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罚抄
“迟到了还不赶紧进来？！”高明明瞬间变脸，两个人灰头土脸的滚回了自己的座位。
就见董尚旭在奋笔疾书，谢天翊稍微站起身看看，道：“差几课？”
董尚旭头也不敢回，手也不敢停，额头的汗都要滴到本子上了，急的说道：“两课了。”
“那你安全了，刘亦菲不会看到最后的，检查到哪组了？”
董尚旭摆摆手把谢天翊推回去，谢天翊笑着看看前面，第三组了，转脸就该到他们了。
耗子道：“写完了天哥？”
“我没写。”
“昨儿不是让江哥给你带去了么？”江煜从包里扯出笔记本还给耗子，道：“我也没写。”
耗子一脸黑线，道：“你俩昨晚干啥呢？”
“温水煮青蛙了。”谢天翊也不急，缓慢的掏出本子和笔。
江煜：“……”
高明明转到这边，一个一个挨着过，董尚旭终于在高明明检查到第三排的时候，潦草的补完了，紧张的一手汗。
刚把本子合上，高明明就过来了。
“你俩的。”高明明双手交叉于胸前，对董尚旭和边陈铭说。
董尚旭一脸释然地笑，慢慢递上本子，高明明撇了一眼他，慢慢向后翻。
“可以啊，补的挺快，啥时候你语文作文能写这么快，陆老师就不用在这儿跟我抱怨了。去，站起来。”
“我写完了啊老师？？？”
“我让你们抄笔记的目的是啥？是为了让我看？你们抄一遍就过一遍脑子，就算不过脑子也过了遍手，如果考场上出现类似的题，蒙至少能蒙个大半。你现在给我抄，我看什么？看你那狗爬一样的字？”
高明明气的提高声调，转向前面，道：“还有些人，没让你们站起来，不代表我没发现你们是今早临时补得，只是看补了多少，像董尚旭这种，每单元就临时抱佛脚的抄两笔，我全当没抄！”
“郭老师让你和两个学霸坐一起，就是让你们互相帮助互相学习，虽然人家江煜是转校来的，但通过成绩得到了所有老师的认可，这才是你们学习的榜样。”
说着将手放到江煜面前，准备表扬。
江煜：“……”
高明明见半天没有动静，又甩了甩手，道：“快点，给大家做个榜样。”
于是榜样上交了空本子，自觉的站了起来。
高明明：“……”
高明明：“你知道我的脸有多疼吗？”
江煜低着头也不说话，二附刘亦菲头发丝冒出火了
“谢天翊！”
“老师，我昨天请假了啊……”谢天翊正在装无辜。
“啪！”高明明将本子摔到桌上，转身站到讲台，道：“我知道你们理科生都不重视英语，但平常的作业总得完成吧？我对你们已经很仁慈了吧？当我好欺负是吧？”
威胁三连，董尚旭吓得把头都快低进桌兜里了。
“平时看你们理科作业多，我能少留点就少留点，觉得我脾气好是吧？”
“谢天翊！江煜！带着你们的空本子出去！其他没写的跟着往出走！”高明明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火，吓得大家二话不说就往外走，谢天翊出门前还问第一排借了根笔。
几人灰头土脸的站在外面，也蹲在地上抄，有的盘腿坐地上，谢天翊和江煜属于装逼型，面朝着墙，趴在墙上抄。
高明明站在门口喊：“今天谁不写完谁就不要进教室，没有课间！不许上厕所！”震耳欲聋，只要不是聋子，一整个楼道的人应该都能听得见。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第一节下课，整个高二的同学就围着二班的一群“勇士”，董尚旭真的是哪都有朋友，不一会周围就围满了人。
“旭子你可以啊，上着课都听到刘亦菲骂你了。”
“再记一功勋。”
董尚旭白了一眼道：“去去去，别他妈打趣我了，我刚才吓得手都抖了。”嘴上念叨着手下也不停道：“我可给你们说，刘亦菲今儿就是一个定时炸药，谁碰谁死。”
几个人跟展览的猴子一样，一会儿一波人来一会儿一波人走，最离谱的是还有女生给谢天翊送水递纸的。
谢天翊狗皮脸的看看董尚旭，道：“看到没？这就是地位？”
“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大神呢？”董尚旭刚说完，下巴就掉了：“卧槽，大神，你他妈都抄到第三单元了？”
