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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朝起风云(2)


以沫心里一震,未经五司!在天仪,但凡重刑要犯,即便是谋逆大罪也需先有御史台收集罪证,都察院初审,慎刑司量刑,再交由宗正府呈交皇上定夺,无论何种结果,最后也要宗正府拟好最终罪状书,由刑部执行皇命。粮饷失窃,赵大人纵使再大的罪过,也不能越了这五司啊!以沫忽然想到前几日廉相濡说过皇上震怒之因,这才觉出一定出了大事,“庆云呢?庆云可安全?”

        廉相濡又是一阵低咳,身子抖得厉害,见他这般反应,以沫心里瞬间凉了一半,手也不自觉的抓紧,廉相濡握住她的手,依旧止不住的咳,倒也能勉强连了语句,“他……入了军宣院,性命无虞。”

        军宣院是掌管审理一切军政要犯之所,“可是,不是说让回京述职?怎么关去了那里?再说庆云未触军法,凭什么去那里受审?”

        廉相濡缓了缓气息,示意以沫扶起他身子,在一旁的抽屉里先是拿了一本小册递给以沫,待以沫接了过去,他才又拿出了一个黄玉小瓶,从里面拿了粒白色药丸吞了下去。

        以沫翻了翻小册,竟是诗册。

        “给我这个做什么?”以沫将诗册扔在暖榻旁的矮柜上,有些着急的问:“庆云究竟在前线犯了什么事?”

        未等相濡说话,外面传来东海的声音,“少主,老爷子和蔺相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您了。”见里面没有动静,东海连忙说,“东海这就回了老爷子,您……”

        “我马上就好。”廉相濡此时脸色虽有缓和,可近了一看还是不好得很,见以沫一脸疑虑,嘴角忍不住的微微扬起,“庆云的事情你先不要管,这几日你便读着它消磨时间,”伸手拿过被以沫撇到一旁的册子,再次递给她,廉相濡笑道:“若是能背下一两首那是最好了。”

        以沫平生最是讨厌这些诗词曲赋,若是给她一把宝刀,怕是连抱着几日也不会觉得无趣。廉相濡知她没往心里去,只能如实告诉她,“等你回京时,估计过不了几日就是禧贵妃寿辰,你若还想如去年那般侥幸过关,就拿去多看看。”

        以沫扁嘴,怎么这么快又要到禧贵妃寿辰了?怎么不好的日子总是来的特别快?以沫心里不快,也只能将诗册收进怀里。廉相濡见她收了册子,明明怕她不以为意,却宽慰道:“你且把它当作无聊时的消遣,若实在不喜欢,就让拾年给你讲讲旧人的奇闻佚事,那丫头段子多。”

        这倒是以沫没想到的,刚刚有了丝欣喜,又想起廉庆云的事情,眉头不由得又隆了起来,“那庆云的事情……”

        “具体怎么回事还要等今晚到了天都再看,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以沫与廉相濡一同下车,东海扶了廉相濡上了快马,以沫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眼见他要离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反应过来时已经喊出了一声:“师父!”

        廉相濡听到以沫略显焦急的声音连忙扯住了缰绳回过头看她,以沫却又不由自主地连忙把头转向了一边,假装了看风景的模样。

        以沫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任何驾马离开的声音,只能有些认命的抬眼看了过去,却意外的看见廉相濡神情从容镇定,眼中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像是候着她继续说下去。饶是她再没寻常姑娘的扭捏害羞,此刻也不禁红了脸,支吾着什么也说不出口。

        看她难得的扭捏起来,廉相濡这会儿倒是真笑了出来,却没打击她脆弱的脸皮,只说:“快上车吧。”说完便不再看她一眼的驾马离开了。

        三十廉卫留下护送蔺氏母女,到了宾县县衙,蔺夫人身子不适,直接由拾年扶进了早已经备好的厢房,以沫将母亲安顿好,这才从房里退了出来。进府的路上匆忙,此刻看着眼前老头儿,以沫还是没能控制住的使劲眨眨眼,完全控制不住眼角的肌肉,难不成自己老眼昏花?可是这和自己父亲年龄相仿的宾县府尹……他真的是廉相濡的门生?

        以沫与府尹一家相互见礼后,宋大人将早已等在偏房的大夫引见给以沫,以沫自是求之不得。晚上回房里的时候,蔺夫人已经喝完了汤药,靠在软垫上吃小食,见以沫进来,蔺夫人伸了手,以沫连忙快走两步握住,顺势坐在了床边,“娘,感觉怎么样了?好些了没?”

