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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61章


女孩了。

        晚上的十一点上下,方家老宅,方堰正坐在一楼的客厅沙发里看文件。

        提前把要带回来的内容扫进U盘,插.进现有的笔记本上就好,不连网,不用担心被盗。

        方堰抱着电脑,边看边等他爷爷。

        他有几句话想跟爷爷说。

        爷爷在洗澡,他年纪大,动作慢,还需要人辅助着,过了许久才从浴室里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跟他说话,“几点了?该洗洗睡了。”

        老年人睡的早,十一点已经算熬大夜了,方奚平打个哈欠,刚准备进屋去安眠,方堰喊住他。

        “爷爷,”他放下笔记本,“地下车库的钥匙借我用一下,我明天想开一辆车出来。”

        方奚平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回头白了孙子一眼,“你都借走几辆了?先把前面开走的还我。”

        也不差钱,怎么在这个上面这么抠,自己买一辆会怎样?

        “不是我要用的,”方堰解释,“是您未来的孙媳儿。”

        方奚平:“……”

        他静默片刻后,不情不愿地改口,“明天找张叔要。”

        方堰点头。

        他这边像要一棵葱一样,面上淡定随意,那边方奚平抚了抚心口,只觉得肉疼无比。

        已经被开走了四五辆,全都是限量版,很难弄的,又一辆要没了。

        “对了爷爷,”方堰在他进门前叫住他,“您未来的孙媳儿很喜欢车,对车很了解,还经常跟人赛车。”

        方奚平:“……”

        他依着墙,感觉心口越来越疼了,“张叔,明天给他配把钥匙!”

        这话说的咬牙切齿。

        方堰讨巧道:“谢谢爷爷。”

        顿了顿又道:“孙子替未来的孙媳儿也谢谢爷爷。”

        方奚平没说话,感觉身子被掏空了一样,弓着背沧桑摆了摆手,脚下踉跄被管家扶着进屋。

        方堰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对于爷爷的表现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爱车的人都有个特点,十分惜车,以后他的车就不单单是他一个人了,还属于他的孙子和孙媳,孙媳爱飙车,磕磕绊绊很正常。

        他可能也想到了。

        把他心疼坏了。

        不过因为是未来孙媳儿,所以是甜蜜的烦恼,虽痛,里头还掺着快意。

        话说回来,未来孙媳的名头可真好用。

        从前他借车都需要软磨硬泡,孙媳人都不用来,有那么个意向爷爷主动双手奉上。

        爷爷为了他的终身大事没少操心啊。

        方堰目的达到,笔记本一合,跟张叔打了声招呼后上了二楼,面东的那边有一个很大的房间,是他的。

        从小住到大,他自己选的,也是自己要求的,因为爷爷年纪大了,睡眠不好,他住一楼晚上上厕所开灯都会吵醒爷爷,所以主动搬到了二楼。

        爷爷喜欢西面那个屋子,晚上四五点还有阳光,东面这个过了中午十二点就没了,正好爷爷爱晒太阳,他喜欢东面安静,相互之间错开,加上铺了地毯,赤足走路没有声音,搬上来后没有他打扰,爷爷气色好了很多。

        方堰开门进去。很久没有回来,屋里却没有半点陈旧气息,和他上次住时一样,干净,整洁。

        每天爷爷都会叫人打扫,被子和枕头也喊人抱出来晒,窗户白天通风晚上关起,他在监控器里看的清清楚楚。

        爷爷是唯一一个在乎他,真心为他着想,面面俱到处处照顾他的人。

        方堰突然一顿。

        也许很快会有另一个。

        他悄悄地翘了翘嘴角,将门关上,电脑搁在一边,开始褪身上的衣服。

        余遥的风衣挂在衣架上,他自己的贴身穿过,有汗,要洗,被他随手丢在地上,果着身子赤足进了淋浴房。

        这个天几乎每天都要洗澡,他只简单冲了一下,抹沐浴露的时候,泡沫打在脚踝,突然想起半个小时前在厨房的一幕。

        余遥在黑暗里,用带着温热的手握住他的踝骨,停滞几秒后轻轻地、缓缓地向上推,小指勾着一抹布角,手心抚过的同时,将那整条小腿露在外面。

        那手顺着他小腿的线条描绘,在轮廓明显的地方多有停留。还小声的在他耳边说话。

        ‘艳艳,你的小腿比大腿长哎。’

        她用手沿着外侧一札一扎量过。

        ‘是标准的模特身材。”

        她好像很羡慕,语气向往。

        “是怎么长的呀,腿又直又长还白……’

        很多话说完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刚反应过来一样,拉了拉他的裤角,本就是冰丝的布料,西裤从膝盖上滑下,仅片刻罢了,将他那整条腿遮住。

        余遥也松了手,转而抱住他。

        身子和他贴的很近,近到他能明显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方堰低头,望着脚边汇聚的水夹杂着泡沫出神,过了一会儿,将温水改为凉水。