周围同学都看看他们，谢天翊赶忙翘起食指道：“哎，打住，哥不想声张。”
董尚旭：“……”
“不过你这字，能看的清么？”
“当然能啊。”
“瘦金体？”
“不，草，狂草。”
谢天翊真的很欠抽，董尚旭不再说话，转脸就看到了更欠抽的，只见江煜提笔写完最后一个单词，盖上了笔帽。
董尚旭：“？？？？？”
董尚旭：“江哥你写完了？”
“嗯。”
董尚旭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自找苦吃的翻看，果然，整整齐齐的写完了，董尚旭终于不争气的落下泪水。
“江哥你真要走…不留下陪陪我们吗？”
“不了，腿酸了，先回了。”说完看也不看别人，转身就进了教室。
“哼，天哥，他叛变革命！”董尚旭哭着找谢天翊寻求安慰，谢天翊躲开了他道：“看到没？这才是地位。”
第二节上到一半，剩下的人就进来了，高明明点着英语报也不抬头，对着这几个人说：“下次再不写作业，就去国旗杆下抄，把你们二班的脸好好丢出去。”几个人也不敢吭声，径直回了座位。
谢天翊坐回座位，从桌兜里掏出手机，对江煜说：“刚忘了装手机出去，可把我闷坏了。”
“有了手机你还能写这么快？”
“有了手机，耳机一塞，可你这快多了。”
江煜不想接话，谢天翊也觉得没意思，低头翻看朋友圈，没一会弹出一条信息。
卜千里：语音（中午来家吃饭）
卜千里：语音（红烧肉）
卜爷的手机还是谢天翊教会的，刚买的时候卜爷倔，硬是说自己玩得明白，接过手机拿了两天硬是连微信在哪都没闹明白，后来谢天翊用一整天的时间，教会这个老头使手机，仅仅教到如何发语音，要说打字，那卜爷眼花的，怕是手机怼脸上，都看不清。
谢天翊说闲了带他去买个老花镜，他非说我以前看飞机的时候，视力好得很，要什么眼镜？谢天翊拗不过老头，想着抽个空去给老头买一个，一直都没时间。
谢天翊回了个ok。转头问问江煜。
“卜爷在家做的红烧肉，来不来？”
江煜本来是不太想去了，一听红烧肉，倒是提了点兴趣，江煜还没答话，董尚旭就急了，也不管正上着高明明的课，转头就对谢天翊说：“我去，算我一个。”
耗子也转过头来指指自己胸口。
谢天翊：“……”
谢天翊小声打了语音过去问够不够，卜爷的大嗓门顿时响在手机，吓得谢天翊赶紧捂着听筒降低声音。
“卜爷，我们这儿有四个，够不够吃啊？”
“够够够，爷爷我今天烧了一锅，再来两个都够，你们在食堂捎几个花卷。靠门那个窗口的，老爷子我想了。”
“得嘞爷爷，不说了我上课呢。”
“嘿你个小子！上课还敢接电话，看我不…”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天翊按掉了电话。
中午下课后，几人跑去食堂捎了三袋子花卷，穿过梧桐林的时候，刚好遇到郭超杰，入秋的温度时高时低，眼见这几人还穿的单薄，老郭已经换上薄毛衣了。
“你们几个出去吃啊？”
谢天翊啃了个辣的花卷，对郭超杰说：“卜爷家吃去，你来不？”
“我不去了，中午订个教案。”
董尚旭只要出了课堂，这些老师他六亲不认，转脸搭上郭超杰的肩膀，道：“老郭，来一个不？”
样子就像老火车站买片子的片贩子。
“你在这样没有礼貌，你看不叫你爸打死你！”说着从袋子里顺了两个花卷走了。
“身体倒挺诚实。”董尚旭笑笑小声说道。
“几个人给我穿厚点儿！马上月考了，谁生病谁就罚抄卷子！”
四个人笑着朝校外走去，小操场凉棚下已经飘了点秋叶了，橙色的叶子点缀在淡蓝的凉棚下，倒是清爽。
四人沿着街没走两家就是晨光文具店，十六估摸着是想吃肉，被卜爷关到店门口的笼子里，见几个人来了，眼巴巴的摇着尾巴，谢天翊看他可怜，从袋子里掏出个不辣的，就这样，饭还没到嘴里，一袋子花卷就分完了。
四人正往里走，迎面撞了个瘦弱黝黑的男人，脸上还有一道巴掌印，身上带着一股常年不洗的烟酒味，这人看也不看四人一眼，骂骂咧咧地说：“死老头子！就他妈抠门！我妈都是被你克死的！草！”
