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胡思乱想间，电话再次响起，还是欧阳斐。
宣黛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才点了接通。
“喂？”她声音颇有些无力，“怎么了？”
欧阳斐那边少见的安静：“你现在在干嘛？”
“吃晚饭呢。”
“一个人？”
宣黛犹豫片刻：“跟朋友一起。”
欧阳斐轻笑：“我好饿。”
“嗯？”
“你那里能加双筷子不？”
“不行！”宣黛脱口而出。
欧阳斐觉得有点不对劲：“你在哪里？”
她并不隐瞒：“江阳路。”
“我也在这附近。”
“……”这巧得可真不是时候。
宣黛叹了一口气，要是她今天的朋友不是谢惊臣，她估计就应了，但是现在真的不行。
“我们快吃完了，你找别人一起吃吧。”
欧阳斐沉默。
“你还介意上次的事？我保证过，不会再乱来。”
“今天云市有寒潮，想起往年都会聚在一起吃火锅，才想约你一起。”
“朋友也不能做了吗？”
他连串质问，宣黛不由皱了眉：“我今天真的有事。而且，我说过的话也是真心的，并不是故意想避着你。”
欧阳斐是个不错的朋友，她爷爷也一直盼着两人好好相处，毕竟对宣家有好处，只要他知道分寸，宣黛没必要把两人关系搞得那么僵。
而且依照她对他的了解，欧阳斐那么傲的一个人，在自己明确拒绝过他之后，铁定不会再落下脸来死缠烂打，宣黛对这一点还是有信心的。
欧阳斐服软：“那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火锅。”
“再说吧。”宣黛现在心里乱糟糟，哪有心思想这些。
“你心情不好？”欧阳斐问。
宣黛信口胡诌：“女人嘛，每个月都有那几天。”
欧阳斐只能退一步：“那你当心点。等你心情好了再约。”
“嗯。”
欧阳斐挂断电话，又在原地站了一会，直到一行人走了过来。
“哥，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嗯。”欧阳斐淡声应了，转头去结账。
剩下几个人七嘴八舌商量起来：
“今天有点冷，咱这么一大伙人，吃点热乎的。”
“就附近吃吃吧，别走太远了”
“楼下有家火锅店就不错，就去那儿怎么样？”
“水煮人家是吧，我吃过，还行。”
“你先打电话问问有位置没。”
“哎哟，我哥在那里长期有包房，包在我身上。”
……
另一边，宣黛拍了拍脸，重新推开包间的门。
谢惊臣正低头看手机，偶尔指尖点点，像是在回复信息。
宣黛若无其事地坐下，再看桌上的菜品，也没了继续吃下去的心情，便借着喝果汁的动作偷覷谢惊臣。
嗯，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不过他就算低头垂眼，依然眉目如尘，只看上半边脸都矜贵异常，真是好看啊。
然而再好看的男人，不能属于自己，又有什么意思呢。
宣黛叹气。
谢惊臣处理完事情，扫了一眼锅里一直翻腾但已无人问津的菜，问：“不吃了吗？”
看他的样子，是不准备再提刚刚那尴尬的插曲，宣黛松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升起淡淡的失望。
她体贴道：“不了，你有事的话我们就走吧。”
谢惊臣并没有催促离开的意思，但她已经说出口，他便顺着这个台阶下：“好。”
跟来时不同，宣黛没再主动找话题，谢惊臣似乎也在想事情，于是两人之间便安静得过分。
幸好路程不长，两人也没心思理会这种不同寻常。
“你在这里等等我。”谢惊臣说。
“嗯？”
说话间，谢惊臣已经往前台走去。
宣黛郁闷的心情终于得到一点好转，嘴角轻扬，带着点得意，小声喃喃：“还以为真要让我买单呢。”
欧阳斐一行人这时也到了水煮人家门口。
“这店看着还行，人挺多。”
“你们等一下，我先问问看包间在哪儿。”
“快点，饿死了。”
……
等待之际，有人凑到欧阳斐身边，给他递了一支烟。
欧阳斐淡淡看他一眼，随手接下，正要点燃，就看到右前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欧阳斐当即把烟塞回到那人手上，在他惊愕的眼神中往那边走去。
“你怎么在这儿？”
宣黛被这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眼睛一瞬瞪圆，然后拍了拍胸口缓气道：“吓死我了。”
欧阳斐眉峰轻扬：“怎么？”
他终于打量起这家店来，问：“吃火锅了？”说完最后还有点委屈的意思。
