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暗流
“管好你的嘴。”炎月翎忽然冷不丁地说。
贵妇愣了一下，确定炎月翎是在对自己说话。
“我知道你们的目的。”炎月翎抬手同时示意贵妇和萝莉不必解释。
她慢条斯理地切着冰海龙鱼，每一块肉都如冰晶般莹润，却又像果冻般充满弹性，吃下去的时候仿佛有一股寒流涤荡五脏六腑。
“坐下和我聊聊吧。”她用手中的餐刀指了指因啸月和麒烟罗离开而空出来的两个座位。
贵妇和萝莉对视一眼，一分钟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此时极有默契地落座，腰板挺得直直的，像是听老板宣布裁员名单的员工。由不得她们不这样，炎月翎虽然名义上是炎日帝国最大的民间军事企业总裁的女儿，但是她还有另外一重身份，那就是炎日帝国皇帝的侄女，在继承权上排第四顺位。
“你先说吧，投哪一票？”炎月翎小心地剃着鱼刺，却是头也不抬，只是对着贵妇的方向稍稍偏头。
贵妇不动声色地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带着今天啸月曾见到过的那种狐媚的笑：“炎大小姐不是应该很清楚吗？玛西亚王国当然是赞成了。”
话音刚落，贵妇的狐媚笑容就出现了一丝隐隐的裂痕，因为炎月翎抬头看了她一眼，那双柔和蓝色的双眸却带着锐利如刀的眼神，一瞬间就将她常用的魅惑伪装撕扯得千疮百孔。
“我问的是你。”炎月翎平静地说，“你怎么看待《灵能者限制第十二议案》？”
贵妇脸上的表情变化很微妙，狐媚的表情不知是继续保持还是收起，她看起来还是风情万种的样子，可是给人的感觉从诱惑天成变成了矫揉做作。
炎月翎没有再看贵妇，视线调转落在了萝莉身上。
“我们加利福尔投的是赞成票。”萝莉赶紧说，“我自己也是双手赞成。”
炎月翎对于这个回答似乎还算满意，低头继续对付鱼刺。她其实不太喜欢吃鱼，也不怎么会把鱼刺去掉，只是因为冰海龙鱼正好合她的胃口。
萝莉有意想要帮忙，两只手抬起又放下，最后只得讪讪坐好。她和贵妇都有同样的感觉，明明都有着贵族的身份，但是在炎月翎面前生生被压成了笨手笨脚的小婢，主人不说话都不敢动一下。
“伊莎贝尔女王怎么会派你这么一个反对的人来呢？”炎月翎依然是没有抬头，对她来说鱼刺更重要一些。
贵妇在桌下攥紧了拳头，青色的血管在白净但不算细腻的手上渐渐凸出，随后又迅速平复下来。
“陛下大概是觉得投票大局已定，不需要再做什么别的打算了。”贵妇忽的恢复了那种狐媚的面孔。
炎月翎这时才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了贵妇一眼，眼里的意味却说不清道不明，似是讥讽又似是郑重。
“帝凌越来越不像个灵能者了。”俊秀的男子端着酒杯，低声问着身形清瘦的老人，“他如果在这么下去，灵能者只能在梦里才能使用自己的力量了。”
老人从鼻孔里轻蔑地哼了一声：“帝凌总是担心灵能者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搞破坏，那项《灵能者入学年龄通行规定》颁布了一百多年了，都已经老掉牙了，可是他还是死守着不想去改变那种可笑的九岁入学年龄，这项决议案让多少优秀的灵能者荒废了大把时间，他们本来三岁就可以初步使用自己的能力了！”
他有着一双金黄色的眼睛，但是瞳孔却是类似于爬行类生物的竖瞳。
“我们国内的意见有着很大的分歧。”男子看起来很是发愁，“伊莎贝尔看起来是站在帝凌那边的，青阳炎武的态度也很明确，他们的态度就决定了我们的态度。”
老人微微点头：“青阳炎武自不必说，整个希国对于灵能的使用都是禁止；但是玛西亚王国为什么要投赞成票，我还是很难想明白的。”
两人走到一张空桌坐下，挥手让想要上前服侍的侍者和女仆退开。
老人微微叹气：“我一直坚守着灵能者是更加优秀的人种的立场，我们被神赋予了力量，但是总有人想着要放弃神明的赠予。”
他不时举杯和相识的人隔空致意，目光却落在了墙壁上的那幅画卷上，画风极度写实，像是用照相机拍出来的。
