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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疗养院风波(2)


“咱们缺了啥零件也没缺德,不像你,缺德的玩意儿。”
  那个胖女人也气呼呼的加入进来,“米护士长怎么会交这么没素质的女朋友呀,米护士长那么有素质有涵养的人,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也真是够没眼光的。米护士长,你听见了吗?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呀,影响下一代的成长,这样的妈教出来的孩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呢。你呀,择偶需谨慎呀。”
  “你说什么呢你?你算什么东西呀,长得像一头老母猪,什么我这样的女人,我是什么样的女人都比你要强。你才是没素质没涵养的人,我们家米晖就是有眼光也会和我这样的女人在一起。我这样的女人好歹身体健全,没缺了啥零件,也没多长啥东西。”张韵扬起下巴尖,冲胖女人说。
  胖女人朝还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米晖说:“米护士长,你倒是说句话呀,这个女人真的是你的女朋友呀?”
  米晖把裂开的眼镜框扶了扶,抬起头用宠辱不惊的眼神看了一眼张韵,“你要是没事,以后就不用来了,也不用给我打电话了,我早就说过了,我们俩不合适,不要在我身上浪费你的时间跟感情了,你走吧。”
  一听这话,张韵急的满脸通红,“米晖,你在说什么呢?你不说我们俩能处处看吗?这段时间我们处的不是挺好的嘛,再说了,你都到我家去吃过饭了,我们俩的关系不是定下来了嘛。”
  “哎哟喂,你想什么呢,上家里边吃顿饭就算定下来了?你是有多怕自己嫁不出去呀。”胖女人哼笑一声。“想嫁人都想疯了吧。”
  张韵钻进米晖的宿舍,把多余的人都赶了出来,只留下她和米晖两个人,然后,张韵嘭一下关上了门,差点拍到胖女人的鼻尖。胖女人踢一脚门,“什么人啊,简直太没素质了,没见过这种女人,人家不要你,你偏要往人家身上扑,简直太不要脸了。”
  “走,我扶你回病房。”杜海瓶说。
  米晖的宿舍里传出高一声低一声的说话声,慢慢的成了张韵一个人在歇斯底里。米晖是一个凉人,说话做事都凉的很,好像没什么事情没什么人能激起他的情绪。他是天生就是那样的人,还是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故事?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最后,我从窗户上看见,张韵哭着跑出去,逃到自己的车上,开车从流了石灰的路上颠簸着离开了。
  从外面通往疗养院的路是硬化过的,但是可能多年了,路面的石灰被雨水雪水冲洗得坑坑洼洼。
  “这就是你的前小姑子呀?她那张嘴可真够毒的。”杜海瓶说。
  我沉默的看着那飞驰而去的车,心里并没感到快感。
  “沛珊,你没事吧?”杜海瓶看我沉默不语,便关心的问。“虽然她嘴毒,但也没占到便宜,别难过了。米护士长表面看着虽冷,但心里却是热乎乎的,是一个好男人,他是不会喜欢那样刁蛮任性的毒女人的。”
  “我没事,我不是因为她难过,我是想我妈了。每次融雪的时候,天气湿冷,我妈的腰腿就会疼。”我已经托小四帮我妈买了些新药回去给我妈用,可我还是担心我妈一个人在家,没有个人在身边端碗饭送杯水。
  也许,明年吧,我和我妈的心都缓一缓,我妈再找个老伴陪伴在身边,也能相互照顾着。我相信,我爸他不会反对的。
  杜海瓶把我头顶上的帽子往下拉了拉,包住耳朵,抱了抱我,“你妈有你爸照顾呢,别担心了。”
  “我爸,我爸……我爸已经不在了。”我有些难过的喃喃。
  “啊?对不起对不起,沛珊,我不知道。”
  我摇摇头。
  “你爸什么时候走的?”海瓶继续问。
  “去年冬天。”
  “那就是还没满半年呢。沛珊,你节哀啊,坚强点,父母总不会陪我们一辈子的,现在,我们能做的最孝顺的事,就是好好治病,好好的活下去。父母给了我们命,我们就算是为了不让父母伤心难过,也不能说不要自己的命就不要了,我们好好护好自己的命,就是还了父母的恩。你爸在地底下也能安心了。你说呢沛珊?所以,你答应我,别再做傻事了。”
  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候怎么会想要自杀,就是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就是想要用自杀来终结一切。
  现如今头脑清醒过来,我不想死了。
  张韵走了以后第二天早上,值班室值班的护士到我的病房叫我,说有一通电话找我。我刚睡醒,眼睛还没全睁开,披了衣服到值班室去接电话。打来电话的不是张韵,是张开。
  “李沛珊,你做的好事!”张开火冒三丈的破口骂我。
  电话停留在耳边,我忘记挂电话,我只是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骂我?”