        十分钟后,他光着身子回到卧室,还在滴水的赤足每走一步都会在毛毯上印出一个湿痕来。

        方堰打开衣柜,拿出新的浴巾,擦了身子后又找了一套棉质睡衣套上。

        前脚穿好,后脚有汽车的灯光从他窗前一闪而过,随后是车子停下的声音。

        方堰走到窗边看了看,是一辆黑色的名车,驻在方家门口。

        院里有守夜的安保,那辆车的窗户打开,一个带着帽子的人探出头和安保说话,过了一会儿,安保去一楼大厅通报管家。

        楼下开始传来说话声,管家刚准备敲他爷爷的门,被他叫住。

        “太晚了,让爷爷睡吧,我去见客。”方堰从楼上下来,提前进了书房等着,管家和安保一起出去,很快迎着人进来。

        客人不出所料,是他要等的人。

        江上淮一身寒气开门,瞧见他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刹那后,他收敛了面上的惊异,进来将帽子挂在门后的衣架上,随后像是老相识一样,随口问道:“方老先生呢?”

        “我爷爷睡了,有什么话跟我说是一样的。”

        书房不小,有个和后院相连的阳台,方堰披着余遥的风衣,半靠在阳台上,给自己点了根烟。

        江上淮看着他,目光从一开始的飘忽不定,慢慢变得狠厉起来,“我儿子今天被人打了,手腕和小腿骨折,颅内出血,做了开颅手术,医生说压迫到神经,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是你做的吧?”

        他质问:“我儿子究竟怎么得罪你了,你下手要这么狠?”

        方堰不答,“江叔叔,这么问很没有意思。”

        他不会承认的,谁知道江上淮身上有没有带著录音的东西。

        江上淮声音厉昂:“方堰,你不怕我报复你吗?”

        “我手底下可是有一整个商会的,蚂蚁多了咬死象,只要我坚持,迟早能扳倒鼎立,让你们方家万劫不复!”

        方堰大拇指和中指捻着烟,食指屈起,弹了弹烟灰,“江叔叔,别的我不好说,不过你如果要对付鼎立的话,我奉陪到底。”

        他腰杆挺直,方才那股子随意的劲儿消失,像院里种的青竹一样,秀而笔挺。

        “我出了意外就让爷爷来,爷爷如果也出了意外,你的对手会是方世倾先生,和褚言女士。”

        方世倾是他那个入赘到别的豪门的‘爸爸’,褚言是褚家如今的掌门人,他曾经的‘妈妈’。

        “就算为了争家产,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扬了扬白净的下巴,目光冷清,“我们方家不缺复仇的人,你呢,你一倒下,你们江家的产业会被人争抢分割,你的妻子没有能力守护,你的儿子在重症监护室一天不缴费就会被赶出去自生自灭,你的背后一个人都没有,你没了,你整个江家都会跟着没。”

        江上淮精神一震,像是被戳中了要害,又或者被他的气势打倒一样,脚底下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

        “如果我是你——”

        方堰由衷建议,“顾好当下比胡来要强。”

        啪!

        江上淮一屁股坐在一个靠近阳台的椅子里,他缩在里面,低着头,双手扶着把手,几度欲起与阳台上的青年争执,几次都顿了下来,半响也没一句话道出口,只颓丧地窝着。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就是我的骄傲,一直没让我怎么操心过,在投资上也很有天赋,不用花多少心思,一点就透,这样的人……就这么……就这么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有七成的概率成为植物人,你让我怎么接受?”

        江上淮怒目而视,“你告诉我,他究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要遭受这样的灾祸?”

        这次方堰没有回避,江上淮是老狐狸,知道留有把柄的话他不会回答,所以改了口,说成江明溪受了天谴一样。

        他没有顾虑,也没必要避而不谈。

        方堰语气认真,“我只能告诉你,他是罪有应得。”

        细节他不想说。

        “具体的等他醒来你自己问吧。”

        他莫名地,对另一个问题产生好奇,“江叔叔,每个圈子都有每个圈子的规矩,如果您儿子才是那个破坏规矩的人,您还要袒护吗?”

        江上淮望着他,微微眯了眯眼,“你是想告诉我,我儿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我儿子自己的错?”

        方堰不置可否,“不作不死。”

        江上淮冷哼了一声,“如果真的是我儿子的错,不用别人动手,我自己来。”

        方堰冷笑,“您如果管得好自己的儿子,教他做了错事就要付出相应代价,或者从源头上制止,那也轮不到别人出手。”