        蔺夫人脸色好了许多,看以沫一脸担心,笑道:“吃了药,现在浑身热乎乎的,应该是没事了。怎么没去睡一会儿?”

        “心里烦。”脱了鞋,接过拾年递来的手炉,以沫道:“娘觉得庆云的事情好弄么?”

        庆云大以沫两岁,虽然是横冲直闯的性子,却和以沫投缘的很,两人平日吵架拌嘴,此时庆云好端端的生了变故,以沫自然担心。蔺夫人将以沫搂进怀里,“庆云那孩子自小闯祸,哪次不是有惊无险。这次虽然事出突然,但朝中正值战期,断不会没有名目的降罪,毕竟边防军权还握在廉家的手里,况且前月里皇上刚赐了婚,无论如何,庆云也是皇上的女婿。倒是你……”

        “我?”以沫见蔺夫人嘴角微微扬起,心里估计着又是禧贵妃寿宴,反正被母亲取笑一下也无所谓,以沫索性挺直脖子说:“我怎么了!”

        “你父亲今日临行前还托我多教你几句诗词,免得禧贵妃寿宴上丢了面子。”蔺夫人倒是没有笑她,“这次禧贵妃寿宴你即使再不喜,也要认真准备准备。你也知道庆云与皇家联了姻亲,明岚公主又是禧贵妃唯一的女儿。廉氏手握军政重权,朝里虽也有郑贵妃亲弟郑绪,四皇子涟王的娘舅宁海谦,还有由皇上和太子统领的禁卫军作为牵制,可这次联姻难免有巩固军权之嫌。廉广是个粗人,在外带兵打仗的经验颇丰,可是这朝中的关系他却什么也不知。这次寿宴皇上定会驾临,天威难测,你别像往常一般引人耳目便可。”

        以沫听在耳里,心中却想得是那位明岚公主。以沫一向不喜欢禧贵妃,与明岚公主除了在每年的除夕夜宴中见到过,也没有什么接触。虽是这样,却听闻过这位公主脾气嚣张跋扈,仗着皇上宠爱,连新被册封的美人也敢当面欺侮,以沫自然对她没什么好感。父亲将赐婚之事告诉她时,以沫只觉得心中憋闷,最好的朋友即将迎娶名声最差劲的公主,以沫觉得这婚事真的是糟透了!此刻听到母亲提到廉广,不禁问:“这与广叔有什么关系,皇上赐婚,总不能抗旨不从吧?”

        “禧贵妃为公主向皇上请旨后,皇上曾问过廉广的意思,只说庆云若是不想,便消了禧贵妃的念头。”蔺夫人苦笑:“你还不知道你广叔的性子。”

        以沫点点头,表示完全了解。广叔的性子是什么性子?是标准的愚忠的性子!皇上的女儿下嫁到自己家,无论声名如何,哪怕是断胳膊少腿,他也一定会恭恭敬敬的迎进门的,哪敢拒绝?完全是当做了圣上隆宠,皇恩浩荡。再者,以沫说:“广叔领会圣意的能力太差了。”

        皇上明明就是让他以庆云为由推辞掉么!真是……让她还能怎么说?以沫暗自咬牙切齿……

        “沫儿。”蔺夫人看她嘴角一抽一抽的,也不知这孩子想着什么,见她像是有在听自己说话,便道:“若单是皇上那面,即使是不小心闹出笑话也没有什么,你这身后是丞相府,有你爹的颜面在,谁又能如何了你。”蔺夫人有丝无奈的道:“只是,你与庆云自小一同长大,关系较别人要好那是自然,可是……”

        “娘,您可别告诉我,你们的意思是……”以沫手指着自己,“让我背诗是免得公主吃醋,故意刁难我?”

        蔺夫人笑而不语,以沫这次真是控制不住自己嘴角胡乱的,“不至于吧!”

        “沫儿,她是明岚公主。”

        而后的三天里,以沫果真老老实实的捧着廉相濡给的诗册认真背诵,即便是回天都的路上也无心他顾。回到蔺府,以沫梳洗后立即带了诗册去找蔺夫人检查背诵情况,蔺夫人显然被以沫的认真劲儿惊到了。哪想等第二日一早以沫来请安的时候,已经完全装的像模像样,那诗文从她嘴里吐出不见之前的一丝丝生硬,倒像是有感而发,即兴而作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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