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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空悲喜 曾何时造化弄人——下


站在门外的湛彦迟听到灼兮的声音,赶忙走了进去,厉声问道:“怎么了?”

        低眼扫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弄琴弄弦,冷声说道:“初次见到主子,就惹得主子不开心,来人,给孤拉下去。”

        德公公知道他的意思,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动作快点。

        灼兮皱皱眉,若是因她而丢了两条性命岂不是罪过,扶起她们的身子,淡声道:“唤我夫人就好,我不喜欢那么多规矩,不要动不动就跪下身来。”

        弄琴二人低头福了下身子,怯怯的应了声。

        湛彦迟见她神色疲倦,走进她的身旁,捂住她的手,轻声说道:“手怎么还是这般冰凉。”

        灼兮不习惯这样的举动,抽出手来往内室走着:“我累了,王上自便吧!”

        谁也不敢去看湛彦迟的脸色,第一次有人敢这样的忤逆他。湛彦迟大声说道:“你们是傻了吗?没听见夫人说累了,还不去伺候。”

        弄琴二人立刻跟了进去。

        午过三分,已入了深秋,空中带了许多凉意,灼兮低敛着眉眼躺在藤椅上,弄琴轻轻的在她身上搭了条绛紫淑花薄毯,这个主子很不爱说话,偶尔也只见她唇边泛着笑意,从来都不踏出舜华殿半步,几日相处下来,慢慢会发现她的喜好,喜欢独自坐在藤椅上望着一丛木槿,时不时的轻笑几分,她觉得她还是笑起来好看,那双月牙的眸子清澈透亮,好似所有的光芒聚集在一起,有时会见她拿出两支碧玉的断箫,素手抚着,无限心事。

        弄琴觉得这样不是个事,会憋坏自个的,便在灼兮身旁轻声问道:“夫人要不要去花园走走?”

        灼兮眉眼未抬就摇摇头,现在也不知道胥晋北醒来了没有,也不知苏扶赶回来了没有,千言万语如何诉说。

        殷红的落叶飘落在她怀中,灼兮坐起身来,轻轻拈起怀中的枫叶,上面的漏洞斑驳,忆起初见时的情景,轻轻说道:“万物皆有性命,质本洁来还洁去。”

        弄琴没听明白,问道:“夫人,您说什么?”

        灼兮站起身来,淡紫色的衣裙衬得脸色白皙,问道:“这些枫叶都是从哪来的?”

        “这后面有林子,应该是从后方飘进来的。”

        灼兮急急的踏出门外,顺着宫红的石墙走,弄琴跟在她身后,也不知走了多久,都没有找到那片枫叶林,她看着长长的黄瓦宫墙,遥遥无期的走廊,顿住了步子,胸口突地一闷,昏倒在地。

        阁楼花正暖,她满脑都是胥晋北的眉眼,他的三千深情让她沉沦其中,流光一转,他的剑直指她的胸口,狠决的话灭了她的心,就是那句连灼兮,我恨你。

        绯红流珠暖帐,黑色金丝衣着的人影坐在床沿边上,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她脸色苍白了好多,人也瘦了,轻轻的叹了口气,门口就传来声响。

        藏蓝的官服昭示着他是宫中的太医,跪倒在地:“微臣叩见王上。”

        手指微抬,示意着他起来。

        那太医躬身走进,跪在床沿边上,往皓腕搭上一条丝绢,仔细的把着脉,许久之后,才答道:“之前娘娘小产过,身子十分虚弱,未调养好才导致的,再加上娘娘郁郁寡欢,才会这样。”

        话一出,湛彦迟眉头皱的更深,神色十分疲倦,嘱咐道:“你先下去吧,以后她的身子就由你照看。”

        “臣遵旨。”

        湛彦迟眉眼看向弄琴,问道:“孤不在的时候,娘娘都干些什么?”

        弄琴跪下身来,匍匐在地:“娘娘几乎不说话,每日只是躺在藤椅上望着那些木槿花发呆,时不时的笑笑,然后就回房睡觉,从来都不踏出房门。今日,有片红枫叶飘落在娘娘身上,娘娘就问奴婢是哪来的,奴婢说着殿后有片枫叶林,娘娘就急忙跑了出去,可没走几步就顿住,就昏倒在地。”

        湛彦迟沉声的听着她的每句话,句句敲打在他心中,他的灼儿应该是个很爱笑的女子,什么时候这般的沉默寡言了。

        手指抚在她的额间,眉目含情的望向她,可女子动也未动,低声唤道:“小胥公子,小胥公子。”

        湛彦迟脸色顿变,为什么,为什么她心心念念的始终是他,那个男子说不定心里不再有她了,她不怕他恨她吗?他要她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他们一定还能回到从前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沉声吩咐道:“肖德义。”

        “奴才在。”

        “去要无痕在御书房等着孤。”

        德公公急忙退了出去。

        目光重新回到灼兮身上,轻声低喃:“灼儿,我会要你回来的。”

        残梦空悲喜,梦醒愁容沾衣湿,梦中人,悄然逝去随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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