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他接受我的一切不堪和残缺

相比卫辰，米晖是个不争不躁的男人，他只有默默的付出，死心塌地的掏心窝子的对一个人好，他只求付出，却从不索求回报。他的爱情理念是，我爱你，与你无关，我为你做的，也都是我发自内心的深情流露。没有虚伪，没有掩藏，没有欺骗。柴米油盐酱醋茶也好，大难来临也罢，绝不轻易放弃。
  是的，我得老实承认，米晖他的确是个好男人，最重要的是，他把我放在他的心尖上，他接纳我的一切，我病前的婚姻，我病后的残缺。
  忽然地，我发现，我内心的天平不知何时已向他倾斜。这么一想，我猛地惊醒了一下，是啊，一个人大约就是这样悄悄的走进你的内心，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占据你的内心。这个世上，再难过的事情，都会成为过去。那些不开心的回忆，也会慢慢被由爱而生的幸福所代替。何必苦了自己？
  我看了一眼卫辰，他依然埋着头，我看不到他的眼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个我曾经的少年，如今已然步入中年。我们都不再是那个时候的我们。想起这些，心底里翻起一阵难过。
  楼道里有人在喊米晖的名字，米晖伸了伸脖子，“好，马上就去！”长长的回音在楼道响着。我越来越依恋这个男人的一切，他的声音，他修长的手指，他那双偶尔冷峻偶尔火热的眼睛，还有他煲的小米南瓜粥。
  “沛珊，给，这是阿姨的药，什么时候吃，一次吃哪几种，我都写在这个单子上，你拿着。”米晖把那包药和单子递给我。我愣愣的看着他，竟然忘了说“谢谢”。接着，他又对我妈说：“阿姨，我现在得去一下手术室，待会儿过来陪您，您要是累了的话，就闭上眼睛睡会儿，您要是有什么需要，摁床头的黄色按钮，就会有护士过来。”
  “好好好，你快去忙你的事去，这孩子，太细心了。”我妈笑脸相送。
  “妈，您怎么叫谁都是孩子呀。”
  “妈就是看米晖这孩子顺眼，乖巧懂事，要真是我儿子就好了。”
  卫辰跟着米晖走出病房，不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什么。
  从手术室出来，米晖直奔我妈的病房，“阿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感觉好多了，你看你，满头的汗，快擦擦。”我妈看我一眼，“姗姗，手帕纸。”我把手帕纸递给米晖。我妈又说：“你就不能替人家擦擦，人家刚从手术室出来，累了一下午。”
  “没事的阿姨，我自己来就可以了。”米晖笑起来。
  “等阿姨出院了，你到家里来吃饭，阿姨给你做顿好的，带上你爸妈也过来，就当是感谢你在医院为阿姨忙里忙外的费心，怎么样？”
  叫米晖到家里吃顿饭，我倒是没意见，毕竟人家在我妈住院期间帮了那么多的忙。可是，还带上父母，那就不太合适了吧。我和米晖，以及两家父母一往餐桌上坐，按照传统的观念来说，那是确定恋爱关系的男女，正式和对方父母见面。可是，我跟米晖还没有确定恋爱关系。
  我暗暗揪揪我妈的衣服，给我妈使了一个眼色，凑过去，悄声说：“妈，不太合适吧。”我妈撕开我的手，不理会我。
  好吧，我干脆亮开嗓子说：“妈，你刚出院就做一大桌子菜，你身体能吃得消吗？”
  “有什么吃不消的，那时候，我刚生下你第三天，就下地干活了，你妈这身子哪有那么娇贵。”
  “沛珊说得对，阿姨，还是等您的身体彻底康复了，我再去打扰吧。”米晖说。
  “没事儿，我一忙活起来，这身子就舒服，我这整天躺在医院里才难受呢，感觉这手啊脚啊胳膊啊腿啊，都快废了。就这么说定了，啊？你先回去跟你爸你妈提前打个招呼，要不然到了跟前再说，显得太唐突。”
  “妈……”
  我妈越说越像那么回事，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哦，对了，米晖啊，你爸你妈平时爱吃什么菜啊，你跟我说说。”
  “他们都是农村来的，什么都行的，阿姨，不用那么麻烦，要不然，到时候我们出去吃也行，省得您一个人张罗，累着自己身体。”
