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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42章


两人再见面时,  是陈诗酒下楼去接他。

        他手上提了一个不言而喻的袋子,里面居然还真的挂羊头卖狗肉的装了几样水果。

        青提、熟芒果、释迦果、莲雾……

        陈诗酒觉得袋子里的具体内容可能会烫眼,于是匆匆瞟了一眼,  就移开了视线。

        刚刚在电话里露骨对话的仿佛是两个假人,真要真刀真枪上阵了,  两人都怂到不行,在电梯里多说一句话都不敢正眼瞧对方。

        越南这块儿的屋子房型都特别狭长,陆星寒一路跟在陈诗酒的身后不说话。

        陈诗酒订的这家民宿开的有些年头了,  又是老居民楼改造的,  电梯也是那种没有空调的老式手动电梯,关个电梯门还得自己一层一层拉上铁门。

        电梯里有点闷,  不知道是因为气温闷,  还是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让人觉得体内躁动,两人的脖子上便都有点沁出汗。

        出了电梯,  穿过狭长的民宿过道,  陈诗酒订的房间在走廊的倒数第三间。

        陆星寒全程默默不说话,甚至慢慢蹙起了眉。

        她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订这么小的民宿?

        刚刚坐电梯的时候,老旧的电梯间照明灯还特别幽暗。陆星寒第一反应是这个地方不安全,她一个女孩子在这住太不让人放心了。

        因为住得近,  这几天出来玩每次要分开的时候,她就一直坚持自己回住宿的地方没要他送。

        陆星寒此刻有点懊恼,要是不听她的,  早点知道她这几天住在这样的地方就好了。他肯定不会让她一个人住这种看起来一点都不安全的旅店。

        “你要不要上我那去住?”他说,  “我怕你会不安全。”

        陈诗酒很有安全意识的进门先给房门上保险锁,  又把房门上的链子给扣上。

        房间里面倒是还好,  装修得特别ins简约风,  干干净净的原木色地板、原木色家具,  就连墙纸都是有格调的米白浮雕暗花。

        窗外的景色别有洞天,确实能看见那片被夕阳照耀得金灿灿的沙滩和海面。

        “不会不安全,我一般进门就把门牢牢锁好,而且后天上午就退房了,我住这里挺好的。性价比还特别高,价位很适合学生出游。”

        陈诗酒去把窗户阖上,转头对他说:“我以为我回来一下子就要出去了,就没开空调,你等等啊,这家民宿的空调制冷比较慢。”

        陆星寒把手里的水果袋子放在她搁置电脑的书桌上。

        视线远眺,似乎在仔细寻找刚刚她找到他在沙滩上的那个视角。

        陈诗酒凑到他身边,和他一起挤在窗前,指给他看那个地方。

        正好他也抬手问是不是那个地方,两个人的手指就这么在半空中碰撞到了一起。

        陈诗酒有如电击,腾的一下脸红到耳根子那里。

        “嗯……就是那个位置。”说话的声音都小到不行,太尴尬了。

        陆星寒垂目盯着她粉红色的耳垂,戏谑道:“刚刚是你给我打电话吗?换人了?dirty  talk,嗯?”

        陈诗酒打算飞快从他身边逃走,却被他早有预料地一下扣住了手腕。

        后腰抵在桌沿,对上他幽深的眼眸,居然临场反应特别棒地对他说:“我想我先洗个澡比较好?你下午的时候洗过了,可是我还没洗……”

        牛逼了陈诗酒,这个理由都能给你想到,她在心里称赞自己。

        陆星寒显然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但又觉得她提出的要求非常合理,于是只能将她轻轻带入怀里,在她的额头浅啄了一个吻,解了一点瘾似的放她去洗澡。

        “你喜欢听什么歌?”

