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嗯，傻的还不是太历害
喝着水，置身客厅，视角又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月光照不到的黑暗里，放着一架钢琴。客厅很大，这里以前也放着一架钢琴，只是琴太旧，琴声达不到他这个钢琴家的高标准要求，所以在买房后的第一时间就换上了现在这架三角钢琴。
贵，但音质极好，简直是天籁之音。
现在，他来这里几天了，连碰都没碰它一下，就像是为了...报复。
从小他就是人们眼中的钢琴神童，走到哪里都有大人们的夸赞。
“看，这孩子真有天赋，上了一节课的知识，下次来他都弹得极好了。”
“你这孩子天份不高，还不多多练习，你要是有你同学顾北生的一半优秀，我也不催你练琴了。”
“这孩子就是神童，学东西特别快，记忆又好，弹琴都不用看乐谱。”
......
所有的赞扬像海水一样把他淹没，他不敢放松，除了吃饭、睡觉，把别人打游戏的时间用来练琴，每天至少练习四个小时，遇到假期则会练上八个小时。
他就像一个机器，每天除了上课就是练琴，从来不知道除了练琴，还有什么可以玩的事情。
所谓的钢琴神童，不过是他没日没夜的练习。
多少次他想把钢琴砸了，恣意的跑出去，像别的孩子那样打打篮球，看场电影，那怕只是发发呆也好。
终究没有，只为了妈妈那幽怨的眼神。
爸爸公司很忙，很少回家，每次回家都会给他带礼物，看他是不是长高了，是不是进步了，摸着他的头问他想要什么？也会拍着妈妈的肩膀，夸她把孩子培养的很优秀，辛苦了。每当这时候，妈妈就很高兴，所以为了让爸爸常来看他，也为了爸爸更满意，她更加卖力地培养他。
长大一些，他知道爸爸在外面又有了一个家，还生了一个女孩。本来早想和妈妈离婚，只因为不想伤害他，才一直拖着。
现在他终于可以一整天不用摸琴了，没有妈妈的欲言又止，没有哀怨的眼神催促，真好，简直太好了！但他...却更难过。
黑暗中的那架昂贵的三角钢琴，像个魔鬼，让他憎恶，他发狠似的把它放在那里，一个琴键也不碰。
夜晚的温度有些凉，但很舒服，顾北生不想上楼，想多享受一下这别样的宁静。
走到沙发左侧的摇椅前坐下，对着窗外的大片景色。月光下的树叶变成了黑色，在微风里轻摇，蹭着旁边的玫瑰，像极了一对热恋的情人正在卿卿我我的耳鬓厮磨。
不远处的景观树在月光里只是黑黑的轮廓，严肃的巍然不动，像是为这只能一年相见一次的恋人站岗的卫兵。
那些花丛里的精灵在忙些什么？忙着将南瓜变马车，老鼠变白马？
顾北生天马行空的想着，为自己的孩子气哑然失笑。
收回目光，举起水杯喝了一口，温度正好。
只是沙发背后那黑黑的一砣是什么？像是一条床单裹着什么东西，想想白天站在这里喝茶时，没看到这里有东西。
迟疑间，那砣东西...动了。
顾北生一凛，僵住，汗毛直直竖起，瞪着眼盯着，脑子里飞快的旋转，屋里有脏东西？房主是因为经历了可怕诡异的事情，不得以才将房子便宜卖掉？
这样僵持了几分钟，黑黑的一砣又动了，这次直接有东西飞起，软软地扑到沙发的靠背上。
顾北生差点叫出来，手里的水杯几乎要朝那个黑影扔出去时，看清扑到沙发上的是一条毯子，被人突然掀起来的。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正蹲坐在沙发背后的地上，怀里抱着一个黑黑的东西，像是一个毛绒玩偶。
“喂，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嘛躲在这里吓人。”顾北生按着噗通噗通狂跳的心脏，不悦地低吼。
坐在地上的正是安吉，像是没听到他说话，直愣愣地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顾北生看她，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穿着睡衣，披散的长发有些凌乱，遮住了脸颊两旁，只露出中间清秀的眉眼。只是那盯着月亮的眼神空洞、呆滞，没有焦点，连眨都不眨一下。
像是睡着了，却又睁着眼。
梦--游？顾北生不确定，以前没有遇到过。
“哎，你还好吗？”顾北生试着跟她说话，但是声音很轻，他知道如果梦游不能惊醒。
果然，她不说话，就像这里没他这个人。
好吧，顾北生确定，坐在摇椅里看她。
第一次见她，她满脸鲜血，双眼紧闭。后来他看过她很多照片，浑身缠满绷带的，腿上打着石膏跳脚走路的，还有头上缠着绷带像戴着白色的帽子，跟小护士打闹的...除了睡觉，每一张都是满满的笑容，那怕疼得泪水挂在脸上，也是带着苦笑。
从没看过她，这样忧伤。
是的，那眼神里的忧伤，让人心疼。如婴儿般无辜，纯净。
她在想什么？又经历了什么？让她和白天那个快乐似小鸟的女孩判若两人。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此刻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吓得半死：夜深人静的夜里，一个漂亮女孩仰头看着天空，年轻男子看着女孩，眼神都是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安吉终于站起来，目光呆滞直视前方，抱着玩偶上楼。
顾北生轻轻跟着她，看她进了房间关上门。
嗯，傻的还不是太历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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