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想要喝什么吗，咖啡，茶还是果汁？”钟云起十分熟练地摆弄起房间里的器具，摆好茶具之后，他从小柜子里拿出一罐茶叶，问道。
“……咖、啡？”君泽迟疑地回答，其实他没有喝过这种名叫咖啡的饮品，只是知道那是苦的，可能是出于想要知道味道的好奇心，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小小的报复。
钟云起一听到回答，就垮下了脸，但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将茶叶收了回去，找出咖啡豆去研磨。
某些方面，钟云起先生还真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呢。
君泽嗅着空气中淡淡苦涩而醇香的气味，忽然开始担心，要是钟先生闹脾气不给自己加糖和奶怎么办，出身于蜂系社会的他可完完全全是个甜党啊！
“喏，你的咖啡。”
钟云起苦着一张脸，将咖啡放在了君泽面前，然后开始在自己的咖啡里死命加糖和牛奶。
甜滋滋的香气慢慢盈满了房间，君泽咽了咽口水，才下定决心般端起咖啡杯小小地抿了一口里面黑棕色的液体。
纯粹的苦与极致的醇香，理性告诉雄虫，这是一杯制作技术极好的咖啡，但是身体却忍不住不适应地开始颤抖。
捧着杯子的手指微颤，君泽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吐出来的欲望，硬生生将那一小口咖啡咽了下去，他故作自然地放下杯子，但杯底与玻璃的茶几却发生碰撞，拉出了刺耳的噪音。
钟云起停下了自己疯狂加料的动作，抬眼去看君泽。
“噗咚”一声，一块方糖被放进了杯中，接着是两块、三块……
直到放完了小碟子里的方糖，君泽又将小壶里的牛奶倒了小半进去，要不是咖啡杯的容量有限，估计他会全部倒完。
钟云起眼睁睁地看着君泽皱着眉，将咖啡一口闷，然后露出了被苦到的表情。
明明喝不惯咖啡，为什么要硬喝啊！
钟云起计算了一番那堪称致死的甜度，连一向喜欢吃甜的他都打了个寒颤。
深呼出一口气，君泽感受到了舌尖残留的苦涩与慢慢回旋舞蹈的醇厚香甜，他悄悄地咂了咂嘴，感觉自己好像有点上头。
果然，不愧是在蜂后们之间广受欢迎的饮品，有它流行的理由。
“咖啡，苦吗？”钟云起问道。
君泽闻言一愣，但是很快便笑着回答：“苦啊，不过我觉得味道很不错，钟先生在泡咖啡上面很有技巧和能力。”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钟云起拿起银勺轻轻搅拌着咖啡，白色的热气一丝一缕，编织成模糊视野与表情的幕布。
君泽点了点头。
这么烫你是怎么喝下去的啊！
猫舌头的钟云起羡慕极了，但是他要问的并不是这个问题，虽然他确实很想问。
移开一点兴趣都没有的热咖啡，雌虫从茶几下的置物盒里拿出了一本黑色封皮的书，放在茶几上推向了君泽。
示意对方翻开书，钟云起十指交错撑着下巴，问道：“你对这个虫族怎么看？”
黑发绿眼，笑容温和，眼前书页上的照片再熟悉不过。
是林文州。
这张照片格外的符合自己记忆中老师的样子，不管是思考时习惯摸发梢的动作，还是看似柔和却满目冷漠的表情。
……冷漠？
君泽发现了自己的记忆似乎出现了问题。
“请问我可以往后看吗？”
雄虫忽然急切地询问。
这个反应出乎钟云起的预料，金色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嗯。”只是略作思考，钟云起便表示了允许。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君泽快速地往后翻了几页，重点在于里面附上的图片，也不知道钟云起是从哪里找到的，比起星网上可以搜索到的照片，这些照片要更加的自然与鲜活。
冷漠的，自傲的，孤独的，甚至于残忍的。
这个虫族，就是老师……
记忆深处，有什么被封锁的东西喧嚣着，挣扎着，尖锐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乱窜，将脆弱的神经割裂得血肉模糊。
“唔！”
痛苦地捂住脑袋，脑子里的嗡鸣扰乱了理智与平静，但是却翻腾出了意外的记忆。
“怎么说呢，你是君泽，但又不是君泽。”
“如果，你还是你该有多好啊。”
“我爱你哦，这句话是真的。”
冷静与癫狂交织，爱意与憎恶纠缠，有着纯净翡翠色眸子的男子笑着落泪，他将面前迷茫望着自己的年幼雄虫抱进怀里，贴着他的耳朵喃喃低语。
雪白的羽翼忽的展开，清甜的气味飘散开来，雄虫的世界被一片空茫覆盖。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君泽没有记忆，但是身体却像是条件反射般，开始剧烈颤抖，紧紧地环抱住自己，空白荒芜的空间滋生出黑暗，恐惧与痛苦像是受到了浇灌肆意生长的菟丝花，将呼吸紧密缠绕，以至于心跳变得急促。