宣黛摸了摸鼻子：“嗯，准备走了。”
欧阳斐想起她不久之前拒绝自己的话，心头泛开一丝不悦，就好像一直以为两人约定好的习惯突然被外人插足破坏了。
“看来我是比不上你的新朋友啊。”
宣黛听出他话里的酸意，轻咳出声：“碰巧而已。”
从友情角度来说，她莫名有种‘有异性没人性’的心虚。
欧阳斐觉得烦躁，偏他又舍不得对宣黛发气，只能把火气转移：“你这什么朋友啊，不知道你生理期吗，还带你来吃火锅。”
宣黛再次摸了摸鼻子，无声忏悔，果然，说谎都是有报应的。
欧阳斐见她不说话，觉得她是在维护那人，又说：“既然都遇上了，不打算引见一下吗？”
宣黛听出他话里的敌意，蹙了眉头，她觉得欧阳斐管得太宽了。
她的不悦还未宣之于口，谢惊臣已经结完账走了过来。
“宣黛，走了。”语气自然又带了一点亲近。
看清说话的来人，欧阳斐怔住。
谢惊臣却像是才发现他一样，迎上他的视线，想了想，才道：“欧阳先生，你好。”
欧阳斐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关于谢惊臣的资料渐渐与眼前这个人对上号。
谢氏集团现任总裁，传闻做事雷厉风行，必要时候甚至不择手段，跟他做生意打交道都要打好十二分精神，小心着了道。
样子对得上，就是他为什么会跟宣黛一起？
“谢惊臣？”他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你们……一起的？”
谢惊臣不以为意，上前一步，一副寒暄的架势：“是的，刚吃完准备离开，欧阳先生刚来吧，这家店味道还不错，可以一试。”
欧阳斐应付着笑了笑，谢氏在云市势力极大，他必须给他颜面。
但这不代表他会放弃好奇。
他紧紧盯着宣黛，想要从她脸上看上什么来。
谢惊臣不经意地移了一小步，刚好挡在了宣黛面前。
欧阳斐皱眉，总觉得谢惊臣是故意的，偏他表现得落落大方十分自然，自己也没办法挑刺。
“原来你说的朋友是他啊。”
片刻后，欧阳斐突然笑了起来，朝谢惊臣道：“宣黛这人喜欢硬撑，估计是看到谢先生就不好意思拒绝了。”他侧了侧身子，对宣黛说，“你今天吃了火锅，回去记得多喝水，要是身体不适给我打电话。”
谢惊臣闻言不解地看向宣黛。
他不知道欧阳斐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地，他很不喜欢这种两人在自己面前有小秘密的感觉。
宣黛只觉得先前那句胡言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而且这个坑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她羞恼着拉了拉谢惊臣的手：“行了，我们走吧。”
欧阳斐看到两人动作，脸色一沉。
谢惊臣目光落到被攥着的手臂上，只觉得白皙的指节与黑色的西装袖子无比和谐，勾了勾唇，顿时觉得没有纠缠下去的必要，便笑着对欧阳斐道别。
“那我们先走了。”
谢惊臣能感觉到自己背上那灼灼的目光，但此刻他心情却很是愉悦，直到宣黛反应过来，放下抓住他的手，心头才淡淡划过一抹怅然。
然后他又想起了刚刚欧阳斐近乎挑衅的话。
“他刚刚说你身体不适是什么意思？”
宣黛按了按额心，十分懊恼，但她总不能说自己为了敷衍欧阳斐胡诌八道吧，这样双方脸面都不好看。
“我肠胃一般，有时候吃火锅会胃痛。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现在不会这样了。”
虽然她的解释无可挑剔，但是谢惊臣却从其中听出了不同的意思。
欧阳斐知道她很多的过去，两人有很多共同的秘密，而自己不知道，也没有。
这个认知让他不快。
宣黛实在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于是快步往前走。
谢惊臣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偶尔抬眼看向她的背影，慢条斯理地搓搓手指，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声蛰伏。
再次走到那辆黄色跑车跟前时，宣黛脚步一顿，突然灵光一闪。
谢惊臣随着她目光看去，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这是欧阳斐的车？”
宣黛迟疑道：“好像是。”
谢惊臣轻哂：“难怪你觉得眼熟。”
宣黛转头看他，觉得他语气怪怪的。
