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盛大生辰宴
第二日，云妙空尚未梳洗好，便听到小厮来报夏浮白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夏浮白踱步在小小的一方庭院，看着庭院里四四方方的天井，修葺得体的草木与写着“雯园”二字的古篆，又想想自己在花棘小筑的窄窄卧房，心中叹息一声。
云妙空出来便看到了在一旁摇头叹气的夏浮白。
“夏琮，这么早所为何事？”
“哈哈，我醒得早。”夏浮白答道。
云妙空看着对方因哈欠而有些红的眼眶，也不说破，道：“所以呢？想去哪里看看么？”
“我们去看云夫人吧，伯母做的甜点真的好吃呀！”
二人到莲心堂的时候，云夫人已经用完了早点，一旁的小丫鬟正在收拾碗筷，看见两人过来，云夫人露出了微笑，道：“妙空这么早拉着夏公子过来，怕是连早膳都还没用吧？”
云妙空刚想说什么，一旁的夏浮白便可怜巴巴的鼓着腮帮子，望着云夫人点点头，接着说：“伯母叫我阿白就好了。”
云夫人掩笑，问道：“那阿白想吃什么呀？”
夏浮白也不好太随意，但的确饿了，乖巧道：“甜的就行！”
云夫人微笑着点点头，吩咐道：“去盛两碗汤圆来吧。”
上来了汤圆，夏浮白尚有些拘谨的看了看云夫人，对方则微笑的示意自己尝尝，
夏浮白就不客气了，尝了一口，惊喜的发现是玫瑰豆沙馅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云夫人见状，笑道：“阿白喜欢？”
夏浮白点点头道：“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可我很喜欢吃甜的和炸食。”
云夫人点头，再未说什么。吃完了汤圆，夏浮白开始给云夫人讲了讲自己这几年四处游历的趣事。
“伯母，要说这甜食，火夷的醪糟也很好，我表妹就做的很好，有机会您尝尝；”
云夫人听着夏浮白天南海北的讲述，神情愉悦，时不时掩嘴微笑，记忆中云妙空已经很久未曾见过娘亲这样高兴了，看了一眼一旁眉飞色舞的夏浮白，似乎明白了他一早拉自己过来的用意。
夏浮白更是毫无拘束拘束，偶尔还会比划比划，到最后小丫头莲花都倚在门口听着夏浮白讲故事。
到了晌午，云夫人传了膳，考虑到自己礼佛，吃的清淡，为了照顾夏浮白特地加了一道蜜蒸百合。
一盘盘菜肴刚刚端上来，小丫头端着最后一碗玫瑰酒酿冲了进来，气息不匀的说道：“夫人，老爷过来了。”
云夫人面色如常，道：“无事，请老爷进来就好。”
夏浮白察言观色之间，能感觉到云夫人的笑容淡了下去。
片刻之后云藏拙便走了进来，夏浮白跟着云妙空起身行礼，云夫人也起身微微欠身，对方见着，伸手想要去扶，却被明显的躲开。
云藏拙伸出的手一顿，却似乎习惯了一般，望向云妙空道：“在吃饭？”
云妙空：“是。”
一时间再无言语，气氛略显尴尬。
此时云夫人开口道：“这佛堂僻静冷清，倘若老爷无事，不如请回吧。”
夏浮白心中道：“哇，伯母挺刚烈啊！”
云藏拙没有说话，直直望着云夫人，后者依旧没有抬头，僵持了片刻，云藏拙叹了口气，道：“明日便是你的诞辰，百家玄门都回来祝贺，你是否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并非百家。”云夫人所答非所问道。
“什么？”
云夫人终于抬头看向云藏拙，一字一顿道：“我的母族，乐氏不会来。”
云藏拙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讷讷无声，半晌才道：“你们，接着用膳吧。”说罢，几乎逃离般走开了。
之后三人吃饭，气氛总是没有先前活络，夏浮白最后勉强又逗笑了云夫人，吃了午膳，众人便准备回房休息了。
回去路上，夏浮白看着云妙空也是一脸郁结，问道：“云真，我实在是有些好奇你父母的事，你这从小要是在这种氛围下长大，能有如今的性格的确不易。”
