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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佳人已去


“轰——”

        又是一声巨响,像银蛇般的闪电,在厚重浓墨的云层中耀武扬威。莫明的慑惊天心中感到有一丝烦燥,握着毛笔的手轻轻一滞,一滴墨汁便轻轻的滴落在宣纸一畔,随即缓缓扩散,正好将“无双”二字淹去……

        如此一副好字,就因这滴墨汁给毁了,要换了旁人,定会惋惜轻叹。而他却没有,只是抬起头来,幽暗的黑瞳凛向窗外,复杂的神色猜不透他的思绪。

        是啊,字没了,可以重写。若心死了,还能修补吗?

        就在他想得入神之际,门外已经下起了豆大的雨珠。越是这样的天气,越发让人不安定。

        “叩叩……慑叔叔,开门……开门,快开门啊……”

        门外,陡然响起了敏儿焦燥而急切的唤声,这孩子从懂事以后,就很少这样莽撞的冲过来寻找自己,一般都会让下人带个口信。而如今,这打着雷下着雨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她这样反常。

        慑惊天第一反应就是,难道无双没有在她身边,若是有无双在,敏儿定然不会这样。

        越想越觉得不妥的慑惊天,立即将房门打开。

        看着墨发贴着脸颊,衣衫湿得半透的上官敏儿,不由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她略显苍白的娇颜,满是怜惜与责斥道:“敏儿,你怎么了?为什么过来文轩斋也不打把伞?”

        说罢,他侧过头来,看了看跟在她身后同样着急的花婶,却不见另一个人半点踪迹。

        正想询问她的情况,却听敏儿比他还要紧张的问道:“慑叔叔,无双姐姐有没有来找你啊?”

        这话问得某人心中一痛,黑眸微微敛下,神色有着几分凄然:“没有,傻孩子,她怎么会来找我呢?”

        “真的没有?”敏儿不甘心的看着他,闪亮的水眸带着几分失望。

        “看来她真的走了。”她语气淡淡的说着,漂亮的眼睛充满了难过与伤心。

        慑惊天不明白敏儿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觉得她一身湿透,容易染病。不由朝花婶喝道:“你是怎么看着小姐的,淋成这样,还不带她去换件衣裳?”

        花婶的衣裳也打湿了不少,头发有些凌乱的贴在额前,神色颓丧的回道:“城主息怒,小姐是因为太着急了,所以才会这样……当时,我拦都拦不住。”

        “何事如此着急?”他不动声色的问着,思绪却因叶无双不曾出现,而感到有些落寞。

        “无双姐姐走了。”敏儿带着一丝哭腔的拽住慑惊天的手,红了的眼眶,有说不出的可怜与伤心。

        最近习惯了敏儿的活泼与欢笑,似乎悲伤与难过离她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种遥远的感觉,使得慑惊天好半晌没有返过神来。

        直到,他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才低沉着眸光,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道:“你说什么?”

        “无双姐姐走了……”敏儿毫无意义的重复着,心中又难过,又莫明其妙。无双姐姐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就算要走,为何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实在太让人措手不及,太让人伤心了。

        “她去哪了?”慑惊天瞬间激动,握着敏儿双臂的手,力道也大得惊人。同时,从那紧张的脸色可以瞧出,叶无双在他心中的重要位置。

        敏儿吃疼的咬着唇,怯怯的缩了缩脖子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只留下一封信给我,就走了。”

        “信?”他紧拧眉头,冷冷的瞪了花婶一眼,花婶见状,吓得不清,连忙退后一步:“城主,我也没见过无双姑娘,今儿一早,去她房里就没发现她。我以为她跟小姐在一起,谁知小姐也没找到人。”

        “把信拿出来。”他的话语带着三分命令,七分威仪,任人听了,都不敢拒绝。

        敏儿虽说一直把他当成最亲最爱的人,可从未看到他面色如此难看,小家伙很是受惊,颤颤巍巍的把信交到慑惊天手里后,就情不自禁的哭起来了。

        若换平时,看到敏儿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小模样,慑惊天一定要把敏儿这块心头肉好好抱在怀中哄劝一番,可如今,一种更难受的巨石正压着他,他飞快的接过她递给自己的信,知道她的离开,有一瞬间,竟要窒息。

        那封修薄且飘着属于她清香味道的信纸,在他利落而急切的动作着,瞬间绽开。

        但见信上写着几行绢秀而清丽的文字,那字看似柔弱,却透着一股子隐晦的坚韧与倔强,就如她的人一样。

        已经顾不得字迹的美丑,他飞速的扫描着信中的每一个文字。

        致天下最可爱善良的小公主——敏儿小姐,无双此生无心再留此城,打算重踏旅途,也不知将来何其有幸再见,愿吾不在的日子,你能开心健康成长,多听汝叔教诲,共享安乐之世。请愿谅我的不告而别,我亦无心,愿你谅解,千言万语,终归一句,好生保重,我已离矣,勿念。

        最后落款处是——无双敬上。

        短短的几行字,似乎却让慑惊天花了毕生的力气才将它看完。外面雨声不停,屋内却无一人敢作半点声音。

        身为主人的他,面色一点一点暗沉,凌厉的双眸就好比那随时划破长空的闪电,带着骇人的光芒,让人看上一眼,便不寒而栗。

        再抬眸,那原本完整且干净的信纸,瞬间在他手中成了碎片。飘飘洒洒落下来的时候,就好比冬日的点点雪花。

        无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却不敢吱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慑叔叔……慑叔叔,我不要无双姐姐走,你可不可以把她找回来?”

        敏儿一边抽泣着,一边拽着她的衣角低声哀泣,那模样,就像一个被人抛弃的可怜娃娃。

        他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冷凛着前方,僵硬的将她搂在怀中,语气带着森寒的同时,却有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放心吧,慑叔叔一定帮你找到她,没有我的允许,她岂敢擅自离开无忧堡?”

        “真的?”敏儿晶亮的水眸,似乎重新看到了希望,不由露出一抹带泪的笑。

        慑惊天眯起黑眸,面色凝重的点着头,随后将上官敏儿松开,一字一句道:“就算把无忧城翻过来,我也要找到她。”

        “可是……”

        见敏儿仍有顾虑,他不再答话,冷冷的朝花婶凛去:“看好小姐,本城主现在要去找人。”

        “是!”花婶怔怔的回应,连正视他的勇气也没有。难得看到一向温厚仁义的城主大人,有这样阴沉的一面。

        得到花婶的回应以后,慑惊天便义无反顾的冲出文轩斋,那挺拔高大的背影,就在雨中渐渐模糊,最后,似一道光影般,消失不见。

        许久之后,花婶才惊觉记起,城主冲得这般着急,没有雨伞,这若淋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看来,他对无双姑娘是真的上心了,既然上心,那么为何无双姑娘会无故离开?

        他们彼此心意相通,彼此喜欢对方……结局,怎么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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