        陈诗酒去衣柜里拣自己的换洗衣服,“嗯?歌啊……随便吧。”

        洗澡的时候她偶尔听歌,不过睡前倒是一定会上网易云看看这家伙今天给自己推荐了什么样的货色。有时候把歌单从头拉到尾,全部都是口水烂歌,那个夜晚陈诗酒就会像被喂了屎一样,暗骂网易云的大数据推送水平太菜,给她推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但有时候网易云就跟开了窍一样,居然同一天里,歌单上能找到合自己口味的七八首冷门歌曲。神了,那个夜晚陈诗酒听着歌,一定能做一个满足的好梦。

        她好像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于是他咳了一声,又问了一遍:“你在那个的时候有什么要求吗?比如喜欢播放一些歌曲调节气氛。我想顺着你喜欢的模式来,可能这样你的体验感会更好。”

        他好像误会了……

        可能是刚刚语音电话里自己给他的印象太过open,所以他现在一副笃定她经验很丰富的样子。

        事实上她在这方面可能连菜鸡都不如,仅有的这方面的知识,还是来源于小说和一些地摊文学……

        陈诗酒只能硬着头皮顺坡下驴,装出十分驾轻就熟的样子,镇定应付道:“可能轻柔一点的轻音乐更好?我不喜欢太吵,而且民宿原本的隔音效果就不太好,房间临街,楼下的车流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说完她就钻进浴室去洗澡了。

        不知道她慢吞吞的洗了有多久,总之外面的陆星寒等的都笑出了声。

        是那种有点嘲笑的语气,冲她喊门:“你这是绑定卫生间系统了?如果觉得今天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约下次的,等你方便的时候就好。”

        陈诗酒闻言,一鼓作气地大力推开了浴室的玻璃门。

        他瞧不起谁呢!

        可一出浴室,对上他已经脱去上衣的光裸臂膀,整个人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马上又怂了。

        真是怂到家了!陈诗酒瞬间气萎,脖子都缩到了肩膀里。

        浴室里的水汽全跑了出来,大概房间真的太小,就弄得屋子里烟气腾腾的。

        陈诗酒面上一派淡定地去拿桌子上的水喝,并且问他要不要也喝一点。

        他不客气,接过她递过来的一瓶水,仰头就喝了起来。

        指了指桌上给她掰好的释迦果,让她尝一点儿。

        “老板娘说这批的释迦特别甜,你们女孩子好像比较喜欢吃甜的。”

        她不喜欢吃太甜的水果,却看在他细心掰好的份上,擒了一小块雪白的果肉塞进了嘴里。

        “我也想吃……”他慢吞吞地凑到她身边来。

        她以为他说的想吃是指水果,实际上他想吃的确实也是水果,但只是水果的所在方位不太寻常。

        他是怎么吻上来的呢?陈诗酒后来完全记不清了。

        她被吻的有点迷糊,只记得自己嘴里没有完全化开来的释迦果,绵软甜糯的果肉有一半被他的舌头掳掠了过去。

        房间里的烂空调今天是不是彻底宕机了啊?明明已经开机了那么久,可是却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凉意。

        加上浴室里仍没有彻底释放完的湿气,还在慢慢向外涌,整个房间显得既潮湿闷热又无比逼仄。

        燥热、粘腻、灼烫。

        窗外川流不息的摩托车擦过柏油马路,发出嗡鸣呼啸。

        夕阳穿透玻璃,把房间的墙体灼烤成了西柚色。

        贴在墙上的她和他,也是西柚色的。

        他选了首很好听很温柔的钢琴曲循环播放,这让陈诗酒觉得他不仅在吃的方面品味特别好,在音乐方面的品鉴能力也挺符合她的审美。

        他们好合适嗳!

        像吻了漫长的一个世纪那般,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两人稍稍分开了一会儿,却发现彼此身上都溢出了一层绵密的薄汗。

        红着脸低头看一眼,分不清那汗是对方的,还是自己的。

        陈诗酒有点惊奇,他居然是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套子,她还以为他一起放进了水果袋子里,以至于刚刚在楼下见到他,她都不敢正眼往他手里的袋子多看两眼。

        “要不要去床上躺着?”他一边低头撕包装,一边对她说。

        哗啦一声,陈诗酒听见他吐槽了一句:“怎么这么油?”

        听到这话,陈诗酒的心猛然向下坠了一下。

        完了。

        菜鸡碰上菜鸡,摸着石头过河啊这是?

