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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疗养院迷情


“哎?咱们的胸罩怎么在皮医生手里呀?皮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呀?”后面有个女病患一脸不可思议的说。“这个偷胸罩的变态狂,不会是皮医生的女儿吧?”
  胖女人凑过来,拿过皮医生手里的胸罩,望着皮医生的女儿,简直不敢相信的摇摇头,“这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的,皮医生的女儿才上高二,还是个孩子呢。孩子懂什么呢?大家说是不是?”
  “就是啊,皮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又一个病患凑前来不解的问。
  皮医生面色难堪的看了看大家,最后眼睛落在我的脸上。
  “佩珊,对不起呀,都是我们夫妻教女无方,才让这种事情发生的,真的非常对不起你,非常非常对不起,也非常非常对不起大家。我先替女儿跟你们道个歉,请你们大家看在雨欢年龄小、不懂事的份上,就原谅她这一次吧,好吗?”
  人群里又议论纷纷、指指点点起来。
  “原谅不原谅的,都是后话了,皮医生,就算看在您跟宁医生的面儿上,我们也不会跟您女儿计较的。”有病患说。
  “就是就是,小孩子难免犯错误,我们原谅小雨欢了,原谅了。”
  “也许就是小孩子贪玩耍呢,我们还是姑娘的时候,身体发育到那个时候,也对各种女人用品特别感兴趣的。我们大家都是女性,都从那时候过来的,我们怎么会怪小雨欢呢?大家说是不是呀?”
  也有不同的声音。
  “皮医生,您最好给您女儿找个心理医生瞧瞧吧。”
  “就是呀,这种举动不大正常的,有好多孩子因为心理问题自杀的。”
  “孩子不会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所以才会这样的吧?”
  胖女人也发言了,她的发言蛮与众不同的。“叫我说啊,孩子胸/部发育挺丰满的了,比一般大的孩子都丰满。我估计呀,孩子是想去买那东西,又不好意思去商场,所以才出此下策的。皮医生啊,你回头让宁医生带孩子去商场转转,给孩子买几个戴呗。别委屈那个东西,让孩子以后得了那个方面的病,再闹得割掉那个东西,变成李佩珊那样,那就不好了,哪个男人还要啊?是不是?公婆嫌弃,老公厌恶,被赶出家门,多丢人现眼啊。”
  皮医生的女儿皮雨欢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面,低声喃喃:“不是那样的,不是的。”
  大家热闹哄哄的,雨欢说话声音小,都没听见她说话,继续各种议论。
  “拜托大家都安静点好吗,别胡乱猜测了,雨欢她有话要说。”我高声对大家喊了一句,又对皮雨欢说:“雨欢,阿姨不相信他们猜测的,阿姨相信你是有别的难言之隐是吗?你把真相告诉大家好不好?不要害怕。”
  雨欢稍微抬起头看了看我,右手把左手五根手指死死握着,用力搓着,头发散落在脸颊上,少女惊恐不定的神色藏在里面。
  “我,我……这件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是想参加内/衣设计大赛,借你们的胸/罩来研究研究的,我想一研究完就给你们还回去的,没想到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内/衣设计大赛?现在的年轻人,我们是越来越搞不懂了。那我们还真是冤枉了李佩珊,都是那武立夏搞出来的。李,李佩珊,你,你,你不要怪我们……呀……”
  胖女人说着说着,扑通一声朝前载倒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哎呀,你这是怎么了呀?喂,老林?老林?皮医生,皮医生你快看看她这是怎么了呀?”胖女人旁边的女人吓得大惊失色。
  两个女人把扑倒在地上的胖女人翻起来,仰面朝天,皮医生蹲下去伸手探探她的鼻子,又拨拨她的眼皮,一边给她做心脏复苏、人工呼吸,一边冲楼道大声叫喊,“米晖,米晖,快来!快来!!上紧急抢救!上电击!”
  米护士长带着一帮护士赶过来,用车把胖女人抬进了急救室。
  人最终还是没抢救过来,死了。
  胖女人这一死,疗养院的气氛又死寂下去。大家无时无刻不被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恐惧,弥漫在疗养院的每一个角落里。
  惜命,大约是写在每个人脑门上的两个字。
  本来生命就已经很脆弱,而相对于这里所有病人来说,生命就更显得脆弱不堪了。
  这之后,我的抑郁症更厉害了,我已经连续半个月没有合过眼。我感觉我自己离彻底疯掉越来越近。
  甚至有时候半夜睁着眼睛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我会忽然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名字,我会忽然忘记从前发生过的那些事,我会宛如梦中。
  就这样,我第三次萌生了自杀的念头,因为活得太辛苦了,就想给自己一个解脱。
  第三次,我选择在树林里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迷失在树林里,直到饿死冻死。
  计划好了,就付诸行动。
  我清早起来,换下病服,换了身干干净净的衣服,戴好帽子,还画了个淡妆,趁着天不亮,就出了门。

