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熟人打勾了
“是汤郁！”小公子抿起嘴，做出凶巴巴的样子。
这下可真是碰上小熟人了——这小汤郁被豹子寨误绑过。
事情要从两年多前说起，那时豹子山脚下卖鱼的寡妇林大嫂子，一连多日都没去山寨的茶寮送鱼，寨子里的兄弟去打听，这才知道林大嫂子的孩子湖安病了，林大嫂子只能停了生意在家照顾孩子。而湖安是去另一家酒肆送鱼时，被酒肆里歇脚的一队人给吓病的。
那队人是从南边来京做生意的，里头的大老爷非要点鱼生，可这小酒肆哪里会做。恰巧湖安过来给掌柜的送鱼，大老爷看了非说卖鱼的都会做鱼生，硬指挥着湖安剔鱼、片鱼；吃过又说不好吃，说鱼不新鲜、有异味，只丢了两个铜板给湖安。湖安是个老实孩子，拉着人家要鱼钱，被大老爷的随从狠狠地扇了两耳光……湖安回家就发起了烧……
石豹子听了这事很生气，差人打听出这大老爷就是过来送批货，交了货还要返回南边，想着既然这队人会从那条路进城，想必也要从那条路出城，于是派人去路上蹲守，要把他们抓回寨子，好好敲打敲打。
寨子里的兄弟蹲守了几日，果真等到了酒肆掌柜描述中的马车，一见到车队，便快刀斩乱麻地将一行人统统蒙眼带走了。
被绑走的是小汤郁一行人。
寨子里的兄弟见队伍里头有个孩子，好心将孩子单独放到了柴房关着。而良音那时正和阿菱躲在隔壁的厨房要偷火石，听到隔壁的动静，就等寨子里的人走了后，跑去打量被灌进来的小家伙。那小家伙圆头圆脑的，还长着一张嘟起的圆脸。
“怎么那个恶人家的孩子这么可爱……”良音一时兴起，好奇小家伙的眼睛圆不圆，把人家眼睛上蒙着的黑布扯了下来。
果然也很圆。
被解下黑布的小家伙看到了周围的环境，猜测到自己是什么状况，吓得嚎啕大哭。
良音怕哭声把石豹子引来，自己偷火石的事会被发现，连忙伸手去捂住小家伙的嘴，被小家伙狠狠地咬了一口。这气的良音扣住小家伙，揍了他的屁股好几下。
“你！”小家伙红着眼眶被气得不行，“你一个女子，怎么能打男子的屁股！”
“女子什么女子，叫姐姐！小屁孩才几岁呀，还男子？”良音不客气地嘲笑，“小男子？要是你们那里的风俗是被打了屁股就娶不到媳妇儿，那姐姐我就勉强留你做‘压寨夫人’吧。”
听了这话，小家伙吓得直哭，良音眼疾手快地把怀里的半个馒头塞进了小家伙嘴里。
这时候阿菱过来了，拦住良音，不让她继续和小家伙拉扯：“阿音，看到了。”说完阿菱把小家伙的眼睛重新蒙上了。
小家伙还沉浸在被打屁股的“屈辱”中，眼泪哭湿了黑布。
“好啦，别哭了。还没有七岁大，打个屁股有什么。”良音看小家伙哭得可怜，试图安慰。结果小家伙的眼泪更是从布条底下淌了出来，还因为哭得厉害，身体一抽一抽的……良音怕他喘不上气，只能把那馒头又取了出来……
“……看你圆头圆脑又白白嫩嫩的，像颗汤圆。叫你小汤圆好不好呀？”良音哄到。
这下小家伙不哭了，皱着眉头正经道：“我叫汤郁！”
“你叫汤郁呀，那更适合被叫成小汤圆了～”
“你！我一定叫我爹带兵来，把你们全都抓走……”
“带兵？”不是商队吗？难道？良音意识到自己姥爷可能抓错人了，赶忙让阿菱看着汤郁，自己去找石豹子他们。同一时间，石豹子那头因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抓错人了，当下又听到良音来说什么“带兵”——石豹子开始想法子，要怎么做才能让寨子安全……
绑人的地点离豹子山有些距离，带人上山的时候依旧例是绕路的，行动的时候大家都蒙着面，后来又给他们一直蒙着眼……石豹子心下有了盘算，立刻给寨子里的兄弟下令：“现在把人都原样送下山，下山的时候另绕一条路走；下了山用马车给他们绕两圈送回原道上，再给他们闻点失神香，让他们晕上小半个时辰……等他们晕过去再给他们松绑……留两个人暗中盯着，确认他们人醒了、上路了，再离开……”
良音回到柴房，想了想还是决定给那小家伙解释一下这个误会，打一打感情牌。于是良音讲了原本自己要绑的是怎样的坏人，误会是他家用的马车跟那坏人的一样，所以才错绑了他。
良音哄到：“看在我们也是为了惩罚坏人的份上，小大人能高抬贵手不与我们计较吗？你看，我们现在就把你们送回去。虽然误把你们绑上山，但又好好给你们送回去了；虽然你咬了我的手，但我也打了你屁股……算下来其实扯平了，不是吗！”
汤郁皱着眉头总觉得这个说法有些不对劲，还没等他思考出结果，就被一个壮士抱走了。
原本以为不会再有交集的两人又碰到了……
“好的，小汤公子。当年的事情跟我和你解释过的，还记得吗？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良音双手抱拳。
“那你现在要做什么坏事？你怎么从土……”看着良音的眼色，小汤郁止住了话头，“……从山里的人变成了齐家的四姑娘？”
“哎～没有‘变’，我本来就是齐家四姑娘哦。”良音捡着部分真相说，“而且我也没有要做什么事，我要及笄了，不能继续在外头野了，家里就把我接回来了呗。”
“及笄？你是回来嫁人的！”小汤郁一脸担忧。
“……你什么表情？‘压寨夫人’是玩笑话！”小孩子的单纯真伤人。