        这感觉……像极了两个斗志昂扬的菜鸡,相约组团打怪碰上了大boss,互相以为对方是大神的小号,结果关键时刻才识破彼此的底牌。

        还能咋的?都这份儿上了,就比谁更能豁得出去呗。

        豁得出去,是陈诗酒对自己今晚最大的评价。

        菜鸡也有战斗力的好不。

        她率先自告奋勇地躺去了床上,见他半天没有转过身来,注视着他完美紧实的背部腰臀线,自以为老道地问他:“要不要我帮忙?”

        陆星寒支支吾吾的,誓死捍卫自己的男性尊严:“不用……我马上就好。”

        他们一起倒在床上,陷进柔软的床垫里,面面相视,鼻尖对着鼻尖。

        床垫像极了一块刚出炉的舒芙蕾,松软、q弹,连空气里都四处弥漫着香甜的气息。

        四目凝视,她觉得他好看,他也觉得她好看。

        这大抵就是俗话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爱意溢满心尖,是那种甜到极致的温柔。

        觉得他的眼睛好看,就小心翼翼地去亲一下他薄薄的眼皮。

        而他觉得她整张脸,似乎没有哪里是不好看的,于是密密雨点一般的吻,不断落向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他们像是第一次认识对方那样,互相认真而严肃地探索着彼此的生理构造。

        可真到了那一刻,还是痛涩到忍不住低吟,只觉得万籁此都寂,再也听不见窗外空调挂机沉闷的运作声和车来车往的嗡鸣了,连手上的指甲都不禁深深陷入他的肩肉里。

        他停住了,继续像最初那样细腻柔软地亲吻她。

        她偷偷睁开眼睛看过的,端详着他脸上难耐却极其克制的表情,发现原来男生在这方面也会感觉到疼痛。他此刻好像并不比她轻松到哪里去。

        他发现她在偷看他,惩罚地扣紧她的十指,霸道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热气喷在她的耳畔,低哑警告道:“不许走神。”

        “没……”

        她刚想为自己辩驳,就被他凶狠地一吻缄默。

        熬过最初那一阵涩楚,接下来就好多了。

        偶尔陈诗酒也会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上不停荡漾摇晃的夕阳碎影。

        阳光好像塌在了头顶上,海水搬进了逼仄的旅店,而身体则变成了不停变幻的潮汐。

        潮汐泛涌,时而细水长流,时而激退激进。

        好满啊,那里和心里都是被填满的。

        直到他汗嗒嗒地整个人无力垂在她身畔,那种彼此交付后的鼓胀之意才从身体里彻底退了潮。

        夕阳被海平面彻底淹没了,房间成了黑色,窗外的霓虹和不停流动的车灯成了屋内的主光源。

        很安静,能听到对方尚是紊乱的呼吸。

        他把她捞进自己的怀里,在她的发顶印下温柔的一记吻,突然胸腔震颤闷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陈诗酒窝在他的怀里问道。

        “笑我们之前套路那么多,其实不必这样彼此试探的。”

        这话听着像是在损她刚刚假装经验丰富,真上场了,却一直被他带着节奏走。

        “所以现在是贤者时间?我们该聊一些没营养的大白话了?”

        陆星寒探手覆在她的腰间轻捏了一下,“我在你眼里这么不中用吗?你是在低估我的能力,还是在低估你自己的魅力?贤者时间?不存在的。”

        好像他真的要马上证明自己一般,陈诗酒被他欺身上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赶紧用手撑住他无限靠近的胸膛,讨饶说:“歇歇,中场休息。别光指望马儿跑,不给马儿吃草的时间呀!”

        听到他又一阵闷笑,陈诗酒就知道自己又上他的当了。

        这人真讨厌。

        “你和你之前的女朋友没试过吗?”

