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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十五章 烟渚(05)


大街小巷都在传钱塘刺史的死讯,说是挖了眼睛后被挂在城门楼。刺史一表人才、年轻有为,走马上任不过三十来岁,现今正在准备同相府小姐的婚事,飞来横祸让许多人都嗟叹不已。

        邑轻尘昨天淋了雨后又在寒水里泡了几个时辰今早头晕得厉害,吃了些草药又捂在被子里出了汗才感觉好些。

        不知不觉,竟沉沉睡到了正午时分,打开门凉风还是一个劲儿地往门里涌,他关上门又加了件衣服才出去。

        怀沙坐在院里的枫树下托腮看着跟着秋风一开一合的竹片编成的门,这瞎子在村里也真是个人物,一大早上的就有好几个中年妇女带着孩子来找他,她不是邑轻尘,自然全部都面无表情的拒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关上,她还颇为担心是画家看见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腿坐得实在有些麻了,所以站起来围着破旧的屋子转了一圈,房前院后还很整洁,看着跟画家相配。

        “您可真是,睡觉睡到这时候!”听见开门声她从院后绕过来。

        邑轻尘侧耳,说话声是从东边厨房那边飘过来的,他想说句抱歉的话,女子却打断了他,“抱歉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我是来拿回我的东西的!”

        邑轻尘径直走向院中撑着的竹竿,却不甚绊到挡在路上的竹椅,怀沙伸出手拉住他,女子的肩膀撞上枫树,红色枫叶速速飘落,两个人一起倒在了枫树下枯黄的草地上。

        他确定自己吻了她的眼,睫毛拂过他嘴唇的感觉就像用手中的画笔在白色纸上涂抹。他红着脸撑起来靠着枫树坐下,应该是一个人生活了太长时间吧!自己不是会轻易脸红的人。那时候姑娘们跟在他身后千娇百媚地叫邑公子他也不会脸红。

        怀沙脸上带着笑,坐起来拍掉袖子上的枯草,这个看似成熟稳重的男人却有着娇羞的一面,“就算你喜欢我也没用,我可是有夫君的人!”她的话中透着坚定自信的神气。

        “姑娘不要误会,我也有想要守护的人!”之所以没再说“喜欢”二字,是因为现在确实不再喜欢了,只觉得她还好好地在这里就好。若说喜欢,他还是更喜欢从自己笔下诞生那一幅幅画。

        旖旎和三五个村妇结伴从他门前走过,他侧着头,听见她的欢笑声,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一旁的女子站起来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看着院墙外面走过的女子,“是那个瓜子脸吗?很瘦的那个!”边说边看邑轻尘的神情,“看来是的!”又在邑轻尘身边坐下。

        “她从小吃什么都长不胖!”他陷入深深的回忆,漫天黄沙,尸骸遍野,他从死人堆里翻出哭泣的女童,荒漠太远,一眼望不到边。

        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总之是很长很长的时间,他们来到了山居村,被村里一个好心的嬷嬷收养。他们相知,相恋,只是后来没有结发成夫妻。不过他内心也不觉得遗憾,因为旖旎说得很对,她不会嫁给一个瞎子,她想让自己的下半辈子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那她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几年前村里有钱的人家都遭了山匪,家里被洗劫一空,他们家也不例外,她丈夫还断了一条腿。”

        “所以说嘛!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以后的事呢?要是她当初好好跟你拜堂成了亲,肯定会过得比现在要好!”

        他当然在心里是心疼她的,生活已经把她变成了一个唯唯诺诺的人,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都是为了生活,要是她真的跟他成了亲,他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何境况,总之她并没有成为他妻子,余下的日子,他只想待在这个村子里,远远陪她到老。

        “也不一定。”

        “要不我把她丈夫杀了让你们两个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吧!?”

        邑轻尘满脸严肃,“不要整日动不动就说杀人,你以为人是那么好杀的?”

        怀沙露出不屑的神色,“我又不是没杀过人!”

        “之前那些坐船出去的人是你弄的吧?”

        “是又怎么样?把岛上的东西全搬走了难道不应该给他们一点教训吗?”

        画家脸上露出明朗的笑容,“所以啊!你是没杀过人,也不敢杀人,就不要总把打打杀杀的挂在嘴边,弄得自己有多恶毒似的!”

        “我本来就很恶毒!好了,手帕给我!”

        邑轻尘和她几乎翻遍了整个院子都没有看见那块手帕。

        他昨天洗了特意夹在竹片间,不可能被风吹走。“应该是附近的孩子贪玩拿走了,在下一定替姑娘把手帕找到!”

        “明天送到江边!”一语既了,一白衣姑娘衣袂飘飘跑过来。

        “烟主——听说钱塘刺史死了!”七尾看见邑轻尘放缓脚步到怀沙身边,“他的死可是和您有关系?”

        怀沙眉头紧蹙,“今天就这样了,明天一定要把手帕还我,不然小心你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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