  “累不着，累不着，去外面吃哪有在家吃干净啊，病从口入，还是在家吃吧，好了，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这个事情以后不讨论了。”
  我根本插不上一句嘴。
  米晖走了以后，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我妈。我妈知道我的意图，我还没张嘴，我妈就打住了我的话。“妈知道你什么意思，可是人家米晖都不说什么，你为什么那么固执呢？”
  “妈，现在两家家长就见面，有点太早了，我们还没到那一步。”我还是得说出口，要不然憋在心里实在是难受。
  “姗姗啊，你的病呢，现在也基本稳定了，也该开始新生活了。”我妈疼爱的看着我的眼睛。
  “我现在不是已经开始新生活了嘛妈，我很喜欢我现在的工作，我还不想那么快再结婚。”
  “你就是还想着卫辰，是不是？”

  “我没有。”
  “没有？你骗得了别人，你能骗得了你妈的眼睛吗？你心里在想什么，妈都一清二楚。可是闺女呀，你得擦亮眼睛，看清楚摆在眼前的事实，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而无信，到现在，已经是为人夫、为人父了。你还想着他，有什么意义呢？”
  “……”我沉默。
  “好了，这回啊，你可别再选择错了。妈过的桥啊，比你走过的路都多，妈的眼光不会错的，米晖是一个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的好男人，有厚重感，偶尔也很幽默，厨艺又好，又是护士长。将来跟他在一起过日子，妈放心，就是有一天妈走了，也能闭上眼了。”
  “妈，你看看你，说什么呢？不吉利不吉利，呸呸呸，摸木头。”
  “好好好，呸呸呸。”我妈笑起来。我非常喜欢看到我妈笑的样子，在我的印象中，我妈极少有愁眉苦脸的时候，就是再大的困难压下来，我妈也总是笑脸迎人。只有我爸走了的那几天例外，我妈极度悲痛。
  “妈，你总得给我们点时间是不是？”我笑着对我妈说。
  “这么说，你是肯跟米晖交往了？”
  我点点头，同时，也尝试着打开心扉，去接纳一段全新的感情。我想，我是做好准备了吧。
  “那你找时间，去拜访一下米晖的父母，米晖都邀请你好几次了，米晖的父母还给我打过电话呢，都是你，说这个说那个，我呀，就是看好米晖这个女婿，不，这个儿子了，哈哈哈。”
  这件事以后再谈。
  临近中午，我去拿化验单的时候，在楼梯间碰见白董事长，他也拿着一份化验单，一边走一边低头专注的看着化验单上的数据。一个推推车的清洁工，从电梯里出来，一边在电话里吵架，一边推着推车走。
  不好，危险，推车要撞到白董事长了。
  “白董事长，小心啊！”我大叫一声，还好来得及，白董事长一个闪身，躲过了手推车。
  反而，我这一声大叫，让推着推车的清洁工乱了方寸，手推车失去控制，在楼道里哐里哐当，磕这儿碰那儿，碰这个医生，撞那个“独眼龙”。眼见着，就要撞到一个从对门跑过来的小女孩了，那个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妈妈还在诊室里跟一位主任谈论什么，没注意到外面危险正在逼近。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手推车已朝小女孩撞了过去。妈妈惊叫一声，目击者们捂住眼睛不敢看悲惨血腥的一幕。
  我一个健步冲过去，一把抱起孩子，同时，朝对面的诊室里扑进去。手推车从我的身后滑过，哐当一下，撞到尽头的墙上，终于停了下来。
  “天哪，甜甜，甜甜不哭，甜甜不哭，妈妈在这儿呢，妈妈在这儿呢，没事了，没事了，啊？甜甜乖，乖，没事了……”妈妈抱起女儿，哄着女儿。
  她放佛劫后余生的看着我，感激涕零的握住我的双手，“哎呀，刚才真是多亏你啊，要不是你呀，我女儿可就，可就……真是太感谢了，真是太感谢了！”
  “没事的，大姐，以后要看着点孩子。”我说。
  “是你？”白董事长走到诊室门外，看着我，惊奇的问。
