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年初大婚（7）

廉相濡一觉醒来，已是快近寅时了，他动动身体，只觉得身上酸乏的要命，因为发了一夜的汗，中衣早已湿透，难耐非常。他刚想起身，忽然又感觉到手里在握着什么，眼前划过以沫抱住自己的一瞬，他猛的睁开眼，发现榻旁正睡着的竟然真是以沫。

        她趴在床边还没醒，两颊晕红，许是睡的也不舒服，小嘴微微嘟着，落在廉相濡眼中却极为震惊，醒来时，他只当是如同以往的梦境，却不想，她果真就在这里。

        廉相濡看着自己手中的细白小手，连动也不敢动一下，深怕这一动，她就从眼前消失了。

        东海一夜都在门外守着，看是到了要去早朝的时间，私婢们也把早上洗漱用的、连同浴室用水和早饭准备妥当。一群人停在门外，谁也不敢先进去，东海侧耳听了半天，里面也没个动静。直到外街远远传来打更的梆子声，东海一看，再拖下去就要误了主人上早朝了，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率先开门走了进去。

        东海一进内室，就看到廉相濡正静静躺在榻上，嘴唇紧抿，一对剑眉深深地锁在一起，眼睛直直的望向靠榻而眠的蔺以沫，像是有无限的心事需要琢磨。

        东海一时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更加的肯定自己果真是打扰到主人了。跟在东海后面的几个私婢因为东海忽然停下脚步，也都连忙站定，最后面端着热水门盆的私婢一个不慎，盆里的热水溢出来落在手上，不禁轻声的“啊”了一声。

        还没来得及东海回头看是怎么回事，廉相濡听到动静已经抬头望向了门口，东海只好硬着头皮走向前，低声说：“主人，您还得去上朝呢，还是先起来吧。”

        廉相濡傻傻的看了看东海，又看了看榻边上的以沫，忽然，那原本深邃幽暗的眼睛里像是盛满了天上璀璨的星星，他似乎还是不敢相信，问东海：“这是沫儿吗？”说完，又深怕他说不是，梦就又醒了。

        东海眼角微微一抽，猛劲地咽下一口吐沫，然后纠结出一个淡定的表情说：“是，这是右丞相嫡女蔺以沫，蔺主子。”

        许是东海淡定的介绍有些好笑，后面的私婢们也都咯咯的笑了出来，声音有点大，以沫本就睡得不踏实，眼瞅着就要醒过来了，廉相濡连忙悄声说：“快点她睡穴。”

        所以，轮到以沫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又是日上三竿了。

        她抻了个懒腰，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西厢房原来常住的屋里，头沉的厉害，她本就自小学武，自然知道是被人点了睡穴。迷迷糊糊的下地倒了一碗茶，还没喝到嘴，门就被推开，一个穿着公府青色仆服的小丫鬟迈进门，笑道：“奴婢给蔺主子请安，奴婢刚听到蔺主子下地的动静，所以进来跟蔺主子传句话，我家老太爷今儿一早就命奴婢来请蔺主子到前堂一叙了。”

        老爷子？以沫脑袋发沉，还没转过来弯，直到眼前闪过廉老将军廉沛爷爷的一张脸，才猛然惊醒一般，对那丫鬟说：“一早就叫我了？快！快给我准备洗漱的。”

        一切收拾妥当后，以沫在那丫鬟的指引下一路往前堂去。一道上先是穿过一个东西方向的穿堂，路过西大厅后，走到公府内中央贯穿的主道上，绕过内仪门后的一个大院落，经过一条大长甬道，直到又过了一门，才到了前堂。

        一路上以沫心里如同打鼓一样，连平时最喜爱的内仪门边上冬日常开的碧色梅花都没注意到，光顾着琢磨这老爷子叫自己是为的什么。她先是想，自己在公府住上一夜，也没有来得及给廉爷爷请安，不知道会不会因这被责怪？又想着，昨天自打进了公府就一头扎进廉相濡书房没出来，廉爷爷肯定是知道了，又会不会因为这个，老人家就多想了？最后，她使劲的摇摇脑袋，抬眼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竟然快要走到了，转而又想，从廉相濡书房到西厢房可是真够远的了，她又不是什么轻巧的人，搬动自己也是挺费劲的一活呀。

        纵使她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可等到一进前堂才忽然发现，堂前竟然还有她爹和廉相濡坐在两溜楠木椅的首座上，倒是廉老将军坐在屋正中的桌边，看以沫站在门口，笑着招招手，说：“小沫儿还没吃早饭吧，快到爷爷这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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