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坦白
今天的天气很不好，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乌云密布，让人没有出门的欲望。陈家晗看着窗外阴沉的天气，又想起和凌伊的约定，极不情愿地出门了。
路上，狂风过境，吹弯了路边常青的树，吹走了小孩的气球，引来恼人的哭叫。陈家晗皱了皱眉头，感觉要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她就这样怀揣着一颗不安的心，在约定的时间里来到约定的地点。陈家晗看见站在学校门口，被风吹瘪衣服的凌伊，那种不安焦虑的感觉更深了。
她的心底莫名生出一股犹豫，但最后，她还是不顾一切地奔向凌伊，冲她挥舞手臂:“伊伊，我在这里！”
凌伊看见陈家晗，没有笑容，也没有任何表情，木讷地站在那里，眼神却流出一丝的悲伤，像即将逝去的，不甘的人一样。
陈家晗看见这副模样的凌伊，忍不住放慢脚步，问道:“伊伊，你怎么了？”之前的不安感愈来愈强烈，让陈家晗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陈家晗走到凌伊身边，牵起凌伊的手，轻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是这副模样？”也许是因为强烈的焦虑与不安，陈家晗连声音都在发颤。
凌伊扯出一丝惨淡的笑容:“我知道，你不是商嘉钰。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凌伊，你呢？可不可以来个自我介绍，让我了解一下，和我相处了这么久的陌生人。”
陈家晗往后后退几步，全身都在颤抖。她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尝试了几次，她都不能发出任何声响。她张开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摆摆手，希望凌伊能看懂。
凌伊抱住陈家晗，陈家晗此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袖衬衫。长风吹起，她想起林逸城昨日的叮嘱，开始后悔没有听从林逸城的建议。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自己肩上的某块地方湿了，她觉得，自己的心也是湿漉漉的，像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海浪，或是一场旷世暴雨。
陈家晗深呼吸，再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次，她终于成功了:“你是怎么发现，我不是商嘉钰的？”
凌伊直起身，擦擦脸上残余的泪水:“我跟她是很久很久的好朋友，可以说，我是除了叔叔阿姨以外，最懂她的人。”
“她很怕猫，不喜欢吃胡萝卜，会吃葱，而且，她没有你那么勇敢，遇到事情她只会忍气吞声。”凌伊低着头，手不停地摆弄着衣角，大颗大颗的眼泪掉在衣服上，浸湿了衣角。
两个人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凌伊又开口了:“我知道，她是因为校园暴力走的，我应该注意到她的反常的，但是我没有，我没有关注她，是我不该。”
陈家晗忙不迭地摇摇头:“不是，这个不关你事，都怪那些人。你不要……你不要这样愧疚，商嘉钰知道了，会伤心的。”
凌伊笑了笑:“以后她都不在了，我会把你当好朋友的。”我会把你当好朋友的，是为了弥补对商嘉钰的，也是因为真心。
陈家晗摘下眼镜，捋了捋头发:“我叫陈家晗，以后请多多指教。”以后没有商嘉钰了，以后都是陈家晗。
“打算跟其他人坦白吗？”凌伊说，“我希望，以后你以自己示人，这样对大家都好。”以后不要再当商嘉钰了，当自己就好。
陈家晗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无言，却不约而同地开始在马路上信步。不知道走了多久，凌伊先开口了:“你应该先跟林逸城说，林逸城那么喜欢商嘉钰……”
“我知道。”陈家晗停下，低着头，“应该让他知道，不然对他不公平。”还是要说的吗？真希望，他喜欢的是陈家晗，不是商嘉钰。
“我先回家了，你找个时间跟大家坦白吧，祝你好运。”凌伊停下，脸上挂着笑，像是又回到了以前那个天真烂漫，却忧愁善感的小女孩。
陈家晗戴上眼镜，心里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商父商母。陈家晗转过头就要回家，身后又传来凌伊的声音:“等一下，手，小心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希望你小心一点。”
陈家晗没有说话，径自离开。回到商家，她看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商父商母，有点于心不忍。但是，如果不说，对他们不公平。他们有权利知道，自己女儿的下落。
商父见女儿回来了，笑容都堆在脸上，每个褶子都洋溢着幸福一样:“嘉钰，你回来啦？爸爸刚刚买了提子，可甜了，我去给你洗几个。”这样的场面，刺得陈家晗心脏疼。
陈家晗摘下眼镜:“其实，我不是商嘉钰。对不起，我一直都在骗你们。”商父商母看着眼前的“女儿”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还没反应过来。
愣神了几秒后，商父拿起茶几上的盘子:“没事，没事，先吃提子，哈哈哈哈，先吃提子。”陈家晗此刻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错误。她是罪人，罪大恶极。
陈家晗闭上眼睛，眼泪从眼眶里坠下来。过了几分钟，商父带着提子，坐在沙发上，招呼着陈家晗吃提子。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商母靠在沙发上，眼睛看向窗外，“我只是不敢相信罢了。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别人过来，总能看出很多差别。”