  门口的保安在门房里坐着打盹,传出高一声低一声的呼噜声。
  出了疗养院大门,我走进外面的树林里,只身一人在树林里不停的走啊走。
  太阳出来的时候,我走得脚疼了。靠着一棵树休息了一会儿,继续向树林深处走。我不知道树林那边是什么,只远远的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串蓝瓦青砖的院子。额,我想那大概是一串院子吧。我也不能太确定。
  走了很久才走近那个院子,那是个荒废了的寺庙,院子里长满了草蒿。
  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坐在寺庙里面脏兮兮的团席上,靠着灰扑扑的墙,慢慢闭上了眼睛。不是因为困,是因为没力气睁眼皮。
  真冷啊,太阳已经落山了,寺庙笼罩在暗色的夜幕下,大山里起了夜雾,夜雾弥漫的天空里下起了雪。
  我蜷缩在墙角里,团席稍微遮着点地底下的寒气,但膝盖还是有点酸痛。我才多大年纪啊,就因为一场病变得这么不中用。我还有什么用?我这身子还怎么伺候我妈?难道要我妈劳累一辈子,老了老了反倒来伺候我?
  那我算是个什么女儿啊,我这样的女儿还是算了要吧。
  我厌恶我自己这身子,厌恶我自己这一切遭遇,厌恶这世间人情冷暖。
  老天爷啊,为什么偏偏是我?
  ……不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迷过去的,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在失去知觉那最后时刻里,我是想着我大概这一睡是再也不会醒来了吧?疗养院里走丢的患了术后抑郁症的女光头李佩珊,那个女疯子,是再也不会回去了吧?
  或许是因为无数次和老天爷对着干,老天爷不愿收我,又把我放了回来。
  这次,我是被颠簸醒了,我的听觉系统接收到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信息,“……说了这么多,你听到了吗你?我不管你听不听得到,李佩珊,你给我活着啊,我再说一遍,你不许睡着,你给我活着你!”
  “海……海瓶……”我哑着声音在她耳边念出她的名字,根本没力气发出声音,喉咙也像要枯竭了,久旱的沙漠一般,嘴巴一张就又痛又涩。
  念完海瓶的名字,我又昏迷过去,趴在海瓶的背上,软柿子一样。
  但我隐约是有意识的,好像另一个人把我从海瓶的背上接过去。这次走路走得特别有劲道,这个背也特别宽厚,有一些烟草味。
  是个男人。
  我的嘴巴多了个罩子,这罩子让我感觉呼吸顺畅的多。
  几天以后我睁开眼睛,元宵节早就已经过完了,院子里的树上还有一些气球、彩带,松枝插在门外,一些后勤的疗养院工作人员正在往下卸灯笼。
  “李佩珊?你还知道醒来啊你?你知道你这一睡睡了几天吗?今天是正月十九了,你这一睡睡了七天八夜,你也是真够可以的啊你。不过总算是醒来了,醒来了就好,醒来了就好。”
  我喉咙痛的根本没办法说话,浑身也酥软的没力气动弹,手脚有一些发麻。
  睡了七天八夜,我内心深处的焦虑舒缓了许多。
  海瓶把一根管子放进我嘴里,另一端放在喝水杯里,“喝点白开水吧,你吸就行,是米护士长交代的。”
  吸了几口,我把吸管吐了出来,对海瓶眨巴了四下眼睛。意思是我喝好了。海瓶心领神会的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用手帕纸帮我擦擦嘴角的水迹。
  “我告诉你啊,你不许再做傻事了,否则我和你绝交,我可没这样草菅自己命的朋友!”海瓶冲我历声说。
  我把脸转到另一边,闭上眼睛。
  米护士长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汤,递到海瓶手里,“烫,吹吹再喂李佩珊喝,她现在刚醒,喝点这个对胃口好。”
  我紧紧抿着嘴唇,不愿意张嘴。我现在这样,喝点小米汤有什么用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如此的消极,怨气冲天?
  “李佩珊,你就好好喝吧好吗?你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有意思吗?你的生命是你父母给的,你这么糟/践你自己的命,你想过你母亲的感受吗?你母亲要是知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想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该多难过多心痛啊。”海瓶冲我大声吼。
  我干脆把脸再扭一扭,翻个身,紧紧闭着眼睛,背对着海瓶跟米晖,用手堵住耳朵,脸藏在被窝里。
  “你给我转过来,你别躲,你给我好好听着!”海瓶生气的把我的被子掀开,手扯开,冲着我的耳朵喊:“李佩珊,你给我听清楚了,你要是再这样不爱惜自己,胡来,我就给你妈打电话,把一切都告诉你妈。”
  “哎,我戳你的软肋呢,你居然没反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向可是你最大的软肋啊。好吧李佩珊,我投降了,我认为我需要和你好好谈谈,你觉得呢?”海瓶声音弱下来。
  米护士长打开门,却在门口顿了顿,回头说:“佩珊,你应该知道咱们疗养院的护士不够,年后又走了两个,如果你愿意,身体好一些了,来护士部做个义工吧。你考虑考虑,找点事做做或许会好一点。”

  这个时候,我也回头,正好和米晖的眼神撞在一起。就那么一秒钟,却感觉怪怪的。
  “喂,米护士长,你这样不好吧,你没看到佩珊的身体这么差吗?护士是伺候人的事儿,得干活儿,她这个样子,你还让她去干活?开什么玩笑呢。米扒皮啊你。”海瓶话还没说完,米晖已经关上门走掉了。
  “我想睡一会儿。”我哑声哑气的说。
  “好吧,那等你完完全全休息好了我再来看你。”
  海瓶走了以后,我却困意全无。
  人们常说,当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我现在越来越喜欢长时间的站在窗口,看着窗外的树林、天空、病人护士,想着,我的这所房子是不是只有一扇门,它原本就是没有窗子的?
  一旦关上门,就一片黑暗了?
  许多时候我甚至在想,病痛不是最令人绝望的,最令人绝望的是这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次日下午,二蛋代表一家三口来看我,送上新年祝福。二蛋告诉我,丽雅现在全心全意在家带两个孩子,饭店又用了两个服务员,一个厨师,他有时候也可以脱身。
  我问家庭教师那个事呢?
  二蛋说,那个家庭教师办了个补习班,报名费已经给大海交上了,每周六日送大海去补习,每天下午两个小时,四点到六点。二蛋又说,听那些补习的学生家长说,他们也都是介绍进来的。似乎这个补习老师和附中某个老师是亲戚关系。
  顿时我明白了点什么,我那个大学同学为什么介绍这个补习老师给我们?原来也是另有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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