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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苦有余甘


昙花天人走后,前来桃夕寺求缘之人越来越少,只有些夕湖一些百姓偶尔来神殿拜神烧香,桃夕寺香火鼎盛的日子一去不返。

元尘父母没有多言,一边对外声称桃夕寺暂时不再推演姻缘,一边让元尘放下负担,潜下心来好好研究昙爷爷的衣钵。

元尘从此变得少言寡语,将自己关在天书阁钻研经书,偶尔傍晚出寺去镇上买些柴米油盐。每次去镇上,元尘走的极快,以前对他还算客气的百姓,如今看他的眼神多了份耻笑。

耻笑那昙花天人一世英明,却选了这么一个好吃懒做的家伙做传承。镇上有光棍对着元尘调侃道,“元天人,俺打了这多年光棍,俺不怕你算的不好,你给俺算算,俺啥时候能娶个屁股大水灵灵的婆娘?”

调皮话引来阵阵欢笑,元尘只当做听不见,这时又有个同窗口无遮拦,“我看元天人跟那个死老头都一样,一辈子到死都讨不到婆娘,还帮别人算姻缘!哈哈!”

再也忍不住的元尘随即便和对方撕打起来,被众人拉开后,气得发抖的元尘打掉身上泥土,走回桃夕寺。

刚巧路过的余甘看着元尘走远,然后默默的去往桃夕寺,继续拜神。如今她能做的仅仅是祈祷一些好事发生,祈祷自己能够最快攒够盘缠。

回到寺里的元尘面对父母的询问,什么也没说,将自己关在天书阁。桃夕寺冷冷清清,元尘的心却截然相反,他仔仔细细的诵读着《下天经》,但就是领悟不到其中的精华。

他气的狠狠的把经书摔在地上后又捡起,埋怨自己的无能。元母喊他吃饭,元尘说不想吃,然后看着经书发呆,他无比想念昙爷爷在的日子。

窗外的桃夕寺静静悄悄,前来拜神的余甘临走之际对元母说道,“元尘刚刚在镇上和别人打了一架,因为对方辱骂了昙花天人。”

随后元尘听到母亲端着饭菜推门而进,他一言不发。元母放下斋饭,打量着元尘,关心道,“你在镇上和别人打架了?伤到没有?”

元尘嘴硬道,“没打架。”“把饭吃了,娘知道不是你的错。刚刚有位姑娘都跟娘说了。”

“谁?”元尘有些疑惑,什么姑娘。

元母说道,“就一个挺漂亮的姑娘,你不认识吗?”,元尘想了想,没想出个模样,“不知道。”

元母语重心长的对元尘说,“镇上的人还是那么爱嚼舌头,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你若听进去,证明你的心还不够静。你就在这慢慢钻研经书便好,日后我来去镇上买菜。”

“最近在托媒人给你找个伴,一转眼你都十八岁了,也该成家了,记得把饭吃了再看经书。”

没有回话的元尘思绪有些乱,自己该成家了?

他把饭吃完,走出桃夕寺准备散散心。

来到夕湖边,元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里瞬间明白了母亲口中的姑娘是谁。元尘和余甘两个闷闷不乐的人,再次相遇。

元尘席地而坐,打着招呼,“晚上好。”

余甘回道,“晚上好。”,元尘想了想,继续着几天前的话题,“我想起来了,元朗举家迁去杏林学医去了,你和他是同窗吧?”“嗯。”

风不知何起,吹着湖边各怀心事沉默的两人,余甘开口问道,“你算得真的很不准吗?”

元尘闻言叹气道,“差不多吧,主要是我太笨了,又挺懒的。都怪我,昙爷爷在的时候,不努力请教他,让桃夕寺落得这般境地。”

越说越郁闷的元尘讲了些自己的心中所想,“其实姻缘推演这东西怎么说呢?所谓的准其实是一种庸俗的感觉,经书之中写的都很朦胧。你还需要根据祈愿之人的性格和经历为基础,再三思量,该说什么话,说到什么程度,总之我现在还差的很远。”

“那昙花天人算得准吗?”

“准啊!昙爷爷肯定准啊!人人都说他是天上姻缘星下凡,甚至有百姓不远千里来到桃夕寺,只为求他一算。”元尘从小便很是崇拜昙爷爷。

余甘看着元尘说,“闲来无事,你帮我算算呗!”

元尘闻言连忙拒绝,“我算的不好。”“没事,你就当练练手,反正我不给钱。”余甘曾经也想请那昙花天人为自己算一算姻缘,但是舍不得香火钱。

元尘一再推辞,“我没带经书。”,余甘转头看向湖面,“你是不是不想给我算?因为我没钱。”

“不是,”元尘连忙摆手,“我没经书...”“那你去拿,我等你。”余甘打断他的谦辞。

“行吧。”元尘一路小跑去了又回,手里除了经书,还提着一个灯笼,元尘将灯笼放在两人之间的草地,他打开经书喘着气问,“你想算什么?”