“是吗？”小汤郁一脸怀疑，“你这样的，在京中很难嫁人的，到时候嫁不出去怎么办？”
“那也不用你这个小屁孩管！”良音站直身子没好气地答道。
“你说的？不嫁来我家？”小汤郁一脸认真伸出手指，“拉钩。”
“好好好。”良音勾上小汤郁的小指，“那你也要答应，以后不许和别人提我们之前的事？”
小汤郁点点头。
“需不需要我也加入？”一个声音从良音的头顶传来。
良音和小汤郁同时抬起头，只见假山一旁的高树上坐了穿着一身孔雀绿的公子，那公子手上拿把折扇挡住头顶的阳光。人或许是他们来之前就在了，所以阿菱也没能注意到。
那公子一个翻身轻盈地跃下，披散的长发被风扬起。俨然是良音在家中见过的平王殿下。
“见过平王殿下。殿下一直在这里吗？”良音挤出假笑。
平王做出思考的模样：“也没有吧，大概是辰时来的。”
那不就相当于一直都在？良音深觉倒霉，在脑子里飞速回顾自己刚刚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嗯，除了一个玩笑的“压寨夫人”，其他的听不出什么信息。
“齐家妹妹和小汤公子有什么故交？能否说给本王听听？”平王笑着问。
“没什么，就是过去碰到过小汤公子，那时候我们有点误会，还好都说清楚了。”良音把小汤郁挡在身后，怕他说漏嘴。
“噢？什么误会能让小汤公子怕你嫁给他。”平王摇起了折扇。
良音干笑拖延时间，脑子里迅速组织故事：“唉，就是年幼的时候看见小汤公子玉雪可爱，开玩笑说要抢他回去做夫君，把他给吓哭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居然在这里又碰见了……小汤公子以为我真的打算抢他呢，见了我就大喊，我自然是跟他说清楚啊……”说到被吓哭的时候，身后的小汤郁偷偷踢了良音一脚。
“听起来不过是一桩趣事。”平王不依不饶。
“不依不饶”一定是要提条件。这是良音的职业经验。
良音不再继续话题，而是乖乖抛出话头：“是小女没有留心，在此处喧哗，打扰了殿下的休息。小女向殿下赔罪。殿下若有需要，小女定不推辞。”
“就知道你是个机灵的。本王确实有些抄书的活儿要做，你就学着本王的字替本王抄了吧。”平王果然有打算。
良音恭顺询问：“敢问殿下的活儿要抄多久？”
“不过是将前朝的《谏帝万言书》抄上二十遍，一月之期差不多～”
二十遍？！在学堂里抄上一整日都只能抄完一遍！良音觉得这价码有些大，可转念一想，抛开此事不提，皇亲国戚让她抄书她能如何呢？
“……是。”良音哭丧着脸。
“那把你们的指头都拿出来，同本王再勾一回吧。”平王伸出了自己的小指。
小汤郁伸出自己短短的小指准备勾上去，半途又放了下来：“不对，我和殿下都是和齐家姐姐有约，应当是我们和齐家姐姐勾。”
小汤郁认真看向良音，等她伸手。
“好吧。”良音权当自己是哄两个孩子，大方伸出了小指。一短一长的两根手指搭上了良音的。
达成了约定的三人，并排着返回学堂。看着小汤郁走向甲舍，良音不敢置信：“你？你是甲舍的？”
“嗯。”小汤郁应声。
“你才几岁呀，就在甲舍了。”丁舍的良音受到了打击。
“若分舍是按年纪，你也不该在丁舍。”小汤郁又给了良音一击。
“齐家妹妹，不必伤心，有本王在丁舍陪你。”平王晃着折扇一脸坦然。
受到打击的良音飘回丁舍，坐在自己桌前，平王也跟着良音坐在了良音左手边空桌上，用手支着头似乎是打算继续小憩。
这时岑夫子走了进来，将一把戒尺拍在案上：“既是圣上叫平王殿下来读书的，殿下便端正些姿态！”
平王听罢慢悠悠地支起身子，将两手叠放身前：“是，夫子。”
学堂的课只上到申时。临散学，平王从随侍的书箱里取出一份抄好的《谏帝万言书》丢给良音，叫她今日就可以开始抄了。
良音心情沉重的上了自家的马车。
车里的良杳已经是一副急不可待的模样。
“丁舍的四姐姐也散学啦。”良杳果然要提分舍的事，“听闻三夫人可是饱读诗书，没想到四姐姐竟一点儿也不像三夫人。”
石薇薇确实知书达理，连煮茶、插花也不在话下。教养得这么好的女儿却早早去了，这让石豹子责怪上了书本，说山里人就不该读这么多书，不然也不会被城里的小白脸骗，落得这么个下场。于是石豹子不许良音读书。只有良音的姥姥坚持让良音读书识字，坚持有错的是人，而不是书。
一番争执后，两个老人家达成一致意见：良音每日读半日书，其余时间就在山间同孩子们玩，去学骑马射箭。只是，良音的姥姥病逝后，再也没人管教良音，良音的学识也自然不如母亲。
良音的并不认为这算什么事，没有接良杳的话。
见良音不出声，良杳又说道：“还是说，三夫人饱读诗书这件事，是长辈们为了三叔的面子，编出来骗我们的？其实三夫人和四姐姐一样，也是野丫头一个。”
“妹妹中午也该多漱一回口，才几个时辰嘴就这么臭了。”良音脸色一冷，盯住良杳的眼睛，“你说我就说我，若是再不知好歹，要拉上我已故的父亲母亲，我便让你看看，山上的野丫头能做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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