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再遇白糖
一个穿着黄色呢子大衣的中年妇女，大约四十来岁样子，浓妆艳抹，猩红的嘴唇像喝了鲜血一样，开阖之间隐隐约约显露出一口大板黄牙，坐在座位上正口沫横飞得大声训斥一个低眉顺眼不开口的小姑娘，伸出的右手食指都快要戳到小姑娘的眼睫毛上了。
从中年妇女教训女孩儿指点江山大开大阖的气势中，聂卫渐渐看明白了，很简单的一件小事情：小姑娘打水吃泡面，被过道里的人群绊了一下，一桶面正儿八经得全扣在在那中年妇女的裤子上了，顿时引起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引起周围的人全都看过来。
然后呢，小姑娘赶紧拿出包里的纸巾，在中年妇女骂骂咧咧的抱怨声中一边不住道歉，一边蹲在过道边上，挨着中年妇女慌慌张张得擦着被祸害的裤子。
原以为事情到此结束，顶多再挨一会儿骂就是了，谁让自己犯了错呢？但，事情远没有小姑娘想的那么简单。
不知道是中年妇女那根神经搭错了，一见自己成为了众人的焦点，中年妇女趾高气扬把双臂环在胸前成交叉状，一边骂一边不时伸出右手食指来指。
“腿都要被你烫熟了，啧啧啧，你看嘛，连座位上流得到处都是，我怎么坐？啊？”
“对不起，对不起，阿姨，真的是太挤了，我……”小姑娘毫无底气得道着歉。
中年妇女像是没听见：“我这个裤子是香奈儿的，香奈儿你懂吗？国际大牌，大牌知道吗？奢侈品！”
小姑娘不说话，加快了擦拭裤子的动作。
中年妇女看小姑娘不上道，不接她的话，把腿一撇：“闪开，不用擦了，说吧，怎么赔？”
“阿姨……”
“你家长辈怎么教育你的？啊？走路不用眼睛吗？啊？那两个窟窿是用来出气的吗？我真为你家大人感到悲哀！”
这话有点恶毒了，聂卫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觉得这话分外刺耳，更不用说当事人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小姑娘扔下手中的纸团，站起来，小脸儿涨得通红，气呼呼得盯着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眼神慌乱了一下，见小姑娘只是盯着她，原本在胸前环抱交叉的双臂重新盘了起来，语气又开始嚣张起来：“老娘就是这个直脾气，有啥说啥。”
“你说，要多少钱？我赔你！”小姑娘掷地有声。
聂卫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挤了过去，因为，他认出了小姑娘，在半年前前往昆明的火车上，一个小姑娘半夜吃泡面的时候，因为面饼太大，所以就绕着面饼啃了一圈，以便于能放进去她带的饭盒里面的奇葩。
聂卫的记忆很好，这个女孩的面容和名字他记得清清楚楚，正是白糖。
起先，白糖是蹲着擦中年妇女的裤子，从聂卫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粉色的羽绒服和一顶绒绒帽，原本他并没有打算挤到人群中去伸张正义。
火车上有乘务员和乘警，他们会协调处理这种事情。
“这条裤子我买的时候九百多块，看你是个学生，七百块，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我只有两百块……”
“不行，七百块，一个子儿不能少，一下讹掉我五百块，我找谁说理去？”
聂卫一阵无语，这大妈也够无耻的，好话都被她说完了，还借着受害人的幌子敲诈，这种事情好像新冒出来一词儿，叫什么来着？
哦，对，这种无耻、卑鄙的手段叫做：碰瓷儿！
其实碰瓷这话源于北京方言，属古玩市场专用，一些不良商贩在摊位上摆卖古董时，常常别有用心地把易碎裂的瓷器往沿摊边摆放，专等路人不小心碰坏，他们便可以借机讹诈。
后来泛指一些投机取巧，敲诈勒索的行为。
聂卫拍拍女孩的肩膀，女孩转过身来看着聂卫，好看的眼睛中充满了迷惑。
“给我两百元钱。”聂卫耸耸肩，朝白糖伸出了右手。
“你是谁？”白糖一脸的警惕。
“聂卫。”聂卫楞了一下，他没想到会是这个情景，他记得白糖，白糖却不记得她。
“聂卫是谁？”白糖一脸萌蠢。
“是我！”聂卫低声咆哮。
“你是谁？”白糖继续呆萌。
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循环，聂卫说了半天去年开学季火车上的事，总算好不容易让白糖想起来天底下有聂卫这么一个曾经不太熟的路友。
聂卫努了努嘴，递给白糖一切有我的眼神，随即把白糖拉到身后。
白糖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元递给聂卫，聂卫接过白糖递过来的钱，合着自己身上的五百元，一起拿给了那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哼了一声，用两根手指头夹着聂卫递过来的钱，沾上吐沫开始数钱。
钱很快数完了，中年妇女一脸骄傲，仿佛她就是古时出征凯旋的大将军一般。
聂卫很有耐心得站在中年妇女旁边，就连白糖拉他都纹丝不动。
看着把钱装进口袋，聂卫才满脸堆笑得开了口：“阿姨，钱您都收了，这裤子，就是我的了，您看，属于我的东西，是不是得还我了？”
围观的人群一下子爆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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