余甘本想说姻缘的,开口又换了,“先算姻...家室吧。”

“你的生辰八字。”

余甘说完后,元尘说了句稍等,便翻起经书来,他翻着翻着沉默了,抬头了看了眼余甘,又低头看了眼书。

“怎么了?但说无妨。”余甘风轻云淡。

“经书上说...”元尘在三强调,“经书上说的,不是我说的。” 

“嗯,书上说什么了?”余甘记得,父母死后她搬到二叔家,婶婶便偷偷去桃夕寺算了余甘的生辰八字,再三确定其只会克父克母,才让余甘住了下来,“是不是说我天克父母双亡?”

余甘说的很轻,像这夕湖的风一样。

元尘愣在那,经书上的结果已经不需要他再重复一遍,原来身旁这个女孩已经没了父母。

“姻缘呢?”余甘问到了她最在意的问题。

元尘继续翻书,这次他来回翻了好久,仔细瞧过,松了一口气,“经书说你的姻缘要晚一些?”

余甘有些不解,“晚一些,有多晚?”

“三十岁左右吧...”元尘越说声音越小,三十岁在大昶早已经过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甚至可以用人老珠黄来形容。元尘连忙解释道,“这经书并不是都准的!没必要信,听着玩就好。”

看着姑娘一言不发,元尘以为对方生气了,急忙把经书合上,“我肯定算错了,等我学好再给你算,说不定过两年你便嫁人了呢。”

余甘笑了,她说“那最好不过啦!”

“你呢?你的姻缘怎么说?”

元尘摇了摇头,“我们天人不能给自己算,一是不吉利,二是违天道。”

“哦。”余甘起身,“天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再见。”

“等下,灯笼你拿着吧,路上黑漆漆的。”元尘起身将灯笼递给余甘,后者迟疑了下接了过去,“谢谢。”

看着余甘越走越远的身影,元尘突然想起来,“姑娘,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余甘,苦有余甘。”

元尘心中记下这个名字,望着提着灯笼的余甘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远处的夕湖镇灯火通明,他则抱着经书回到入寐院,挑灯默默夜读着。

日子一天天而去,来桃夕寺拜神的百姓愈来愈少,元尘看眼里愁在心头,父母虽从未抱怨,但元尘知道却毫无办法。

母亲每天为他端饭洗衣,不让他分心半点,只让他潜心研究姻缘推演。而元尘则渐渐失去信心,越来越沉默寡言,每天抱着经书醒来又睡去,浑浑噩噩,形神消瘦。

夕湖镇上的余甘过的也不怎样,最近婶婶在给她托媒相亲。对此,余甘无法制止,但她心里早已盘算好了,与其无济于事的抗拒,不如佯装顺从,让婶婶一家放松警惕,等到成亲之前她便跑掉。

无论能不能跑去杏林,余甘也不会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命运似乎早已注定,元母托付的媒人找来找去,有些犯难,因为现在元尘的名声在夕湖镇也不怎么样,而且元母还要求女方必须来桃夕寺里一起生活,媒人找来找去,打听到了无父无母的余甘这里。

婶婶巴不得送走余甘这位白眼狼,一口答应媒人。再不送走说不定哪天便把自己活生生气死。

面对媒人带回来的好消息,元母很是心动,“无依无靠就代表琐事少,正符合天人这种与世俗有一定距离的存在,而且长的也有模有样,性格温顺乖巧,甚好。”

那媒人再次登门,给余甘婶婶带回了一些心意赠礼,并且保证如果成亲,“礼金只多不少。”

婶婶一听钱心动极了,恨不得当天就把余甘送走。但她转念也发愁余甘的倔脾气,虽说硬着来是一种办法,但如果能说服她就更好不过了。

心中忐忑不定的婶婶,准备试试余甘口风,说给她找了个婆家,愿不愿意?没想到余甘一反常态,说了个好。见钱眼开的婶婶只以为是这死丫头转了性子,一心想着如何开心的数钱。

余甘心里早已想好离开,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准备再过几日就不辞而别。

另一边,得知事成的媒人连忙转告于元母,元母再告知于元尘,元尘看着母亲脸上久未开心的笑容,无奈的答应了下来,父母便开始紧锣密鼓的置办起他的成亲事宜。

成神看着命运让素不相识的两人逐渐交织,很是好奇接下来,元尘又是如何消失不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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