涌动的潮流冲破了岌岌可危的防线，透明的泪水如同陨落的流星，拖曳出浅淡的痕迹。
君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抓着头发用力地大口喘息，毫无色彩的灰色眼眸中蓝色的光点闪烁，像是负隅顽抗的战士，不愿屈从于命运。
一旁的钟云起被雄虫突然的举措吓了一跳，一时间手足无措，神色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他试探性地接近君泽，想要尽自己的努力安抚一下看上去十分痛苦的雄虫的时候，面前的雄虫却倏地抬起头，温柔而静谧的灰色被深沉的海洋淹没，让他看起来平添了几分与青涩外表不符的威严与肃穆，莫名的，像是一位历经漫长岁月，宽和仁爱的君王。
“……他骗了我。”气质大变的雄虫轻声喃语，似是说给自己一个人听，但语气却落寞而叹息。
“他，对我做下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一脸懵逼的钟云起被君泽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震得不敢说话，空气中潺潺流动的信息素让他甚至不敢正常呼吸，生怕自己受到影响，迷失在那强硬而无法抵抗的幻梦中。
不愧是s级，连像我这样的a级雄虫都无法抵抗。
虽然脸色苍白，但是钟云起的眼睛却亮到不可思议，欣喜、雀跃，又带着尘埃落定般的安心感。
如果是如此强力的影响的话，那么，我的想法未必不能实现。
沉浸在喜悦中的金眸雄虫错失了君泽的喃语，等他回过神，便发现君泽已经收敛好情绪坐得端正，精致昳丽的脸庞上又挂上了清浅温柔的笑容，连泪痕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林文州，是一个致力于毁灭虫族的……”君泽停顿了一下，语气微微加重，“‘虫族’。”
钟云起听到君泽的回答，神色一愣，但很快便像是从梦魇中惊醒，恍惚着说：“毁灭……没错，是毁灭。”
自嘲地用拳头锤了锤自己的脑袋，钟云起发现原来他竟是如此自负的一个虫族。
他被林文州的信息素影响了。
脑海里的这个想法逐渐清晰坚定，雄虫推翻了自己原本对于林文州过于“温和”的评价，并且进一步地了解到了，s级雄虫的恐怖之处。
而君泽看着钟云起却不发一言，只是垂下眼帘掩住灰色荒漠中的那一丝被风沙卷起的疲惫与悲伤。
钟云起情绪调整得很快，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下了万分重要的决定，轻轻呼唤了一声君泽的名字。
君泽抬眸，认真地望向他。
“你知道，s级雄虫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听到钟云起的问题，君泽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才目露迟疑地说：“身体素质和精神力方面的加强增幅？”
钟云起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来到了君泽的身边，半蹲着与对方对视。
“那只是最表层的。”
“君泽，你知道信号塔吗？”
金色的瞳孔有些竖起，看起来十分的严肃与认真。
而等君泽颔首做出知道的表达后，钟云起便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s级雄虫，就像是一座信号塔，他的影响范围是……”
“整个虫族。”
“哎？”
口中发出疑惑的气音，君泽的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但下一秒，脑海中便开始不受控制地播放一些零碎的记忆。
那些热情到极点，沦陷得过□□速的雌虫记者们，态度诡异转变的侍者，庆功宴中无条件信任怜惜他的宾客……
一个荒诞的想法从心里冒了出来，之后便如斩不断烧不尽的杂草般疯狂占据了思绪。
“因他的喜悦而喜悦，因他的悲伤而悲伤，顺从着他的一切肆意妄为，也遵守着他的一切过分命令。”
钟云起的声音颤抖而讽刺，但他金色的眼眸中却含着莹润的水光，仿佛只需一根轻飘飘的稻草，便会不堪重负地被压垮。
“多么可怕啊，一个种族的命运，就掌握在一人手中。”
“……骗人的吧……”
接收到了过于离奇的话语，君泽下意识地撇过了头，不愿意去看钟云起那双澄澈坚定的眼睛，十指紧张而慌乱地触碰抠弄，但依旧运转着的思维将理性的结果输送了出来。
是可能的，这种事情。
就像是……女王蜂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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