        江上淮听出了他话里的指责,大意是说他没有教好儿子。

        无谓的争执,再吵也说不出个花来,江上淮起身,拿了自己的帽子,拧开门把手,临出门前突然滞了片刻。

        他回头,看向已经重新半倚在阳台上的人。

        书房里面开了灯,阳台没有,那处有些暗,青年藏身在阴影处,像一只冷着眸子盯着猎物的野兽。

        曾经方老爷子一直被人称为山中大王,吃人不吐骨头的野虎,数年过去了。

        他老了,濒死垂危的山大王已经没多人怕,不仅如此,大家都张着血口,露出獠牙,等着撕咬啃食这只大老虎的血肉。

        却没有想到,这只大老虎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培养了一只新的野虎。

        新的野虎健康,年轻,雄心勃勃,谁吞噬谁还真不一定。

        江上淮深吸一口气,关上门离开,结束了这次会谈。

        外面很快传来汽车开动的声响,一抹车灯亮光闪过,过了一会儿才结束。

        方堰没有动,又在阳台站了一段时间,烟抽完,气息散去才上楼,简单洗漱后褪下风衣,只着了睡衣安然躺下,窝在松软的棉被里渐渐睡去。

        *

        第二天七点四十,九点半才上班的人比平时早起了大半个小时,不为了别的,单纯想吃佛跳墙。

        余遥刷完牙洗完脸,把佛跳墙拿出来加热,本身就是用瓦罐装的,可以直接上灶,她往炉上一搁就好。

        几分钟热好,余遥端下来,搁在桌上美美地享用了一顿早餐,把空了的瓦罐洗干净才哼着歌出门。

        开了车去接她爸妈赶往方家,她爸妈起的比她还早,甚至不到五点骑着电驴回了一趟老家,又带了几大箱子果子和家乡特产过来。

        碰到这样的好人家,爸妈都上心很多,人在车上还在忙着挑烂果子,一个不让进箱。

        余遥在驾驶座,顾不上,只专心开车,二十分钟后,车子稳稳停在别墅区门口。

        这次进去方便很多,可能方家打过招呼吧,车牌号对的,露个脸就让进去。

        五分钟后,余遥把车开进方家老宅,停在老位置上,下车顺道帮爸妈一起扛特产。

        方家人多,刚有那个动作,已经有人过来接东西的接东西,帮忙抱的帮忙抱,没一会儿车内空空如也。

        余遥关好车门,刚进屋就碰到管家端着一杯热牛奶想上楼,瞧见她后笑道:“余小姐,少爷在楼上,昨晚吹风感冒了,刚喝了药。”

        他指了指手里,“这个是热牛奶,喝了对胃好,还助眠,余小姐,我那边还有事,您看……”

        “我来吧。”余遥识相地接过,一边往上走一边心里嘀咕。

        少爷小姐什么的,以前感觉离她很远,没想到就在身边。

        话说回来,回回都喝热牛奶,难怪方堰皮肤那么好。

        这不是他第一次,昨天在廊下,给她的牛奶知道她的习惯,是特意冰过的,他自己加热过。

        平时在饭桌上也是,别人都是饮料,他还是热牛奶。

        天天喝,肤色奶白奶白。

        余遥脚步轻快,没几下已经依照管家指示到了地方,在犹豫要不要敲门,手刚放在木门上,它自己开了。

        屋里很暗,没开灯,仅有的那么些亮光是从窗帘缝里透进来的。

        余遥借着微光瞧见了床上的一道熟悉人影。

        方堰躺在边缘,一动不动,好像在睡觉?

        把牛奶放在他桌边,等他醒了喝?

        管家说他桌上有保温垫,调一下温度可以一直保暖。

        余遥尽量不吵醒他,轻手轻脚进了门,小心走到床头柜前,果然瞧见了那个垫子,金属的,插着电,应该类似于电磁炉,只是功率小了点。

        余遥矮下身子,将牛奶搁上去,半蹲在床边悄悄调温度。

        有三十五、四十五、五十五、七十、和一百度的温差,余遥在四十五度和五十五度之间选了很久,最后调了后者。

        只有一个底座能接触到,上面都暴露在空中,平时她自己喝五十二度的水,五十五应该正合适。

        余遥弄好后站起来,立刻就想走。

        经历过昨天之后,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究竟有多禽兽,就不能离方堰太近,忍不住就想对他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然而大家才交往了一天有余,又不能那么心急。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少接触少私底下见面。

        人多的时候再待一起,好依靠道德和众人的注视约束自己,守好自己的本心,做个好人,好女孩。

        余遥心里建设刚做完,床上突然伸出一只白皙如雪的手来,吓了她一跳。

        她后退一步,细瞧才发现是方堰的,他在墙上摁了一下,屋里的灯登时大亮。

        余遥也得以看清屋内和床上方堰的全貌。

        他半陷进枕头里,生病了,面色略微苍白,也不说话,和往常一样,只静静地看着她。

        不知道醒来多久了,单薄的身子被棉被裹着,手臂软软垂着,无端透出几分无力和虚弱来。

        余遥莫名其妙想起昨天,她想把方堰摁在床上,一直一直吻他,到他精疲力尽浑身无力只能躺倒在床上为止。

        好家伙,她还没动,方堰自己把自己弄倒,浑身无力虚弱地躺在床上,看起来像任人宰割的羔羊,很好欺负的样子。

        余遥:“……”

        不知道为什么,刚建起的高楼大厦和铜墙铁壁被人攻击了一样,瞬间瓦解。

        露出后面她那颗龌龊的心来。

        余遥:……她还是老实当坏女人吧,好女孩留给别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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