云妙空苦笑：“父亲是迫于外公压力娶的母亲，因此一直对母亲和我很冷淡，本来,母亲还是有所期待的，可是父亲后来先是打压了外公一门在长乐天的势力，后来，又纳了善姨娘，…母亲在外公一门被逼的隐居之后，与父亲大吵了一架，之后便一直对父亲避而不见了。”
夏浮白道：“所以，你父亲也不是很喜欢你？”
此刻两人走到了一株杜鹃花下，云妙空轻抚上一朵开得正盛的花瓣，说道：“对，也许，父亲只爱他自己。”
云妙空扭头看向夏浮白，微笑道：“但是我并不介意，同样的，我对父亲，对这开满杜鹃的云府，也没有多少喜欢，我都未曾想过接替父亲的衣钵。我现在留在这里，一是为了报答从小的养育之恩，二是云府公子这个头衔，的确可以让我有更多契机，造福众生。”
夏浮白看着露出苦涩微笑的云妙空，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想了想道：“你这样想很好啊，而且你不是认识我了么，以后你在云府待得腻了，可以来狐狸眼找我。”
云妙空的笑容一下明朗了起来：“当真！”
“当然，我可是船主！”夏浮白拍拍胸口，自信道。
云妙空的眉眼终于舒缓起来，夏浮白自在不少，两人慢慢向外走去，还未走几步，就看到了不远处有蓝白衣衫的女子，身上似乎带有不少铃铛珠串，一步一响，向着莲心堂的方向走来。
“这便是善姨娘了。”云妙空悄声道，说着迎面走上前去。
“姨娘。”云妙空躬身行礼，夏浮白跟着也低头欠身。
“小真，怎么还这么生疏，我听说你昨日回来，本想去看你的，只是刚好去给姐姐取衣服，没来得及，这位是？”女子扶起云妙空笑意吟吟道。
夏浮白打量着女子，不知是保养得当还是血统不同，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却有着少女的明媚艳丽，皮肤蜜棕，一双眼睛又大又妩媚，唇上染着淡淡的红色，水蓝色的短衫与长裙，布料上果然勾连着不少碎玉般的珠子与金属质地的铃铛，手腕与脖颈带着细密的几层银环，很是华贵。
“这位是须臾风隐城的夏公子。”云妙空答道。
夏浮白闻言，开口道：“善伯母好。”
“真是个俊俏公子，果然我们家小真一表人才，结交的朋友也都是好的，好了，我先去看姐姐了，你们去玩儿吧。”阿兰善笑眯眯的，语气也是哄孩子一般。夏浮白这才注意到女子手上还拎着一个巨大的匣子。
直到确定阿兰善走远，夏浮白想起昨夜童燃明的疑问，开口问道：“云真，看来你这个姨娘对你和云伯母很好么？”
云妙空淡淡道：“的确，善姨娘，对娘亲，可以说是关怀备至了，对我，也算得上视如己出。”
“嗯？这，这很好呀。”
“我不知道姨娘嫁入云府的事，但是我有记忆以来，善姨娘便一直在的。母亲不愿与父亲相处，善姨娘便早晚都会来看母亲，每每遇到我，也都是十分喜爱，似乎也是善姨娘决意不肯生育，所以云府也只有我一子。原先娘亲对善姨娘十分冷淡，但是经年累月，日久见人心，善姨娘都是这样，娘亲便也慢慢和她亲厚起来，到我十岁那年，二人已经真的情同姐妹了。”
“多好呀，那些个妻妾争风吃醋的府邸，都要羡慕死了。”夏浮白知道云妙空心里依旧是不舒服的，只好木木的安慰道。
“哈，争风吃醋？说来他们三个人，他们彼此之间的真心彼此都瞧不上。”夏浮白听到这句话时，第一次在云妙空的脸上看到戏谑与几乎称得上邪气的表情，但转瞬即逝，一眨眼，便又是日常温和的样子了。
第二日，十月初五，天晴，多风。
天未亮时夏浮白就从睡梦中听到了云府上下侍从走动的声音，直到一声鸡啼，夏浮白被般含羽的拍门声惊醒时，外面都已布置妥当。
在般含羽的监督下，正正规规打扮得体的夏，童二人，乖乖的跟着少女用过早膳便在房内等候了。
在房内百无聊赖的等了几个时辰，般含羽看着天色，道：“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吧”另外两人终于等到这句话，兴冲冲的推开了门。
