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没有苏梨带路，裴淮安只能自己想办法找苏梨所说的关押囚禁女孩的地方。
刚才自己被人“绑架”时，如若不是半路插进了个苏梨，那自己应该已经被抓到了关押男人地方。
不管是男是女，这些事应该是同一人指使，只要找到了幕后主使人，就不怕救不出人。
天色已晚，裴淮安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漫无目的地找下去，他走到一户门前，一脚将门踹开。
院中的男人闻声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一见是裴淮安，且他身后没有白天那个气焰嚣张的红衣女子，松了口气，欣喜地伸手来抓他。
他还没看清裴淮安什么时候拔的剑，剑刃就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膀大腰圆的男人没想到这个小白脸和尚身手会如此敏捷，白天他见这和尚体格清清瘦瘦的，除了长得比自己高那么一个头，身形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自己“威武”。所以即便他看见了裴淮安腰上别了佩剑，也没将他放在眼里，以为是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和尚用来给自己装点门面的。
无知的男人怎么会明白自己十斤肥肉也比不上他口中小白脸的一斤肌肉。
“贫僧无意取你性命，今天白天你要将我带去哪里，还有你要将你女儿卖去的地方，带我过去。”裴淮安沉声道。
“哎呦，这位大师，误会，都是误会，大家都是自己人。”男人用力地扯出一个笑脸，想要蒙混过去，脖子忽然一疼。
“刀剑无眼，贫僧劝你不要不识抬举。”裴淮安见男人不知悔改，将剑往前一送，鲜红的血从男人脖子上流了下来。
男人没想到这和尚不只是嘴上说说，他是真的敢杀自己，头皮发麻地给裴淮安带路，一路上想找寻时机逃脱，可是那把剑一直紧紧挨在他的脖子上，让他逃无可逃。
路上裴淮安从男人嘴里逼问出了一些话，两个月前城里来了一位大人，买下了嘉南城里最大的酒楼逍遥楼，并改名回春阁。
在那之间后不久，城里就怪事频发，一连几夜失踪了数位年轻美貌的男女。
紧接而来的坏消息是很多去回春阁里吃过饭的食客，在一段时间不吃回春阁里的饭食后会心慌烦躁，莫名痛哭，有人甚至出现了自己咬自己的自残行为，只有去吃了回春阁里的饭食才会恢复正常。
后来，回春阁规定有的食物不能用银钱买卖，只有以物易物，用长得好看的男人与女人来换吃饭次数。
送去的男人和女人按外貌俊美程度划分档次，档次越高，可以得到的吃饭的次数越多。
起初很多人都不理会这奇怪的规定，不吃那特殊的菜，吃别的菜就事。
可是后来有富商耐不住心里的烦躁且对那特殊菜肴好奇得厉害，用自己家貌美的丫鬟，换了吃饭次数。
几天后，从富商家下人嘴里穿出了吃那些特殊菜可以治疗心中的烦躁与不安。
有几个忍不了自残行为的人，敲晕了别人家的孩子送往了回春阁。
渐渐的，很多人都麻木了，自己家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外来的好皮相的男女，都成了他们换取食物的“银子”。
他们不约而同地形成了一个往逍遥楼贩卖人口的团伙。
很多人也都猜到了逍遥楼给他们吃的肉究竟是什么肉，但发现时为时已晚，与逍遥楼的买卖却是停不下来了。
他说，自己每次去见大人，都见不到大人的样子，只是有时床上似是有别的男子在侍奉大人。有一次他透过被风卷起的床帘，见到床帘里的人长得很像被卖去的城主家的小郎。
裴淮安沉默着听完，心里不免同情百姓们的遭遇，城主的孩子尚且被买到逍遥楼，那其他人家的孩子的处境就更不用说了。
裴淮安跟着男人到了一座酒楼前，门前大大的牌子上写着回春阁三字。门前很冷清，进了酒楼，里面只有几个食客，看见裴淮安挟持着男人，脸色变了变。
男人上前，跟小二说这位大师想求见大人，小二犹豫了一下，引裴淮安二人上了楼。
三楼，一间房里，裴淮安看着床幔里被两个男人服侍的女人，默不作声。
良久，那女人推开了给他揉捏肩膀的男人，掩着嘴轻笑，眼神妩媚，指着裴淮安说：“你来。”
裴淮安伫立不动，沉声问道：“你买来的男人和女人被关在哪里？”
“人家就在郎君面前，郎君还想着别的男子和女子。”女人妖娆地走到他面前，摸着自己的脸皮：“莫不是郎君不喜欢这张脸皮？那这张呢？”
裴淮安见他面前的妖孽在自己脸上摸了一下，瞬间换了一层脸皮，内心微微震撼，看来这些面皮都是她从那些女子脸上剥下来的。
他抽出剑直冲女子的心口而去，红宴没想到裴淮安不像其他男子一样被自己吓得跪在地上求饶，躲闪不及，被裴淮安刺中了胸口。
她心中又怒又恨，眼睛的形状开始往上挑，头、胳膊、手，她整个身体都开始变形，附在她身上的一层皮囊裂开。
一具身上布满了丑陋疤痕的，似人非人的生物出现在了裴淮安面前，裴淮安与她打斗了起来。
两人对了几招，裴淮安剑剑朝红宴死穴而去，红宴自知不是裴淮安的对手，凄厉地叫了一声，整间房的空气开始躁动了起来。
方才床上的两名男子，站了起来，门外也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多的人涌了进来，他们都是向裴淮安攻击而来。
屋里的人越来越多，变得拥挤，裴淮安害怕伤了无辜的百姓，一遍躲避百姓一边和红宴对招，他施展不开拳脚，被红宴狠狠地抓了几下。
突然，红宴放弃攻击他转而袭击屋里的百姓，几位百姓在他面前倒下，他内心一急，脑海中忽然闪过几道符咒。
他果决地划破了自己的手指，聚气用血在空中画了个梵文符咒，控制符咒向红宴压去，符咒落在红宴身上，瞬间扩张伸展成了一张巨网，困住了她。
裴淮安见红宴被控制住了，控制着符网，带着红宴从窗户跳了出去。
