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八十四章 画屏（04）

落了雪的第三天，芳华楼换了掌柜，新来的掌柜白衣飘飘，是一位长身玉立的俊俏公子。不仅如此，他身边还多了一位漂亮只要笑起来就有两个梨涡的姑娘。

        姚亦闻此刻正盘腿坐在床上调息，带着沈连珠那丫头来到酒楼后自己着实轻松了不少，不用在油烟味充斥的灶间忙碌，不过也是遗憾，可惜了自己的一双巧手。那丫头也是奇怪，出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吃东西逛店铺，而是央求着他撞响了宫里的那口大钟，嘴里还念念有词。

        沈连珠到底是御膳房的宫女，炒菜较姚亦闻是逊色了，不过现在来的客人不仅吃菜，还为了亲眼看看新来的掌柜和同他一起来的漂亮姑娘，所以生意较以前没什么变化，且楼里更加热闹了。

        姚亦闻摊开手掌，手心满是厚茧，与他如今俊朗的面容相去甚远。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然那丫头知道，他生来就带着那边世界不好的一面，这么多年习惯了人们投来的欣赏目光，就特别害怕别人看见自己丑陋不好的一面。所以在自己把沈连珠那丫头送入宫后便去纳虚上君处死乞白赖地要了那样一副丑陋皮相。

        也有主动适应之意，亦有逃避之心。明明都戴上了丑陋皮相这么多年，可自己仍旧只喜欢对自己恭敬的人。

        敲门声响起，不看他也知道是沈连珠，来敲自己房门的只会有两人，一人是韩坤，他会可以压低敲门的声音，另一人就只有沈连珠，急切得像雨点。“进来！”他合上诗集，这本书来来回回看了差不多三遍，如今已了然于胸。

        “怎么样！这些天我表现还可以吧？！”沈连珠像只兔子跳到他跟前。“那我们去逛灯市吧！现在楼里客人也少了！”

        “今天怎么有灯市？”问完意识到自己去了屏中数日，如今那边虽说不上繁华，但风景秀丽，百姓安居乐业。他虽插手不了那里面的事情，说到底自己是连接两个世界之物，所以能在两边自如游走。

        “今天可是元宵节！”沈连珠拉着他向外走，“哎，不让你做事脑袋也糊涂了！”

        集市上亮白如昼，往来各色人等，一溜儿有猜灯谜的，有表演戏法的，还有卖胭脂水粉的。街外道的河上漂着河灯，天上也飘着灯。沈连珠拉着姚亦闻去放了河灯猜了灯谜，又缠着他要去放孔明灯，姚亦闻拗不过也只好跟着去，自宫中出来她便一直在楼里待着，现在自然看什么都新奇，他心里也有由着她的打算。

        “想必陈公公也是看了这样的景色所以不想待在宫里了！”她手里拿着一玉白面具在姚亦闻脸前比划。说完又换了喜笑颜开的神色，“你要是担心的话，出门可以把这个戴上！那都是人类的心理在作祟，你放心，除了我，这世上不会有人知道你真正长什么样子，谁会想看见一个长相丑陋的人？”

        “那你呢？”他握住她拿着面具晃动的手问。

        “我嘛！是个例外，你可能不知道我其实是只饿死鬼！”她这话说得夸张，虽然她是饿死了，不过魂灵进入了一粒稻谷，过了这么多年，也算得一位小小的仙。

        “天上的神仙也是看我可怜才让我守着县衙里的谷仓，可是吧！有天我突然看见从一面屏风后面出来好些人，衣服破烂，都在那里争着抢粮食呢！我哪知道那会是屏风那边世界里的人？说什么两个世界不能互相干扰，可那个世界里的也是人啊！后来就说我失职，还把我变成了乞丐，让我受一受这凡间的饥饿贫困之苦。”不知不觉她吐出大串话。

        姚亦闻暗自庆幸，看来这丫头并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给你！”

        “什么？”她把比划了好长时间最终下定决心买的玉白面具递给姚亦闻。

        “感觉这个挺适合你的，戴着看看嘛！”姚亦闻看她诚挚认真的模样，不忍心拒绝，便接过来戴上了。

        “不错，真的挺适合你的！”

        许梦临走在灯市的人群中，自己明明是和相公一起来这灯市的，哪知半路走着走着只剩下她一人，找了很久相公也不见。她和相公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从认识到成婚平静得如同结冰的湖面，婚后也甚是美满。

        男子取下面具的一瞬间隔着人群她站在桥上立马认出是自己的丈夫，可是他对面的女子是谁？还有丈夫脸上的笑，那是只有面对她时才会出现的笑容。

        “相公——”她拨开厚重的人群向男子的所在奔跑，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追到半路甚至不见了相公和那女子。

        “怎么好像有人跟着咱们？”沈连珠感觉有人追着他们回头看了好几次，除了来去的各色人群，并无与他们相关的人。姚亦闻露出惊奇的神色，“可能是你看错了吧！”说完便进了酒庄，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两瓶桂花酿，“走，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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