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55 尾声
“回家……”
当那个诡异的声音在陈寅耳边响起的时候，无数回忆涌入了他的脑海中。
小学暗恋的班花……
初中一起逃学打游戏的死党……
高中无疾而终的初恋……
每天混日子却精彩不断的大学生活……
以及毕业既失业，呆在家里茫然无措的那一年。
母亲的鼓励，父亲的叹息，以及让家庭背上沉重负担的“留学深造”。被忽悠到野鸡大学的愤怒，走在陌生街头的彷徨，以及逆境中沉淀振作，终于被约书亚教授招到手下，成为了一名光荣的遛狗工……哦不是研究生，开始了他那被压榨到极致的留学生涯。
从陈寅出声开始到现在的记忆，一幕幕的在陈寅眼前重放着，那么的清晰，也那么的……陌生。
那些明明不过是几年前的事，陈寅跟着约书亚教授还不到两年，而穿越到这个世界中来也不过是1年多点的时间，可现在回忆起来，却好像是在看另一个世界中的自己。
不知不觉中，陈寅已经改变到连自己都感到震惊的程度了！
记得中学时期的他，在生物课时不敢伤害那条鱼，结果还是他同组的女生拿着大剪刀“咔嚓咔嚓”的将鱼腹剖开，然后剪掉半面的鱼肚，让它的内脏暴露在空气中……
还记得在做脊柱反射实验的时候，别的组干脆的把青蛙头剪掉，用小镊子夹着沾了硫酸的纱布去擦青蛙腿，看着无头的青蛙尸体抽搐而放声大笑。
而陈寅却悄悄的将青蛙藏了起来，谎称他的青蛙逃跑了，心甘情愿的被老师骂了一顿之后跑到学校旁边的小湖，把那大难不死的青蛙放掉。
就是这样一个连杀鸡都不敢看的少年，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一个个鲜活的面孔在陈寅眼前划过……他们都是会陈寅的手下的亡魂。
最后，直到乌鸦迅速的抽离了维持漩涡的力量，快速上涨的海水卷走了无数没来得及退走的岛民，一个个被巨浪卷入海底、摔在礁石上死去的岛民，好像化作一条条冤魂，向陈寅哭诉着什么。
无数死在陈寅手下的亡魂，带着如泣如诉的面孔无声的注视着赤身裸体的陈寅。脚下的海水不知何时变成了鲜红的血液，滔天的罪孽让陈寅浑身冰冷。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嘶嘶……”
冰冷的血海中，一丝不和谐的声音在陈寅耳边响起，让他从那满是负罪感的情绪中摆脱了出来。
“……陈寅！快醒醒！再不醒来的话……嗞嗞……”
那是……
……乌鸦的声音！？
陈寅猛然惊醒！
不过是一帮杂碎罢了，杀就杀了！根本无需任何愧疚！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些让他差点陷入自我毁灭的一幕幕，既粗糙又不和谐！
什么被他杀死的受害者、什么滔天的血海！明明都是水和某种奇怪的物质组成的！透明的水模拟出形状，而那不知名的物质则给那些形状赋予颜色。
这里是！？
魂海！？
不知何时，陈寅的魂海被大量的雾气所笼罩起来，就连陈寅自己有种无法掌控魂海的感觉，就像被压麻了的手脚，明明还是自己的，却没有感觉并且很那控制，稍稍一动就是阵阵酸痛麻痒。
“耐普图隆！你给我出来！”陈寅赤裸的手臂猛的一挥，周围的一切都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这里是陈寅的魂海！
这里是他的主场！
那些阴翳所笼罩的东西在陈寅无意识的时候，可以微微的撬动这里的规则，做出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为玩意来迷惑陈寅，但是当陈寅反应过来之后，那一切都将会随之幻灭！
一轮红日，在陈寅的魂海中升起。
所有被雾气所笼罩的地方，在烈日的光芒中冰消瓦解，迅速的将被侵占的魂海暴露出来。随着陈寅可控制的魂海以几何数字增长，大片大片的雾气被驱赶出来，最终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颗烟雾缭绕的头颅。
“你……不是耐普图隆！你是谁？”陈寅警惕的看着那个古怪的东西。
按理说，陈寅魂海中的一切都将被他所掌控，就像耐普图隆这样强大的存在，在进入陈寅的魂海之后依然受到了巨大的限制，根本无法与陈寅抗衡。
