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郁家没了，你开心吗
医院最刺眼的就是白色，让我眩晕，恍惚，迷离……
两小时四十分钟后，手术室的门被推开。
“病人家属你好，”主刀医生说，“手术很顺利，病人一个星期之内就能苏醒。”
“好的，谢谢医……”
生字还没说出口，我的世界就像熄了灯一样，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一众医生中冲出了一位将这个突然昏厥的女士抱入怀中。
郁楚眠此时如果醒着，她一定不会认错。
这个人，是从她人生里消失了八年的季未冶。
主刀的孟医生对季未冶说：“看样子是低血糖，和患者一起带到病房，挂点滴就好。”
“……好的老师，我会妥善处理的。”
孟医生点点头，摘下口罩，离开。
目送老师走后，季未冶的对身后正在料理病人的同事说：“温初，快，便携护理床，葡萄糖注射液。”
被唤温初的规培医生正在调整病人的呼吸机，突然被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是刚转正的年轻助理医生吩咐了，她撇嘴答道：“好，师兄。”
两架病床同时从icu被推往住院部。温初看季未冶形影不离的跟着那个低血糖的病人，心生不快，她走到他面前，打断他看向郁楚眠拦都拦不住的眼神：“师兄，你去前面，我在这就好。”言下之意，脑溢血的病人比低血糖的病人更需要他这个助理医生留心。
他愣了一下，直起腰，回过神来，冷冷扫了眼温初：“老师走了，按我说的意思来就行。”
温初眉峰机不可查的挑了挑，行，可以，她捏紧拳头，“好，师兄。”
她冷眼瞧着季未冶对那个年轻女人有多上心，刻意调了一间有两个空床位的病房给她们。
中心医院病床空缺，理论上低血糖的患者是没有住院必要的，在临时病床上躺上几小时，就没大碍了。
她这师兄医术不错，医德确实有待提高，背着主任收礼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对病人家属特殊照顾？
她真是好奇他怎么转正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温初懒得留下看季未冶把妹，她早早离开，回她的急诊加班。
……………
我睁眼时，瞳孔刚好对准了病房头顶的灯。
嘶——
赶紧把眼睛闭上。
可下一秒我立刻意识到自己身在那里，不用人多说，我自己自觉的翻身爬起。
我这是怎么了，陪王姐来医院自己也住上了。
手的大动作牵扯到挂的点滴。
“别动！”一声冷斥从同一个房间传来。
我闻声看去，一个医生，不……不只是医生……
“你是……季……？”
话刚开口就被他打断，“醒了就安分点，针头扯掉了还有护士再给你扎。”
他走到我面前，给我的没打针的左手送了一个苹果。
我接了，但是不吃。
我直直盯着他，此时王姐症躺在旁边的病床上，我能说什么能，我无心叙旧。
“现在几点了。”
她看了眼手表：“九点二十。”
“好。”我抬头看了眼干瘪的输液袋，应该不出十分钟就结束了。“等输液结束，我马上要去接她孩子。哦，对了，我怎么会晕倒？”
“你没吃晚饭，有低血糖。”
我兀自松了一口气，幸亏不是什么其他怪病，我的卡已经支付不起这样的开销了。
我朝王姐的方向看一眼，然后又看看他，“手术后会有后遗症吗？”
“患者要注意情绪，不能操劳，降压药要注意吃，还有……”
“还有？”
“还有就是大脑堵塞可能会损伤一部分的身体功能。”
“什么意思？”
“……患者可能有半边身体不能像往常一样灵活了。”
“什么叫可能？”
“这得看术后的恢复。”
……
护士来给我拔针头，我微皱眉，嫌她动作不够麻利。
我从病床上起身，穿上鞋，穿上外套，拿上包就往外走，罔顾站在病房里的正看着我的人。
他跟上来，捉住我的手腕。“我开车送你。”
“那还是不麻烦您了，好好值班吧。”
我绕开他走至电梯，我看着不断减少的楼层，好像我的心也在下降一般。
一旦看到他，一旦认出他，一旦和他开口说上话，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他脸上漆灰色的冷漠，正在侵蚀我心底的阳光。季未冶，八年没见，他过的好吗？
这种下沉的感觉已经无关好坏了，我们彼此陌生，却在相视的瞬间潜藏一团暗火。
我正站在公交站台等车，却有辆车停在我面前，车窗半开，他伸出漂亮的手彈了弹烟灰，那件白色大褂下，是一件深灰色的西装，领带，他不像是个医生，他像是刚从酒局走出来的政客。
尘霾笼在我的心里。
他叫我上车，我说好，打开车门，走进那团尘霾。
系安全带的时候，一低头，好像有一地泪水从眼里滴在了金属的卡扣上。
无妨……无妨……
总要有点东西祭奠青春。
我一上车，他就掐灭了烟。他问我要不要开窗通风，我是怎么回答他的呢？
我什么都没说，从包里掏出自己的烟和火机就是最好的回答。
“季医生，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点燃烟卷，忽明忽暗的火光在我们两人之间闪烁：
“郁家没了，遭报应了，你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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