商父默不作声，他想让自己看上去高兴点，不断想扯出笑容，但都是失败的。最后他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商嘉钰在哪里？”
陈家晗抿抿嘴:“她走了，因为校园暴力。我刚来的时候，她就告诉我，希望让我代替她活下去，照顾你们。你们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们，把你们当做生父生母一样。”
商母听到这里，忍不住流泪:“我的女儿啊，不知道她以前受了多少苦，我这个当妈的居然不知道，我真是该死！”商父拍拍她的肩，安慰的话在嘴边，终于是说不出去。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寂静。过了良久，陈家晗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你们放心，欺负她的人，我已经给过她们一个教训了，她现在在家反省一个月，还没回来。”
商母抹了抹眼泪:“你放心，以后我们会把你当亲生女儿看的。你是钰钰选的，我们说什么也不会亏待你。”
陈家晗没有说话，也不敢说话。此刻她还在想如何跟林逸城解释。是说，其实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商嘉钰已经因为校园暴力走了，还是作何解释？
林逸城会接受吗？他们还有可能吗？应该是没有可能的。谁会接受，自己身边的人有朝一日会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不言的商父，看上去也在消化这个信息。
陈家晗的手指在不停摆弄。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向林逸城解释这件事。她只能肯定，他们之间，一定是没可能了。
“你先回房吧，我们在这里看会儿电视。”商母的眼睛里还含着泪，陈家晗知道，这只是一个罢了。她点点头，回到房间，想给林逸城发个消息。
旺仔牛/逼糖:在吗？今天晚上五点，去那个海边，我有话要对你说。
过了几秒，林逸城就回复了。
太空喜之郎:什么事，在手机里说不行吗？
旺仔牛/逼糖:很重要，重要到一定要当面说。还有，你能不能，永远不要忘记我。不必一直清楚地记得我，只要你偶尔能想起，以前还有这么一个人就好。
我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做好他会离开的打算，在这之前，我要乞求他不会忘记我。原谅我，想在你短暂又热烈的生命里占个位置。
太空喜之郎:大王，你怎么了，怎么突然emo了。我们是新时代正能量青年，不能emo，来，跟我一起快乐向上。
旺仔牛/逼糖:不要引开话题，正面回答我，能不能，不要忘记我。不需要记忆犹新，迷迷糊糊就好，哪怕最后你忘记了我的名字，忘记了我的面目，那样也好。只要不会忘记我。
太空喜之郎:好，我答应你，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因为你是我心爱的姑娘，是我如火如荼的青春里暴烈的爱的那个人】林逸城打出这些字，最后又删掉。
晚上五点，两人的约定的位置见面。陈家晗带着一束玫瑰花，包装精致，甚是好看。她还带了两瓶汽水，这是和海的标配。
陈家晗看见林逸城坐在海边的大石头上，心底生出一阵遗憾。她走过去，递给林逸城一瓶汽水和那束玫瑰:“以前你送我玫瑰，现在换我送你，希望你喜欢。”
林逸城结果汽水，抱着玫瑰，接着余晖望向眼前的女孩:“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有多重要，还要见面说。”
林逸城装作思考的样子，装腔作势地说:“跟哥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哥？”确实，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陈家晗没有和他拌嘴，而是站在林逸城面前，郑重其事地说:“我不是商嘉钰，我叫陈家晗，能不能，重新认识一下。”说完，她就伸出右手，期待林逸城的回应。
林逸城打开那瓶汽水，喝了一口，彼时陈家晗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过了半晌，林逸城才笑着说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陈家晗愣住了，接着她摘下眼镜:“这才是我。”“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重新回来的那天我就知道了。”林逸城苦笑着说，“你跟她完全不一样。”
陈家晗瞪大了双眼:“你……你知道我不是商嘉钰，为什么还要追我？”快说，你喜欢的是我，求求你。
林逸城低着头:“刚开始，我想把你当做商嘉钰。好像没有人发现你不是商嘉钰，我也不敢说。到后来，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那段时间，我不知道我到底喜欢谁，我真的很纠结，”林逸城蹙眉，“记忆里，商嘉钰说，我不是喜欢她，我只是依赖她。”
“我想，依赖跟喜欢差不多吧，等我放下她，我才有喜欢你，爱你的资格。”林逸城的眉头舒展开来，“我喜欢你，陈家晗。”
“我希望以后，你以你自己示人，而不是以商嘉钰。”林逸城笑着对陈家晗说。他抚上陈家晗的脸，轻轻摸了摸，“你能不能，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
陈家晗乍然回神:“你听。”
“听什么？”
“听海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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