第15章 第15章

距离和若瑜重聚，还有一天半的时间。

        姜夏躺在柔软的床上，想着和子祁一起渡过的短暂时光。

        他们乘坐篷船穿过流水小桥，览过被称为“天下第一藏书阁”的天水阁，体会江南商业街“夜市千灯照碧云，市列珠玑竞豪奢”的繁华。

        每次来到江南的一处景点，子祁都滔滔不绝，向她说着自己在江南生活的故事。江南不仅是子国经济最繁华的城市，还是历史最悠久的城市。他的童年一大半都是在江南过的：他在这里上的国学。他对江南的感情极深，把江南作为他的第二个故乡。

        她喜欢子祁精致的脸庞，喜欢他如沐春风的声音，喜欢他的谦谦君子。和子祁在一起她是非常开心的。

        “若仪，你醒了么？我可不可以进来。”

        姜夏听见子祁的声音，倏地起身，说：“进来吧，今天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子祁推了门，说：“今天上午我打算带你去看看我的母校，下午我们去走走这里的历史藏珍阁。”

        姜夏随着子祁去了江南的国学，却见到子国的国学和姜国的国学极为不同。姜国的国学只是用于给权贵和富豪栽培子女，而子国的国学是和照顾孤寡老人的福田院合在一起的。

        “子祁，为什么你们国学是和福田院合在一起？”

        “我们子国历来注重形成天下为公的社会氛围，这样有利于社会的团结。福田院里的老人没有其他的亲人，就安排他们和国学的孩子门在一起，这样也能让他们有家。而老人人生阅历丰富，已经有成熟的为人处世的方法。他们也是教育我们的老师。”

        “我记得到子国都城不是有国学呀，为什么你是在江南入国学？”

        “因为江南国学是子国内最好的。我刚刚从国学内毕业。”

        “那你现在要上辟雍了吧。”

        提到辟雍，子祁低下了头，说：“因为我多病，原本我已经考上了辟雍，但是母王反对，退而求其次，只能在国内的泮宫入学。”

        那真是太遗憾了，不能在辟雍里与子祁重聚，姜夏叹息。

        子国国学建筑内部也和姜国国学不同，子国国学更加注重自然与人文的和谐美感。他们讲究亭台楼榭的布局，也讲究假山池沼的配合，讲究花草树木的映衬，也讲究远景和近景层次的感觉。

        现在处于田假时期，学校里没有学生。子祁牵着姜夏的手，每走一步，仿佛置身画中。

        子祁带着姜夏出了国学的侧门，就看见一栋极为高大的三层木制房屋，挂着“历史藏珍阁”的牌匾。藏珍阁门口立着两个侍卫，看到子祁，便放他们进去了。

        “这里是我们子国的历史馆，我以前放学之后总会来这里逛逛。这座历史馆是建立在江南兴起时候的祭祀台遗址上面的。”

        说着，子祁指向了一座石头，这块石头虽然饱经风霜，但是因为守护完好，还是留着祭祀台的形态，留着百年前的粗糙。

        “江南一开始这个地方就是一片滩涂，包括我们现在脚下的土地。后来在勤劳的人们建设下，才有了现在的样子。”

        “这个历史馆不仅仅记载着江南的历史，还留存着子国各地的历史。”

        上了二楼，就到了建筑模型的区域，里面有许许多多的缩小的历史建筑。姜夏指着一个奇特的房子模型，问：“子祁，这种房子我没有见到过。”

        子祁继续介绍道：“这个房子称为母屋，是我的老祖老妣们曾经生活的地方。这个母屋样式是干栏式房屋，建筑方式是以木桩插在地下，上面用木板等材料，榫卯技术等技术拼接而成的房屋。因为我们江南非常潮湿，这样防潮。”说着，子祁把母屋拆了房顶，可以看到母屋内部被隔成了一块块分间，“在母屋的里面，隔成若干个小房间，每个房间有各自的用途。人们平时以公社的形式聚集起来生产物品。”

        三楼呈现的是在子国历史中，对他们发展影响最重大的文物。姜夏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些精致的文物，早些年有用兽骨制成的哨，也有陶埙，有刻着绿叶花纹的兽形泥塑，有体现江南第一次养殖野猪的猪纹陶钵，还有白色烧制的瓷器；近了些出现了刻在甲骨上的文字，还有用于种植作物的农具；再后来有了贸易，不死国的造纸技术传来，知识的传播更加便捷了；近些了些，他们第一次出现了进口的刀具，也发明了用于制造烟花的火药

