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一天·第十节

【晚上7:594号区域】

        艾斯兰恍惚地做着一个长长的、痛楚的梦。

        他看见大片的黑色在眼前升腾和旋转，像是岩浆，和倒倾的冰山。

        一会他又在黑色和黑色交融的地方看到喷涌而出的鲜血，很快地又铺满了自己的视线。

        那像是一个无穷无尽旋转着的轮回，不知从何起，也就无法寻找到终结。黑色的岩浆只是在这样的轮回里打转，消磨，偶尔的突起，也快速地湮没在高速的旋转里了。

        所有的事物都迎来了终结。什么也不剩，只有轮回仍然在旋转着，空空的，又被注入新鲜的冰和血。

        我要死了。

        他清楚地告诉自己。

        连心脏也不再跳动，连躯壳都空空地、湮没在高速的旋转里了。

        仅仅在距离边界不超过两百米的地方，广播就响了起来。

        提诺和贝瓦尔德一前一后跑在最前方，之后的几十米处，是互相搀扶着，轮流承受艾斯兰的体重的诺威和丁马克。

        “请各位选手注意，现在发布禁区提示。”

        我要死了。

        艾斯兰恍惚地睁开了眼睛，微微地瞄着喘着粗气的诺威和丁马克。

        而他们还没有。

        “第一个禁区位置是，四区，北欧区域。”

        广播里最后一声清脆的计时声结束，诺威的身后，亮起了无数双青绿色的眼睛。

        此时已经身处南欧区域的伊万，眯着眼睛，扯出了一个单纯的微笑。

        狼群。第一个禁区，是狼群。

        提诺已经可以看到视线最远处那条标记区域分割的血红色地线。贝瓦尔德向后扔掉挂在身上的两个东欧的空包。就死命地向前冲去。

        丁马克和诺威的身影却已经被死亡的疾风笼罩着。成千上万的狼群的喘息，吞噬了整个杉树林。

        禁区的意思，就是不可逃脱。

        提诺将两个人的背包向前甩了出去，落进了红线之后的南欧区域。在恐怖的肾上腺素分泌量下，他们的速度再一次提升。

        死神的歌曲像金丝雀的吟唱一样，在艾斯兰的耳边飘飘荡荡。

        原本就消耗许多的卢卡斯已经渐渐的逼近了极限。汗流如注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煞白一片。丁马克也同样如此，但一双手还紧紧地揽着艾斯兰。

        三米……两米……

        提诺和贝瓦尔德瞬间冲入了血红色的界限。

        侧翼传来另一拨狼群的呼啸。

        艾斯兰忽然又看了一眼诺威。

        丁马克忽然感觉双手一轻，怀里的年轻人已经翻身掉在地上。

        “不！”

        诺威凄厉地惨叫一声，但丁马克却仍然狠狠地掐着他的手臂，几乎拖着他向前冲去。

        “跑！”他狰狞地大喊着，眼睛里蓄着一点泪。

        狼群略微一滞，威胁的喘息变化了，隐约掺杂着年轻人细弱的声音。

        我死去了，诺威。

        青绿色的灯重新亮了起来。

        一只健壮的小狼已经逼近了诺威的衣角。然后就是一声枪响。

        提诺冷酷的表情逆着月光，身体站在红线上。

        诺威觉得自己的精神已经昏倒了。他又听见了另一声枪响和短暂的呜咽，然后是第三声。

        再然后，他们冲进了血红色的边界。

        青绿色的灯在月光下闪烁着，像被网捕捉的萤火。

        我可是死去了，我亲爱的哥哥。

        诺威倒在了地上，在意识消逝之前，听到了失去艾斯兰的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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