  “我现在不仅想骂你,我还想揍你!我没想到,你这个女人这么阴险,这边,让你娘家人来闹得我们家人不得安生,那边,你去勾引我小姑的男朋友,你还要不要脸啊你?”

  “我不知道米护士长是张韵的男朋友,而且,我和米护士长只是病人和护士的关系,仅此而已,是张韵多心了。至于我表弟和表弟媳去闹的事,虽然我不知道,我就是知道了,我也为他们叫好。闹得好!”
  我忽然发现,我在跟张开解释。我有什么好跟他解释的。其实,我只是不想不清不白,只是想说清楚。
  “你这个疯女人,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心机这么重?你想报复我们家,也不用这样吧,我妈被气倒了,我小姑昨天回来也气倒了,这都是因为你,你还在那里叫好,你这人的心是黑颜色的吗?好歹夫妻一场,你就不能放过我们家吗?”张开气急败坏的在电话里吼叫,像一只得了失心疯的狼,声音都嘶哑掉了。
  “好歹夫妻一场,你们家的人能不能放过我,让我清清静静的养病。别再给我打电话,神经病!”说完,我狠狠挂断电话机。
  值班的小护士侧脸看了看我,小声问我,“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如果这个人再打电话来,就说我已经离开疗养院了,好吗?谢谢你。”
  小护士李萌抱着夹本走进来,“没问题,回头我们几个相互转告一下。”
  “谢谢。”我说。
  李萌看见我脸色难看,追到我的病房来,“沛珊姐,刚才打电话来的是谁呀,怎么接了电话以后你的反应这么强烈?脸色变得这么差劲?”
  “是我前夫。”是啊,是前夫,是那个曾经承诺会爱我一辈子的男人。如今,反目成仇。
  “别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养好身体要紧,啊?我先去忙了。”
  关于张韵和米晖,他们是在一次相亲会上认识的,那时候相互留了联系方式,米晖还去了一趟前婆婆家吃饭,前婆婆家也算是张韵的娘家了。前公公和前婆婆就算是张韵的娘家人了。
  这些,都是米晖来我这里查房的时候,告诉我的。
  “不好意思,连累到了你。”米晖很抱歉的说。
  “没事,你也别因为我跟张韵之间的不愉快,影响了你们之间的感情。我们之前就水火不容,她见到我才会冒那么大的火。”
  “这事跟你没关系,是我们两个本身就不合适,我之前就已经和她说清楚了。”
  米晖帮我把手上的纱布解开,换上新药,又帮我包扎好,然后去了其他病房查房。
  午睡起来,海瓶神经兮兮的来我的病房找我,“沛珊,你知道吗?咱这栋楼出变态小偷了,太变态了。”
  “变态小偷?”我惊异。“怎么个变态啊?”
  看到我的反应,海瓶泄了口气,“专门偷女人晾在公共阳台上的胸罩,你说变不变态?”