        在这个历史馆里面，姜夏敏锐地发现子国自古以来是一个热爱和平的国家。即使是他们进口了一些刀剑，也只是用来处理烹饪的食材用，而不是用于杀人；即使他们发明了火药的存在，他们也只是用火药来制造绚烂的烟花，而不是用于炸伤人。

        “子祁，你们子国真的是非常有意思的国家。刀剑本是用于威慑和杀人的，是武器，而火药是用来破坏的。你们把它们本来的用处抛在了一边，一个用于处理食物，一个来制造烟火用作庆典。”

        子祁笑了笑，说：“刀剑呀，火药啊，本身就是中性的东西，它们本来没有什么用途，关键在于在于是谁在用，怎么使用的。战争杀人本来就是不好的事情，把能够伤害人们的武器用作烹饪刀具，把能够伤人的火药做成烟花，难道这样做不是更好么？”

        “你们这样崇尚和平，你们的子国宫殿修筑得再华丽，万一再一次发生战争了，就凭借着你们外墙的木栏，怎么才能防御呢？”姜夏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俗话说得好，君主是掌舵的船长，老百姓是汪洋大海，海水既能让船安稳地航行，也能将船推翻吞没。我们子国一直以人为本，只要处理好百姓的事情，我们国家就能长治久安。对外我们一直团结，对内处理百姓的关系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毕竟有句老话：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事情的灭亡总是从内部开始腐化的。”子祁自豪地说，“己亥之变只是例外，完全处于我们能够控制的范围。正是因为我们为民服务，处众人之所恶，赢得了民心，刘家篡位才不成功。”

        姜夏回到客栈，又一次想到了和若瑜的约定。明天午时，就是要和若瑜重聚的日子。

        明天就要和子祁分开，重新回归姜国太子姜夏的生活了。她和子祁的这段情犹如镜中花，水中月。假的终究是假的，美好如昙花一现。

        她不想要就这样结束和子祁的感情，她想要留下些什么。

        子祁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洗完了澡，开了房门，就看见裹着浴巾的姜夏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若仪，不要。”

        姜夏闭着眼睛，狠狠地稳住了子祁的唇，在上面辗转留恋了好久，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就快要窒息的时候，子祁离开她的唇，眼神里带着一丝暧昧的宠溺，说：“不要做出让你后悔的事情。”

        两人四目相对，眼里开始迷乱。

        “我不会后悔的。”

        看着姜夏眼里的坚定，子祁的意志彻底崩溃了。

        等到子祁再次醒来，已经是月挂枝头了。两人的衣服已经褪去，怀里的爱人睡得香甜。

        一缕光撒进了窗，姜夏翻个身缩进子祁的怀里，小猫似的蹭了蹭。子祁早已醒来，轻轻落下早安吻，圈住了她。

        昨日一晌贪欢，犹如一场梦。姜夏醒了，亲了亲子祁的额头、眼睛。再怎么不舍，梦终究是梦，今日之后，她不再是若仪，而是姜夏。

        她得醒了。

        “子祁，这几天谢谢你的照顾。今天我必须回家，不然让我家人担心了。”

        子祁从随身的玉佩上摘下一枚戒指，给了姜夏。

        “若仪，这是我送你的戒指。”

        这枚戒指是帝王绿色，上面刻着子字的甲骨文，子旁边刻着印章。姜夏收下了。子祁不会告诉姜夏，这枚戒指是他逝世的父亲给他的，是他父亲家族祖传的珍宝。父亲曾经和他说，如果他找到了想要携手一生的人，就把这个戒指给她吧。

        姜夏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浑浑噩噩到了和若瑜约定的地点，若瑜早就在米粉铺子等着了。

        “太子，你回来了。”

        看着若瑜平静的脸，姜夏这才意识到已经结束了。再也回不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今后再也不能以若仪的身份和子祁重逢，她感到了难以言喻的痛苦，泪水就像是憋了很久的河水终于溃了河堤，一泻而下。姜夏抱着若瑜，痛哭了起来。

        “若瑜姐姐，我不想和子祁分开。”姜夏一边哭着，一边轻声说。

        “姜夏，你想想，虽然你没有和子祁在一起，但是整个姜国是你的。姜国这么大，还怕寻不到美人？”

        若瑜拍了拍姜夏的背，想到了和谨承分手的那天，她也是这样痛苦地伏在大夫人身上哭着。她曾经也和谨承许诺过要一生不分离，甚至还和谨承在星空下有过鱼水之欢，但是爱情上头快，下头也快。她从小看着姜夏长大，把姜夏当作是不懂事的妹妹。现在妹妹也经历了刻骨铭心的爱情，不得不和子祁分开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把最甜美的时光封锁在回忆里，也是一种幸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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