        果然女人不能惹,送命题马上来了。

        “没有。当然我也不是柳下惠坐怀不乱,上一段感情谈了两年多却一直没实质进展,只是因为对方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

        好像是有这么一个说法,有信仰不兴有婚前x行为。

        “哦……”

        “你生气了?”回答的这么简短,听起来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没有,只是在回想在恒隆碰上你前女友时候的场景。有时候肢体语言很能出卖一个人,我觉得你前女友和她的现任那时候看起来还挺亲密的,可是他们那会儿好像也不是已婚状态。”

        “你是觉得我被骗了?”他说,“还是觉得我在骗你?”

        骗她是不可能了,哪个身经百战的男的,会对着避孕套发出“怎么这么油”的感慨啊?

        她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位置,找到一个令自己更舒坦恣意的角度,继续和他侃:“前者,觉得你被骗了的可能性更大。”

        陆星寒用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思绪有点飘远。

        她的脸是怎么做到跟刚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的?又软又滑还特别q弹。

        漫不经心回答她:“可能是觉得和我在一起不值?管她呢,她的事我不关心。”

        手指去把玩她的头发,在指间反反复复地绕着,语气温柔到不像话地问她:“刚刚你……疼吗?”

        陈诗酒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又很快摇摇头,“刚开始有点,后来其实还好。我的痛点一直比一般人高一点,之前我脚上蹭掉了一块肉,错过了缝针的时间,伤口烂了好,好了烂,反反复复一个多月都熬过来了。所以刚刚那个,我觉得不算什么。”

        怜爱地啄了一下她的唇角,她倔强的样子真是让人心坎儿都跟着融化了。

        “后天你回鹤因我回上海,回上海之后我可能会忙个几天,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后,我就去鹤因找你好不好?你搬家了吗?是不是还住在之前的地址?”

        “你记得我家的地址?离你上次去已经好几年了……”陈诗酒发现自己篓子这下捅大了。

        玩过头,一下忘记自己的老底早就在人家手里头攥着。

        顿觉大事不妙,整个人激灵了一下。

        “你冷了?”感受到她在怀里颤抖了一下,他抬脚把被子刮了上来,将她整个人牢牢捂严实。

        “不冷。我家那里交通好不方便的,最近的机场在哈尔滨,路上还要倒高铁倒大巴。等我开学来上海吧?那时候我们再约。”

        约是不可能再约了,那会儿她人早就在纽约了。

        就当她这会在满嘴跑火车吧,罪过罪过。

        陆星寒思索了一阵:“下个月我就不在上海了,期间我想请你来我家玩一趟,我去鹤因接你刚好。”

        孟董和陆董发过话了,人不带给他们瞧瞧,他们不掘地三尺是不会死心的。

        还不如他大大方方地把人带到他们面前,到时候他再跟她解释一下他这边的具体情况。

        陈诗酒懊悔不已,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死定了你陈诗酒,他来真的了。鬼迷心窍色令智昏,一下没把持住,看你这回怎么收场。

        想了个办法,先把他哄住再说:“要不我下个月抽空来上海吧?反正工作室暑假也有好多的单子,我可以接,还能报销来回的机票和路费。”

        他弹了一记她的脑门,有点无奈地说:“跟你说过,跟我在一起不需要那么在意钱。你想见我的时候,可以随时来找我,我给你报销路费,不需要接什么工作。”

        何况你的工作只会耽误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他腹诽道。

        陈诗酒在被子里腾的踢了一下他的腿。

        “干嘛?”他说错话了吗?

        陈诗酒气鼓鼓的:“虽然你年纪比我大,可能有点积蓄,但谁都不允许干涉我自己挣钱。找你报销路费这种事我做不出来,正常人就干不出来这种没有羞耻心的事。再说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几千块又不是小钱,我自己能挣,不需要任何人为我买单。”

        房间光线昏暗,陆星寒的眼睛亮晶晶地在夜里注视着她,觉得这可真是一个有骨气又自立的好姑娘。

        “我为我刚刚的话向你道歉。”可他还想再次重申一遍,“在我这,真的不要把钱太当一回事。知道你能挣钱,但我有个小小的请求,能不能把我的重要性排到挣钱前面啊?”

        见鬼的,前女友以为他穷,现女友好像是挣钱狂,哪一任似乎都觉得钱比他重要。

        他这辈子,是不是特么的就跟钱这个字过不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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