但面前的这个东西，却完全不受陈寅的掌控，无论什么样的想法，陈寅覆盖过去的意志如石沉大海没有激起半点回音。
“……已经……很久……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了……”那个雾气所组成的“头颅”用艰涩的声音缓缓的说。
“……”陈寅忌惮的看着那个头颅，暗中积蓄力量，准备一举将它拿下。
“没有用的，你在做无用功。”灰雾头颅说道。
“那也要说试试才知道！”既然被发现了，陈寅也就不打算废话，卷起袖子直接上！
“轰！”
陈寅脚下的魂海化作滔天巨浪，向那雾气做成头颅向汹涌而去。
“没用的。”雾气形成的头颅张开空洞洞嘴说道，“你对灵魂的本质认识太浅，根本无法对我造成任何威胁。”
果然，随着他的话语，陈寅所掀起的浪花，直接穿过了那个头颅，好像它本身就不存在一样。
既然水不行，那么……
“冰！”
“咚……”
海水汹涌而起，化作巨大的水龙将那头颅包裹进去，然后在陈寅的思维操控下陡然变作链接天地的冰柱！
“我已经说过了，没有用的。”雾气组成的头颅，在透明的冰柱中丝毫不受影响，依然可以蠕动空洞洞的嘴与陈寅交谈。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陈寅吼道。
“唔，怎么说呢……”头颅稍微思考了一下，“……灵魂能量智能收集系统？又或是灵魂资源自主采集、培育综合采矿车？”
“抱歉，我无法用你所能理解的语言形容出我究竟是什么。”灰雾头颅一本真经的说。
“……”陈寅沉默了好久，狐疑的看着那个灰雾头颅，突然说道：“报告你的名称及版本号。”
“咦？你……哦呵呵，你在试探什么呢？真令人……”灰雾头颅愣了愣，好像觉得陈寅的表现有些不可思议。
“启动帮助程序。”陈寅依然不为所动，继续试探着。
“我不是……”
没等这灰雾头颅说完，陈寅毫不犹豫的打断道：“开启维护模式。“
“好吧……被你打败了。”灰雾头颅“垂头丧气”的说，“你想问什么，直接说吧。看在你很有意思的份上，我会……”
“你的任务是什么？”陈寅冰冷的问道。
“收集灵魂能量。”灰雾头颅毫不在意的说。
“然后？”陈寅引导道。
“继续收集，再收集，一直收集，直到接受新的命令。”灰雾头颅坦然道。
“……你就是灰雾的核心智能？”
“不能说对，也不能说错。首先，我的确是核心，其次，我只是核心的一部分。在低能耗情况下，你现在看到的我只能使用很少一部分的计算资源……”
“所以大部分的灰雾生物都处于放任状态？”陈寅挑了挑眉毛。
“……我把那称作自主收集程序，他们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更好的采集令狐能量，所以……”
“你的弱点是什么？”陈寅再次打断了它。
“……挡着你敌人的面，问这种问题真的好吗？”灰雾头颅嘎嘎笑道，“我阅读了你的记忆，似乎对于你们的文明来说，这种行为也是非常幼稚好笑的行……”
“开启维修通道，开放修改权限……”陈寅完全没有在意灰雾头颅所说的问题。
“……你以为，我是你记忆中那些所谓的‘人工智能’？不，你错了，人工智能不是你们想象中的样子。我现在跟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没有通过任何的穷举数据库，况且我们身为不同文明，处理事情的方式方法完全不同，我相信你不会欣赏我本来的行为模式的。”
灰雾头颅讥诮的说：“所以，如果你还想继续交流的话，那么请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说。”陈寅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
“如果我给你个机会，让你离开这里的话，你会怎么选择？”灰雾头颅上来就抛出了一个巨大的诱饵，而且还是个陈寅根难以拒绝的诱饵。
“我凭什么相信你？”陈寅深深的吸了口气，闭上眼睛足足做了两分钟的心理建设，这才缓缓的睁开眼问道。
“就凭这个。”说着，灰雾头颅一张嘴，吐出了一张金灿灿的卡牌。