“我们有着天赐的力量，却要被迫承受枷锁；我们本可比肩神明，却要忍受尘世无能。”老人仿佛在吟诵某种古老的长诗，语调悲凉。
男子隐秘的指指远处的炎月翎，低声问道：“德拉甘先生，您说炎月翎和啸月的分手是不是帝凌的安排？”
老人没有顺着男子所指而移开目光，此时他的眼里只有画卷：“有可能。据说不久之前，啸月和帝凌大吵了一架，那天谁都能看见他把帝凌珍藏的书从帝凌房间扔出去，逼得帝凌也跳出去赶在十几本书落地之前接住。”
男子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极为诡秘的笑意：“也就是说，啸月现在的态度无法确定了？我听说这个人行事依照自己的喜好。”
“所以这次好多人来这里都是想确定他的态度。”老人叹了口气，“虽然这次的各方的态度已经大致确定了，但是仍然可能出现变数。”
“伊莎贝尔的态度很关键。玛西亚的灵能者已经形成了相当强大的力量，她不可能和他们作对，要知道她自己都是……”
“真见鬼，”贵妇狠狠摔打靠枕，“炎月翎简直有病！”
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蓝牙耳机另一端的男人能够听到她愤怒的咒骂。
“好了好了，冷静下来，我亲爱的伯爵。”男人无奈地说，“我们显然对他的了解还不够深入。”
“还不够深入？！”贵妇尖叫起来，对着空气挥舞手中的靠枕，好像男人就在她的对面挨打，“你们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给调查了一遍，他的衣食住行都仔仔细细收集了资料，你们对他的了解更甚于他自己！”
“我们本来是想着投其所好的，”男人有些尴尬，“一般来说美人计都会有效。况且理论上来说他和炎月翎分手不久，应该处于感情空虚期。”
“那你们就没有想过他遇见过什么人吗？”贵妇高声喝问，“他的姐姐是月寒霜，那样的女人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个，无论是美貌、气质、学识……她是完美的！”
她的脾气虽然暴躁，但是并不傻，多年前她曾经见过月寒霜一面，即使自负如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不是凡尘俗世所能诞生的女人，那是月宫仙子。那次聚会上所有女人的光彩都被月寒霜压了下去，妒忌羡慕大有人在，但是没有人不承认这个女人是人间绝美。
“他到底看上炎月翎哪一点了？”贵妇咬牙切齿愤愤不平，“那个女人根本就不及月寒霜的万一，粗鲁自大，好像全世界都要围着她转一样。”
“你知道炎月翎送给他的十七岁成年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吗？”男人忽然问道。
“手表？”
“他又不是个巫师。”男人苦笑道，“她和啸月去一座自己家的小岛上度假了。”
“一次旅游？”
“不，她让家族空投了各种主流枪械，近万发子弹，还有一辆全地形突击车、一辆坦克、一辆步战车、一台单兵机甲，以及五十台HC-6型作战机器人。两个人在岛上开着车拿着枪到处突突突，疯玩了一天。”
贵妇嘴角抽了抽。
“那你要我怎么办？”贵妇咬牙切齿，“难道要女王陛下批准我开攻击机去色诱他吗？”
“如果你能保证成功，陛下也许会批准你一个中队。”男人叹了口气，“那件事发生之后，原则上来说他是家族所有人的财富的唯一继承人，每个人名下的资产全部由他继承。如果愿意的话，他这辈子都可以挥金如土。”
贵妇沉默了，在她想象之中的没落公子和豪门大小姐爱而不得的凄凉爱情故事一瞬间就变成了有钱人之间好聚好散的常规操作。这么说来他们分手的时候炎天罗当场砸碎一张桌子的传闻也是真的了，毕竟跑了一个和自己身家差不多的女婿，任谁都会抓狂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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