夏浮白到了就发现果然各大玄门都不断有人到场，色彩斑斓的衣裙摇曳之间，偌大的宾客厅竟然快满了。便急忙跟着般含羽走向左边一隅的桌子。
童燃明瞧着感叹道“真是热闹呀！”
“哈，这种热闹也是转瞬即逝，还要搞得人小心翼翼，也是无趣。”般含羽望着四周答道。
又过了半晌，身着苍蓝色弹花暗纹锦服的云藏拙走出，喧嚣的大厅立刻静了下来，就见他缓步走到中央，面色沉静，带着些微笑道：“今日是云某夫人生辰，诸位赏光前来，不胜感激。”语毕，拍拍手，一旁便有乐师，轻扣编钟，丝竹之声缓缓响起。
礼乐声中，云夫人在云妙空的陪同下缓缓走出，她身着与云藏拙同样颜色的金线绣牡丹花纹的锦长衣与长裙，头上插着一支红玛瑙流苏步摇，比昨日看起来明媚大气得多。
“多谢各位前来，若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云夫人微笑着柔声说完，似乎便想走到一旁，却被云藏拙拉住了手。
夏浮白远远看着，就见云夫人一顿，抬头看向云藏拙，对方握住的手并未松开，含笑道：“夫人不看看自己的贺礼么？”
云夫人想拒绝，云藏拙却望向众人率先开口道：“夫人与我情深义重，这第一份贺礼，云某便抢先了。”这话引得台下一阵喝彩，都是捧场。
云藏拙抬抬手，一旁的小厮急忙上前递上一个精巧的盒子，他抬手打开，淡金色的光芒随着盒子打开缓缓出现，就见一只上好的翡翠镯子躺在锦盒之中，只是不同于一般翡翠镯子，这玉石翠绿的颜色中竟然还夹杂着点点金片，如同洒金一般。
“我为夫人戴上可好？”云藏拙朗声道。
云夫人想要拒绝，可是自己的手腕还被紧紧握住，周遭都是看着的人，只好点头。戴上了镯子之后，云藏拙似乎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也不再紧紧盯着云夫人不放，云夫人便也走到一旁，面色冷淡。
这时一个翠绿色长衫的男子起身，笑呵呵道：“既然云宗主献了这么个大礼，我们可不能被比下去呀。”
“这人谁呀？”童燃明在一旁悄悄问道。
“好像是长乐天另一大宗的宗主吧，我记得姓艾，叫艾，什么来着？”
“艾知远。”般含羽无奈接话道，随即道：“好了，我们准备上前了。”
夏浮白注意着前面的动静，果然霄雪宫，千芙门和日麦都几大家都已将贺礼献上，霄雪门献上的是一座万年冰晶雕刻的玉山子摆件，千芙门送上了上好的南红药师佛造像，日麦都则是带来的据说早已踪迹难寻的迷毂木。
“须臾风隐城献礼，爻韵筑。”侍从的声音响起，童燃明便捧着那制作精美的筑上前。
筑被人接过，童燃明长吁一口气，回到了另外二人身边。
几乎有名望的几大家都将礼物奉上，似乎只有那最先开口的艾氏没有动作了。
“你看，就是那个艾宗主身边的男子，那日去提前给然姐通报我们遇险的。”童燃明突然看见什么，碰碰夏浮白道。
夏浮白刚想仔细看看，却听艾宗主起身道：“这些礼物无一不是贵重非凡，看来老夫也不能太过小气，不过这份礼物十分特别，还得在场诸位帮忙呢。”
这话一出，场面有了细小的嘈杂声，但很快就停下等着艾宗主继续说，就听对方又说：“诸位可知长乐天十二峰后有一座巨大古战场？”
一旁有人道：“可是几百年前与妖魔大战的地方？”
艾宗主点头，道：“正是，当年战况太过惨烈，冤魂厉鬼，戾气冲天，幸得三位高僧已血肉之躯为祭，超生度化，得以将那处地方封闭，如今那里成了荒冢，但是几百年的轮回度化，早已没有怨气，反而因为高僧的点渡，灵气充沛，奇珍异兽不少。老夫这次寻到了那处古战场的进入方式，特请各玄门精英一览，奇花异草，飞禽走兽随意捕获，只请每人选一样赠与云夫人，作为我艾氏的贺礼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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