声音挺大，话也难听，谢天翊赶忙往里面跑，董尚旭也有点慌张，一进院子就见卜爷拿着苕帚站在小屋门口，大骂着：“你个狗崽子，以后敢踏到这个院子里，我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我老头子只要不死，我就把你打的走不了路！”
四个人赶忙走过去，谢天翊道：“卜长龙来了？他和你说啥了？”
卜千里气喘吁吁的说：“跟你个崽子有啥关系！吃饭！”
卜千里是那种再气也不会迁怒于人的性格，放下苕帚进屋盛饭了。
江煜和耗子不知所措，只能拎着谟站在一旁，谢天翊知道自己和卜爷太熟，劝的话卜爷肯定还会生气，便朝江煜使了个眼神，意思让江煜说话，江煜只好绽开笑容走过去，道：“卜爷，我们买了花卷，辣的不辣的都有。”
听着卜爷在里面叹气，过了一会儿走了出来，道：“来来来，你们都饿了吧？老头子今天从手机上学的红烧肉，你们来尝尝。”
几个人嘻嘻哈哈打闹着坐下，希望能缓和卜爷的心情，红烧肉色相看起来确实不错，就是有点咸了，四个人夹着谟也没说话。
“怎么样？好吃吗？”
江煜吃盐本来就轻，硬是咽下去后说：“好着呢卜爷，第一次做，可以的。”连忙喝了口水。
卜爷疑神疑鬼的看着他们，自己夹了一筷子，下一秒就吐了出来。
“呸！咸成这了你们还骗我！我老爷子是老了，又不是傻了！”
几个人哈哈大笑，卜爷看着好像生气了，但脸上却不皱眉了，道：“我得去过过水。”
“好着呢啊卜爷。”耗子觉得还可以。
“可以个屁！别拦着我。”一顿饭吃了一个中午，四个人进教室的时间，预备铃都打好久了。
江煜对中午的那个人还是耿耿于怀，便掏出手机问谢天翊。
十五：中午那人是谁？
五百除二：晚上放学，我和你说。
十五：什么机密吗？
五百除二：高级机密。
十五：……
终于挨到晚上，两人走在小石子路上，江煜扯了扯书包带，道：“说吧，什么机密？”
谢天翊正经危坐的靠近江煜，说：“你把耳朵靠过来。”
江煜天真的凑过去。
“十五。”
只见谢天翊一脸傻笑的看着江煜，江煜顿时就想打人了。
这人怎么这么欠啊？？？
谢天翊不再开玩笑，对江煜道：“中午来那个，是卜长龙，卜爷的儿子。”
“他那儿子嗜酒，爱赌。”谢天翊仰头看了看天空，好像月亮照的每扇窗户里，都有个阴晴圆缺的故事。
卜长龙，承载着父母的希望，愿他像龙一样为家添光，父母心愿确实达成了，卜长龙在上大三的时候因为赌博，被抓进局子里，一关就是半个月。
负债累累，村里人都知道老卜有个嗜赌如命的儿子，都不愿来往，卜千里要脸，又为了还债，老两口就搬来了怎么都住不惯的城里，用全身积蓄组了个肘子店，学了人家手艺。
“卜长龙说那次之后，绝对不再赌，老两口一心帮他还债，一心想把他供出来，他倒是安安心心上到大学毕业，出了社会后，因为有记录，怎么也找不上工作，就又拾起老本行了。”
两人一步一个石阶的向前走，脚步沉重，内心也沉重。
“眼看着债要还完了，又来了一批追债人，卜爷的老伴就这么被气死了。”
“还是不改？”
“还是不改。可能破罐子破摔吧，后来就不联系了，卜爷卖了肘子铺，和卜长龙断了联系，在这边开个小店。不知这两年是怎么了，又联系上了。”
人就是这样，大半个身子入土了就想要交代后事，即使卜爷再倔强，毕竟是自己养大这么多年的儿子，谁都不愿意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老死，谁都想有个人送终，即使这个人他觉得脏。
江煜很久没有说话，他觉得他前十七年过得也算顺风顺水，以至于他忘了，人这一生本就是苦的，他总是拿着自己那点伤痛，举给别人看，殊不知每个人背后，或许都有枷锁。
谢天翊见江煜好像不太高兴，拍了拍他的背，道：“没事，有我呢。以后这卜长龙来了，不说卜爷，见一次我打一次！”
江煜抬头看看天：“我也见一次，打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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