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互相试探
终究是行进中的偶遇，西里尔也不好拖延太久，很快，就走到了一间客厅，他被示意进入。
整个客厅只有一个身影，静静翘着脚坐在主位上看书，鼻梁上戴着一付与奢华宅邸不相匹配、充满廉价塑胶感的眼镜，眼眸介于蓝绿之间的一种、通常被称为湖水绿的微妙颜色，嘴上的口红极为明艳、一身剪裁得宜的黑衣黑裙。
不得不说，此刻的伊奥莱塔·罗素也许是因为保养得宜，看上去大约只有四十出头，还不如十几年之后已经有了明显的老态与明显的法令纹。
「女主人，我已将客人带到了，还有什么吩咐？」管家只是站在门边，并不打算走入其中。
「接下来、每十五分钟送上一份茶和点心，直到我们对谈结束为止……麻烦你了。」她迅速摘下眼镜，阖上书本、将脚放下——只有看书时戴眼镜，加上那副眼镜的廉价感、感觉应该是地摊上随意买来的老花镜，虽然有保养、但终究上了年纪吗？
然后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这里，嘴上虽然一直在说话，但明显注意力不在那管家身上。
「这是我应尽的职责。」这名卡普里尼微微欠身应答了一声，就迅速告退了，当门阖上，西里尔就这样一直站在门边。
「请坐吧。」罗素率先开口，西里尔便迅速走到了她对面的座椅之上坐下，他们两人从刚刚开始，就在打量着对方。
在对坐之后……空气陷入了一种极有默契的静默，这一老一少的两人都在互相对视，眼睛乃灵魂之窗，但实际上人与人之间，极少有机会看着一个人的眼睛、或者脸部超过半分钟的机会。
这对于人类而言，实际上是极为煎熬的，在这样的沉默与僵持之中，往往会让对方往往忍不住开口说话，而先发话的那个人，往往会有两种负面劣势，首先是情绪上会比较急迫，通常会吐出较多的资讯让对方有可趁之机，其次随着时间愈长，也会有一种极为明显的落败感。
西里尔看着这人，脑中则开始神游天外……仔细想想，这其实也是一桩好事，未来的小松鼠索娜虽说一开始并非和这位对接，但从她后来面见感染者骑士们的态度。
显然这人与未来那位骑士协会副会长德米安属于同一派，而他们有个共通点——对于感染者的容忍程度都挺高。
若说整合国际，想要取得「零号地块」的使用权、甚至控制权，就必须与一个强大的地头蛇合作，他只有两个选择——监正会或者商业联合会。
相比未来已经撤出征战骑士、整个首都控制权已经为企业占据的状态，此时的监正会势头无疑稳压一头。
12年之后罗德岛可以两面讨好、倒不是因为他的交涉能力如何不如「博士」，罗德岛只是暂时停靠，之后就得往维多利亚去了。
处于中立、甚至多面讨好的位置倒也无可厚非，但整合国际与星火骑士团很可能要长驻卡西米尔。
若说短期停驻，势力间的理解态度是「不是敌人就是朋友」，那么对于一股长期滞留的力量，往往更倾向于「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为此，他必须在联合会与监正会之间稍微选择一边……
原先，他更寄希望于可以透过商业联合会的力量，让他在卡西米尔也建立「感染者隔离区」，毕竟只要有利可图，那些商人并不介意他们眼中多上一些不该出现的感染者砸碎。
可他目前，麦基已经因为意气用事而和自己撕破脸，在对接的发言人更换…或者双方重新选择议和之前、也许倒向监正会会是相对符合逻辑的抉择？
另一边，罗素的脸上挂着极其自然的微笑，这是她脱离战场之后的时光中锻炼出的假面具。
她目前掌握的情报是——这个「西里尔」老板刚一进入大骑士领，底下的征战骑士就回报说，联合会底下的无胄盟出现了异常的调动。
光是这件事情，这人就已经被她列在「关注名单」上了。
接下来的事情更加出乎意料，骑士协会被疏通，刻意为他安排了比赛——并且这人在商人们的小丑赛事中打出了不小的战积，得到了不小的名声。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这人后面，开始接触了临光家的后裔——这就不由得让她怀疑这人别有用心了，早在报纸出现相关消息之前，她就已经调查到这企业后面有着与乌萨斯的关系。
原本，罗素打算将这人直接押来、那群毫无爱国之心的商人胆敢引敌国人士进入卡西米尔，甚至把脏手伸到临光家孩子的身上，砍了便是。
但最近的新闻，那些大肆鼓吹「乌萨斯骑士」的言论，反而让她放缓了态度，打算带他来谈一谈。
因为如果今天真的是乌萨斯人派来的间谍，断不会授予爵位，其底细必然干净得可怕。
由联合会掌管的几家报纸对于这件事情，明显有火上浇油的意思在，这只说明——眼前这位青年与联合会出了一些纷争，那么，就有可以利用、或者进一步合作的机会，而这人倒也上道，看起来即使见到莱姆，也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是一名可以进一步交流的对象。
就在思索之中，敲门声顿时传来，原来…是十五分钟的时间到了，他们的思索与静默竟然持续了这么长时间。
「请进！」罗素自然必须打破静默⋯⋯但有合适的理由，也并不尴尬。
方才的管家推着一台餐车来到两人身前为他们服务，温润的茶香逼人，叠成三层的瓷盘中，盛放着散发香浓谷物香气的精制甜点。
可就在这时，西里尔开口说话了，这是打破沉默极好的时机，她一时之间有些掉以轻心。
「罗素阁下，请问您…或者说，监正会对感染者怎么看？」这话完全出乎罗素认定可能问题的设想之外。
她原先认为，这人开口第一句话，应该是涉及政治、或者利益，而非这样……空泛的问题？
「我有几名战友，在征战之中被未燃烧完全的炮弹轰击，不幸被感染……他们最后没能善终，可没有人可以否定他们的牺牲，至于监正会⋯⋯今天只是我这个老太婆找你过来聊聊天罢了……」她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仍开口接过话茬。
对方都开口了，不接话，那将形同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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