“这是……”当陈寅看清楚那张卡牌上画着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差点去抢！
那张由黄金制成的卡牌，正面画着一个黑色的漩涡，只要稍微看久一点，那个漩涡就要像要将整个人都吸走一样。
没错！
就是这种感觉！
陈寅本能的察觉到了，那张卡牌是真的！
“你有这张卡牌也不代表什……啊！？你！？这！？”
还没等陈寅说完，灰雾头颅就将那张卡牌扔了过来。
“你什么意思。”陈寅手持着梦寐以求的卡牌，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道。
“明面上的意思。”灰雾头颅正色道，“如果你想通了，我将为你临时打开传送禁制，给你充足的时间传送走。”
“你不要怀疑我的动机。”灰雾头颅发现陈寅欲言又止，好像早已猜透了陈寅想问的问题一般，“我想要的，就是冻结麦迪文的阴谋，让一切回到正轨上来。”
“阴谋！？正轨！？哈！！真是笑话！”陈寅被它的神逻辑给气笑了，“任凭你对这里的生命予取予夺就是正轨了？与你抗衡的计划就是阴谋了？这个逻辑一掉都不好笑！”
“……说完了吗？等你冷静下来之后再好好想想吧。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每处灰雾笼罩的地方都可以。”灰雾头颅难看的笑了笑，“那么再……”
“等等！你到底为谁收集灵魂能量？谁给你下达的命令？”陈寅追问道。
“……那不是你所能窥探的，孩子。”灰雾头颅微笑道：“我只能告诉你，那是麦迪文不想斯皮脸的存在……不然你以为他如此厌恶我的存在，却又为什么没有将我摧毁？”
“因为你屏蔽了他的……”
“不，对于他这种存在，我根本无法限制。令他放手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创造了我的势力。”灰雾头领说完就渐渐的变淡，彻底的在陈寅的魂海之中消失了。
陈寅再三查探整个魂海，发觉没有任何异常之后这才从魂海中退了出来。
“轰！”
当陈寅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已经浮出水面了的大海主。
大海主那原本坚硬、饱满、充满了弹性的腕足，此时已经失去了活力，而它的眼睛之中更是没有了之前的坚持，剩下的只是无尽的平静。
巨大得有如小岛一般的身体就那么静静的浮在水面上，被大漩涡推得越来越远。
它还没有死亡。
但陈寅知道，它已经离死不远了。
在魂海之中的短短几句话，对于外界来说甚至1秒钟都不到，但就是为了维持这么不到1秒钟“通话”时间，居然就已经消耗掉了大海主全部生命力！此时剩下的不过是个奄奄一息的灵魂以及一个即将死去的身体。
陈寅就这么静静的漂浮在半空中，看着那即将死去的大海主……
“！”
大海主的那僵硬的眼睛突然动了动，看向了陈寅的方向。
一直以来大海主的目光都不带一丝感情，但这一次陈寅却明显的感受到大海主居然很人性化的看了他一眼！？
这是什么情况！？
正当陈寅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大海主张开了嘴巴，吐出了什么东西，然后给了陈寅一个意味莫名的“眼神”，随后干脆的闭上了眼睛。
似乎最后的动作耗光了大海主的生命，那个岛屿般的肉山在海浪中渐渐的崩解了，皮、肉、软骨、喙以及身上的一切，以飞快的速度崩裂成小块，被浪花卷向更远地方。
陈寅缓缓的降低了高度，伸手捞起了大海主吐出来的东西——那是一枚被标记为“卡戒升级材料”的珠子。没等陈寅理顺心中的疑惑，就听到那边传来阵阵的喧哗声。
这里已经距离岛屿很远了，声音在海风的吹拂中隐隐约约的，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忽然，风静下来的刹那，陈寅终于听清了他们在喊什么。
“……陈寅阁下万岁……耐普图隆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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