  这天的他，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灰色运动套装，一双黑灰相间的运动鞋，俨然一派闲云野鹤的风范。工作之外的他，没有一丝一毫商场大鳄的做派。清简随和，谦虚低调。
  我一直以为，这样的身份，出门，身边怎么也得带四五个保镖护身，身价几十亿，万一不小心被阴谋心机的贼人盯上，来个绑架勒索，也不是没可能。电视上这样的狗血情节，已上演了太多。反而他，怎么这样不把这件事当回事。
  “白董事长，你好。”我微微点点头。“你没事吧？”此时此刻，我只将他视作一位值得尊敬的、钦佩的长者。就像我故去多年的爷爷、姥爷。他脸上的皱纹，并不使他看起来苍老，或者丑陋。而是有种历尽沧桑之后的海阔天空的豁达，商场多年打拼，经过人生种种起伏，提升了他某种深邃的气质。这种气质，从他的言谈举止、眉梢眼角里释放出来。
  “哦，我没事，刚才幸亏有你，你呢，还好吗？”他的眼睛一下就看到我手背上的擦伤，鲜血凝了一片殷红。
  “哎呀，就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你看，为了救我女儿，你都流血了，快快快，医生，你快先给她包扎一下吧。”刚才的那位年轻妈妈把我拉进诊室，交在医生面前。医生拧开碘伏消毒水，用棉球蘸着给我擦洗伤口。
  “大夫，你轻点。……大夫？不用贴个纱布吗？你看，这么大的口子呢。”白董事长向前一步，关切的查看伤口，连声说。“万一湿水、吹风，被感染了，就不好了。”
  医生抬头用眼角扫他一眼，“不用紧张，这只是擦伤，越是包扎的严实，越是好得慢，索性亮开，通风，还能好得快点。”恩，我相信医生的话，因为我有过类似的经历。
  “不行。”白董事长依然坚持，“还是贴个纱布吧，外面刮那么大的风，万一伤风化脓什么的。”

  “这是您孙女吧，您看您，这么紧张。”医生反而笑起来。“那好吧，我给她贴个薄一点的纱布，这种擦伤啊，捂得太严不好。”
  这下，白董事长才满意的点点头，又说：“医生啊，你轻一点。”
  白董事长的举动，更让我想起我爸爸。小时候，每次手破了，我爸爸就会剪一块布，然后缝一个小套子，套在我的手指上。因为我爸知道我最怕疼。
  告别了刚才的母女，我和白董事长上了三楼的楼梯，沿着楼与楼之间的通道，往住院部走。白董事长听了我妈住院的事，一定坚持去看望我妈。
  “白董事长，谢谢您啊，您看您那么忙，还来看我，真是，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啊。”我妈激动地说。
  没有任何架子的白董事长，像所有的老头子一样，憨憨笑一笑，“哎呀，大妹子，你有一个好女儿呀，她帮了我很多忙，还救过我和我孙子的性命呢，她的心地特别善良，往后呀，咱就是一家人，家里要是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和我说，千万别跟我客气。”
  “谢谢，谢谢，真是太麻烦您了。”
  “不要说谢，说谢呀，就太客气了。”
  “哎呀，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我今天来体检了一下身体，我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来体检身体，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没什么问题。人呀，一定要关照好自己的身体，不管你是多大的官，身上有多少资产，身体累垮了，就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这话说得真是太好了。”
  接了一通电话，白董事长急匆匆的离开了，似乎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白董事长的脸色特别的难看，刚才还笑嘻嘻的面庞，忽然转成了冷冷的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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