  说完这句话,海瓶的神情变得奇怪起来,她鼓了鼓腮帮子,气呼呼的故意朝着窗外尖着嗓子喊,“哪个是变态小偷啊,赶紧站出来,别白凭无故的让那些贱骨头冤枉了好人。还有,有本事咱当面锣对面鼓的挑明了说,谁怕谁,别在背后嚼人舌根子。身子病了,咱脑子不能病,良心不能病。咱来这儿是图这儿一个清净养病来的,不是为了成天在人背后说三道四的。”
  一听海瓶这话,一看海瓶这模样,我就明白了二三。
  肯定是出了变态小偷的事情后,有些人以为是我偷的,偷偷在我背后说三道四,叫海瓶给听到耳朵里去了。
  我笑起来,“海瓶,别嚷了,费那个力气干什么,咱们都是刚刚做了化疗的人,要多爱惜自己的身体,来,你过来坐下。”
  “亏你还笑得出来,你知道她们说得有多难听嘛,我这都听不下去了,我都想抡了凳子上去砸她们。气死我了,气得我头顶都快冒烟儿了。”海瓶说话带着点东北的口音。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气坏了身体可是自己个儿的损失,我可不想你气坏了自己个儿的身体,你要是气坏了身体,那还有谁陪我说话呢?我会憋坏的。哎?海瓶?我怎么听你说话有一股东北口音呢?你在那边上过学吗?”我也穿拖鞋下地。这段时间,大部分时间都在卧床休息,我的腰啊脊椎啊脖子啊感觉都软塌塌的,两条腿也发软,走路打飘。
  我扭扭腰,转转脖子,踢踢腿,也走到窗口,站在海瓶的旁边。海瓶比我矮半个头,但人很精干。脸上有一丝灰白的病色,柔软青丝披散在肩上,若不是穿着病服,海瓶稍微打扮一下,一定会是一个迷人的大美人儿。
  她浑身透着女人味,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就是同样是女人的我看了,都被吸引。
  “你在看什么呢?”
  望着窗外发呆的海瓶,似乎在专注的想什么事儿,眼睛里的幽怨又升起来,根本没听见我在对她说话。
  窗外的景色很迷人,山上白一片绿一片红一片,白的是雪,绿的是松,红的是梅。每个季节都有每个季节的风景,每个季节都因为每个季节的与众不同,而变得特别。
  春天快来了,现在的雪已经积不住了,年前大雪封山封路,春节过了没几天,大太阳一照,就消融了。地底下的暖气已经开始悄悄的往上浮,你感觉不到,但土地最能感觉得到。

  “海瓶,过了元宵节,很快就要打春了。”我说。
  海瓶回过神来,侧脸看了看我,她还是没听清我说话,“沛珊,你说什么?”
  我重复一遍,“我说,快打春了,一过元宵节就没几天了,这个漫长的冬天总算是过完了。”
  是啊,这个漫长的冬天总算是过完了,我一直以为这个冬天漫长的过也过不完呢。这个冬天里,我几乎尝遍了人生的无常。那些悲欢离合,生离死别,爱恨纠葛,还有我根本想象不到的变故。
  “恩,都能看到春天的影子了,你看院子里、山上、路上的雪化得多快。又一年过完了,不知道像我们,还能迎接几个这样的春天?唉……”海瓶忽然感伤起来。
  这时,窗底下有个小护士挥着手里的一张卡片,朝我们喊,“杜海瓶,有人寄明信片给你。”
  小护士话音未落,海瓶已经冲出门去。
  过了一会儿,海瓶手里拿着明信片回来了,脸上挂着一抹甜蜜的微笑。转而,那微笑又僵住,然后凋落,把明信片撕碎,扔进我门口的垃圾桶里,跑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我把明信片拿出来,用透明胶纸粘好,去海瓶的房间找海瓶。
  海瓶刚哭过,眼睛还是红的,眼睫毛还是湿漉漉的,“分都已经分了,还发明信片来干什么,神经病,要分就分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这辈子都老死不相往来。”说着,还去撕明信片。撕了半天撕不开,因为我拿透明胶纸给明信片穿上一层撕不烂“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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