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 拱手相让
北国，紫薇殿……
虽然此殿只是皇上用来接纳朝臣或议事之用，可大殿内的奢华装饰，依旧让人双眸晕眩。
用光滑凝脂玉铺造的地面，在烛光的反射下，闪耀着温润的光芒，千年沉香木雕刻的臂柱上，刻有凤凰展翅欲飞的瑰丽图纹。天然冰丝蚕做的绸幔，在浅风的吹抚下，摇曳出动人的姿态。
庄严无比的龙椅上，慑惊天一身华服，但见他眼若明星，面如冠玉，姿容既好，神情亦佳。只是半月不见，他略显削瘦的容颜，看着让正元皇后有些心疼。
“皇上，你终于还是肯见臣妾了。是不是，无双不醒过来，你这一辈子，也不会再见臣妾一面？”
正元皇后的话语里，透着一丝哀怨与无奈，最后又化成浓浓的悲伤。
慑惊天这才抬头看了一眼，看着她凄苦的面容，他只能平淡的回应道：“无双九死一生，所以，以前的事，希望你也不要计较了。”
言下之意，她还是怕自己会对叶无双有所不利。正元皇后的心，像被针扎了般疼。在他的心里，想着的只有叶无双吗？她很想上前，大声质问于他。
“本宫不会计较以往的事情，但本宫，不得不为将来的事情，有所准备。”她冷冷的说着，水眸一片阴寒。这个男人，是彻底把她伤透了。
似感受到了皇后话中的深意，慑惊天长眉一挑，黑眸半睑的问道：“皇后话寓意是何？”
“皇上，有想过除本宫以外，再纳些妃子吗？”
这看似平淡无奇的话，却在慑惊天心中刹那掀起了波澜。
他眸子一沉，再次看向正元皇后，眼神除了惊疑不定之外，还有更多的探测。不错，以皇后的性子，断然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即便现在他很想给无双一个名份，可他还是不敢冒然答应。
“皇上为何这样看着本宫？”
她掀起薄唇浅笑，眼眸却一片冰凉，让人看不出，是悲是喜。
“皇后好端端的，为何要提起纳妃？”
“本宫见皇室子嗣尚未所出，因而有所忧患罢了。”
“朕与皇后，尚且年轻，何需担忧？”
正元皇后清冷一笑，继而转身，语气幽怨而带着一丝愤意道：“以往，本宫也是这般想的。不过现在，本宫想的却不是如此。”
“那皇后究竟要怎么样？”
“本宫不想怎么样，只是为皇室族苗担心。”
“……”
他看着她，一阵沉默。这个女人，他的确有所亏欠，但是，他却无法用情感作为回报。慢慢的，他眼神有所黯淡，须臾，才喃喃道：“你放心吧，朕会许你一男半女，绝不会让皇族宗苗有所凋零。”
好一个许你一男半女，这满是同情的话语，正元皇后岂能看不出来。有了叶无双的存在，她连跟他生几个皇儿，也是奢侈的想法吗？
愤怒与不甘，在这个血统高贵且骄傲的女人心中蔓延。叶无双她何德何能可以占据这个男人的心？为了她，这个男人不但不顾与自己的夫妻情份，连北国的一切都差点不顾。他快变成什么样了，他还是曾经那个丰姿无双，力挽狂澜的慑惊天吗？
许久，她才将自己心绪安抚平静，挪开眸子良久，才对着殿外的太监喝道：“都让她们进来吧。”
“是，娘娘！”
老太监应答后，忙冲着身后的一批美丽女子挥手，用尖细的语气说道：“都进去吧。”
美人们行了礼，便纷纷踏入了紫薇殿中，不一会儿，就工整的呈两列，站在了慑惊天的面前。
眼前的美人儿，个个十七八岁，正值妙龄，生得虽不是倾国倾城，却也清秀可人。
尤其是她们偷瞧慑惊天时，那眼底下掠过的娇羞，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风情。
都说北国的新帝俊美绝伦，丰姿无双，一双月朗星稀的眸子，可捕获天下少女的心。原以为是宫人们夸大其词，想不到，竟是真的。
“皇后这是……”
慑惊天挑眉，愕然的看着这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丽女子，幽深的瞳孔，泛出淡淡的冷意来。
正元皇后轻瞥她们一眼，能轻易看穿她们平静的容颜下，有一颗躁动不安的心。当年的自己也是一样，只见了这个男人一面，便为他所倾心不已。身为公主皆是如此，又何况，她们呢？此刻，她说不出来是为自己觅了个出色的夫君而高兴，还是想到以后要和这么多女人来分享他，而感到悲伤。
“皇上，这位是李丞相的女儿，叫李婉儿，今年刚满十八。”皇后握起一位身着红袍，长得明媚动人的女子说道。那女子很是害羞，将头埋得低低的，眼中却迫切希望，皇上能多看自己几眼。
可没一会儿，皇后就冷冷的将她松开了，然后又拉起另一位粉裳女子介绍：“这是太傅王大人的女儿，叫王柔。还有，这位罗大人的女儿，罗玉，陈大人的女儿……”
“够了！”