“那些被你买来了人被藏在哪里？”裴淮安作了几个手势，收紧了符网。
红宴蜷缩在网里，癫狂地笑着，“他们都被我杀了，你是找不到他们的！”
“淮安哥哥，我带你去找他们。”一道清脆的女声插了进来。
裴淮安向声音的主人望去，他没想到苏梨还会回来，真诚地像她道谢，“多谢苏施主好意。”
他们三人到了关押女孩的地方，那些女孩还是呆呆的，没有自我意识。
裴淮安逼问红宴让这些女孩恢复正常的办法，红宴目光幽怨地看着裴淮安：“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多管闲事！我也不会又变成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我要你们和我一起死！”
她准备自爆妖丹与这些人同归于尽。
“晏晏！”
听到这久违的呼唤，红宴不可置信地转过了头，一个书生装扮的男子站在她面前。
“晏晏，不要再错下去了！”男子的语气中充满了沉痛与哀求。
“我有什么错！我为了救你们林家老少的性命，在大火中来回进出，救出了你们林家数十条人命。你娘却因为我被烧得不成人形还能活下来，视我为怪物。又说我面容全毁，会给你们林家带来厄运，将我赶了出来……”红宴泪流满面。
“是！都是我的错！晏晏，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应该恨我的，可是这些人都是无辜的。”林阆抱了抱红宴，擦了擦她的泪，转身面对裴淮安。
“大师，林阆自知晏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愿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替他赎罪，只求大师饶她一命。”说完，摸出了一把刀飞快地刺向自己。
裴淮安没想到他会有这么过激的举动，上前阻止他时已经来不及了。
红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惊叫，刹那间挣脱了符网，抱住了林阆，“阿阆，你怎么能这样！不准你死，你不配替我死，你要是死了，我就杀光这里所有人！”
林阆笑着倒在红宴怀里，用力地抬手想要抚摸红宴的脸，“晏晏，我早就知道你是妖，可是我还是很爱你。我知道你内心一直是一个善良、温暖的小姑娘，你现在的样子也很漂亮，不必去羡慕别人的皮相。我只恨我找到你找得太晚，不能及时挽回你。答应我，不要再杀人了好吗。”
红宴看着林阆笑着合上了眼，静静地跪在那里，半天没有动。
须臾，她两眼无神地站了起来，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铃铛，摇了两下，方才被控制住心神的女孩们瞬间倒在地上。
裴淮安以为红宴又要使坏，刚要上前制服她，被苏梨按住了。
“她们醒来以后，就会恢复正常。你们去我三楼房间取出镜子后的白色花瓣，磨成粉末给城中失常的凡人喝下，可解癔症。”红宴语气飘飘渺渺，好似下一秒就会失去气息。
她将铃铛塞到苏梨手里，注视着苏梨的眼睛，眼神复杂，“你和我一样，都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但愿你不要落得和我一个下场。”
回到了林阆身边，红宴将刀从林阆身上拔了出来，刺进了自己的心脏，抱着林阆闭上了眼睛。
她的身体渐渐缩小，最终变成了一只皮毛被烧毁的黄鼠狼。
原来是只黄鼠狼精。
苏梨摸了摸自己眼里不知道何时流出的眼泪，她和裴淮安一定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两人去取红宴所说的白色花瓣，看到镜子后的白色花瓣，苏梨目光一滞。
这花，是她们狐族独有的解语花，可解世间绝大多数毒药，她从狐丘出来时，苏羽害怕她有危险，给她吃过一瓣。
裴淮安见苏梨愣愣地盯着白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疑惑道：“苏施主，这花有古怪？”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花有点眼熟。”
“贫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花瓣。”裴淮安对这白色中泛着荧光的花瓣感到新奇。
两人将解语花磨成粉末，泡水分发给城里的百姓。
合葬了林阆和红宴的尸体后，苏梨就离开了。
裴淮安担心城中百姓身体还有异常，打算先留下来观察几日，确定他们身体没有异状后，再启程离开。
这几日，苏梨都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
他收到了法云寺的飞鸽传信，信上说有人去寺里求助，说自己的县市近几日在闹鬼，地址正是离此地不远的谷雨县。
裴淮安不敢耽搁，一路上没怎么休息，紧赶到了谷雨县。
有在村口劳作的百姓，看到他的装扮，喜笑颜开的迎上来，“大师来了！我们有救了！”
他在县丞的家中坐定，听着县丞和村民讲述近日县里遇到的怪事。
谷雨县的百姓以种粮养畜为生，多年以来，百姓们安居乐业，万事太平。
近一个月来，大约每隔三五日就有一名村民失踪，百姓们吓得晚上锁紧门阀。
可是防得这样严密，还是会有人醒来后，发现自己的丈夫、妻子、老人或小孩凭空消失。
村民们估计此事是有邪祟作祟，便派了一位脚程快的村民去法云寺请大师来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等了几日，终于等来了裴淮安。
“谁？！”房顶上传来人的脚步声，裴淮安起身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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