谢惊臣却直接从她手上拿过车钥匙，打开车门，上了车。
她闷声嘟囔：“什么嘛，明明不想谈恋爱，还搞得像吃醋一样。”
回程又要半个小时。
宣黛熟练地打开导航，启动汽车。
她目不斜视，一副认真开车的模样。
汽车开出一段距离，谢惊臣眼皮撩起，望向驾驶座。
自从问出那句‘你想恋爱吗’后，她就没再正眼与他对视过，
车内太过安静，静得让人心闷。
他点开车内音乐，宣黛惊讶侧目看他，不过也只是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
其实她也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可是没办法，她现在心情极为复杂，实在不知道该说啥好，就怕说多错多。
因为没人说话，所以宣黛手机的提示音就显得尤为突兀，一条接一条，从声音就能知道对方的急促。
谢惊臣本来没在意，但是当对方微信未果，直接打来电话，他又瞄到来电显示是欧阳斐时，就由不得他不在意了。
宣黛直接按了挂断。
然后又是一连串的微信提示音，这次谢惊臣准确地看到手机上方冒出的微信提醒是欧阳斐的名字。
宣黛也注意到了，她拧着眉，打算等红灯时给他回条语音，让他以后再说。
谢惊臣从没觉得这提示音这么刺耳，让人烦躁。烦躁到他不假思索便抬手从支架上拿过手机，然后干净利落地在宣黛惊讶的侧目中关了机。
他不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不妥，但此时此刻他就是不想压抑自己。
宣黛怔住，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
谢惊臣眼神瞥过她的脸，宣黛陡然感到一股冷意，明明占着理，却莫名觉得心虚：“你这样……我导航怎么办？”
谢惊臣在听到她的话后面不改色地掏出自己的手机，导航，放到支架上，一气呵成。
边动作还边吐槽：“你这车怎么连内置中控导航都没有。”
宣黛：“……”
敢情你把我手机抢了还是我的错了？
她咬牙道：“坏了。”
“……”谢惊臣不解，“不是刚买的车？”
“我想着就开几个月……就买了个二手的，除了这个其他性能都挺好的，你不也看不出是二手的嘛。”其实导航也不是不能修，她只是觉得没必要，反正就是上下班和回家代步，路她都认得。
谢惊臣无语哼气：“您可真节省。”
既然时刻想着要离开，还说什么谈恋爱？
想到这，他又陡然升起一股闷气。
宣黛越发觉得他奇怪了，从遇到欧阳斐以后。
犹疑半响，偷看他好几回，发现他确实冷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她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这样我会误以为你在吃醋。”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下被他攥在手里的手机。
反正都到这一步了，破罐破摔吧。
按照刚刚在火锅店的经验，谢惊臣就算觉得她说话不妥，也会给她留个体面，第二天估计就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谢惊臣一愣，没想到她还会再提及这方面的话题。
他垂眸看向她的手机，自嘲地笑了笑，笑自己故作遮掩的姿态，笑自己冲动的无礼之举。
掌心握起又松开，重复几次，像是束缚和挣扎。
“宣黛。”
在宣黛以为自己要等不到谢惊臣回应时，他突然唤她的名字。
低低的，带着磁性的喑哑，好听极了。
“我们试试吧。”他说。
“嗯？”宣黛心猛地一跳，心花怒放又带着一点不确定。
谢惊臣抬眼看她，眼神是挣扎过后的异乎寻常的淡静，声音也变得平稳郑重。
“宣黛，要恋爱吗？”
这句话犹如世上最动听的乐音，在她的耳廓绕了绕，然后慢条斯理地钻入耳中。宣黛整个人僵住，喜悦来得猝不及防，她还没来得及消化就疯狂侵占她的身体，她五官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四肢都要变得不协调。
幸好谢惊臣忙按住她握着方向盘的手，车子才不至于走岔了道。
感受着那截细腕上传来的温度，谢惊臣眼中最后一点犹豫消散，笑意轻漾：“小心开车啊，宣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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