不待正元皇后一一介绍，慑惊天便冷喝一声将其打断。美人们个个不明所以的抬起头来，但见正元帝目光阴森骇人，脸带愠色，刹那间吓得她们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皇上，你看，她们谁不比无双年轻，谁不比无双好看，你就挑几个喜欢的，纳为妃子吧。”
慑惊天没有正面回答正元皇后的话，而是浅浅的瞥了那些女子一眼，眼中闪过一道暗芒，直言道：“你们都下去吧。”
美人们微愕，心忖，皇上都没有选中她们，甚至都没多看一眼，怎么就能让她们下去呢？为了成为他的妃子，她们今天可是花了十足的心思呢。
尽管内心很是不满，可是皇上的旨意，谁又敢违抗呢？
当下，美人们，只能俯了俯身，很失落的回应道：“是！”
看着美人们鱼贯离开，正元皇后紧绷着的脸，突然有些癫狂的笑了。那苍凉的笑声，听得大殿里这些宫人，无不觉得毛骨悚然的。
“皇后，你笑什么？”
他冷声质问，显然反感她这异常举止。
她娇颜一僵，不再狂笑，而是难受的回应着：“臣妾在笑，为你精心挑选这么多美人，你却连看都不看一眼。真是枉费了臣妾的一片苦心。”
“皇后，你明知道朕的心里，如今只有无双，你又何苦为难朕呢？”
说这话时，他的脸色渐渐阴沉，眼神也冷了下来。
“臣妾就是知道，所以才要如此。你以为臣妾愿意这样吗？看着别的女人对你谄媚，看着别的女人想要夺走你，臣妾的心，比谁都痛。可是，即便如此，也比你总是守在叶无双的身边好。臣妾就不愿你看着你为一个女人，这样痴情！”
她几乎是连说带吼的道出了自己的心声，因为这些话，憋在她的心里太久了，久得快要让她发疯了。
“意凌……”
他低哑的一唤，瞬间让她有些发狂的神智变得清醒许些。
这还是成亲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唤她的闺名。
她痴痴的看着他好久，明明眼中是情，是爱，却非要生硬的撕裂道：“皇上何故这样唤着臣妾？”
“不要逼朕纳妃好不好？你与朕夫妻一场，朕不想和你走到这一步。”
“逼你？皇上可有想过？是谁在逼着臣妾？”
她眼中含泪，一脸委屈。他以为，他会说得哄哄自己的话，多少来温暖温暖她已经冷硬成石的心。可最后，他只是求着自己不要纳妃。这样做，也恐怕是为了叶无双吧。
“皇后，朕是不会纳妃的。”
见说不动她，他也只能寒着脸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她不屑一笑，眼中没了眷恋：“那你就亲自跟这帮朝臣交待，反正这些美人儿，都是他们推举上来的。多数是自己的掌上明珠，你若不纳妃一二，明日的朝堂，迟早是要翻天。”
不错，这些朝臣，有的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有的为了成为皇亲国戚，其实早就巴不得将自己的女儿送至皇上身边了。但碍于公主之威，他们迟迟隐忍不言。如今，连公主本人都首肯了，他们自然有理由进谏了。
“皇后，别以为，用这些朝臣逼朕，朕就会屈服。朕身为北国的皇上，不是他们可以傀儡操控的对象。”
正元皇后双眸一红，不可思议的盯着大发雷霆的慑惊天，她怎么也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好……好，皇上可真是硬气。可皇上想过没有，若没了这帮老臣的支持，那么将来的朝堂，将是一片散沙。你身为君主，自是遭北国百姓谴责。切不说这个，若是遇到敌国来犯，不得人心的皇上你还要怎么如此大局？”
正元皇后说的利害，他不是不懂，只是他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无双生出嫌隙。
她的身子还没好，自己与她又刚刚拉近一些距离。若在此刻纳妃，是否又在她心添下一道伤痕？
“若真如皇后所说，那么北国的天下，朕愿拱手相让。”
最终，他一脸疏离的吐出这句话来，继而挥袖离开。
看着那抹身影如此冷漠无情，正元皇后再也掩不住内心的悲痛，掩面大哭：“皇上，你好狠心，为了那个女人，你真的连北国的江山也可拱手让人？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何又要从我父皇手里接下它，你说过要让父皇在九泉之下安心，可你现在，如何让他安心？父皇若是泉下有知，定然死也不会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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