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逼我去送死啊
若是有法子,卫准又岂会麻烦夫人?
“何副将,您是没见识过那北燕重骑兵的威力。老奴当年有幸为敬南王牵过马,曾亲眼所见,那重骑兵个个都是身形魁梧的大汉,力能扛?,他们所配兵器,皆是大斧长戟重锤,这绝非盛人抵抗得了的。三公子手上所握兵力不多,屡次请求增员,圣上一律驳回。”
贺桩认真听完,才知她收到的书信并非真实,不由紧张,腆着肚子,一步步向外走去。
清莲惊诧,故意拔高声音道,“哎呀,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
外头登时禁了声,贺桩回首,怒瞪她一眼,直接了当道,“清莲你别费功夫了,我若执意追究,何辅便是撒腿跑了,我也有法子叫他来!”
她清婉的嗓音透着坚决,传到何辅耳中,他自也不好掉头走了,待她走进,何辅见她面色紧张,不安地行礼道,“见过夫人。”
贺桩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何辅,你老实告诉我,那些书信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辅望着她清丽坦荡的眼眸,竟不敢直视,心知已隐瞒不住,垂首道,“那些书信。是将军早就写好,交给属下,按期交给夫人的。”
贺桩面色一骇,脸上没有半点颜色,离开沧州,她便知他早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可当真正切身体会到,她才知,她根本不敢想象失去他的日子,“他怎么……?他说过不再骗我……”
何辅见她脸色不大好,极为担心,却碍于礼节,又不敢上前,连忙道,“夫人不必担心,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他自有法子对付北燕的重骑兵。”
南盛的男子本就在体格之上比不得燕人,这回北燕的重骑兵又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以一当十绝不夸张。
他除了死扛,还会有什么法子?
可大盛的兵力不多了!
贺桩强忍着泪水,吸了吸?子道,“眼下又是什么朝局?”
何辅如实道,“宸王殿下也在绞尽脑汁地想法子,属下已上奏朝廷,请求圣上将属下掌管的五万禁军支援将军。可圣上不知有何打量,韩正手下的五万禁军足以保京都无虞,可他就是不肯松口。”
贺桩闻言,险些站不稳,幸亏有清莲扶着,她努力撑持着身子,道,“如今京中的禁军由你和韩正执掌,韩正又是太子的人,你一去,若是太子逼宫,他皇帝的位置可就不保了。”
如此看来,请求增援几乎不可能,但要盛军与燕人硬碰硬,只怕会吃亏。
贺桩心急如焚。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计策,几个人才说这话,却听外头守门的小厮来报,太子来了。
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贺桩立即想起前阵子长公主气势汹汹地跑来兴师问罪那回,看来,她的身份是瞒不住了。
卫准生怕太子心怀不轨,开口道,“少夫人快快回去,老奴这就去请老夫人。”
他一说完,只听小厮小声道,“太子殿下是奉了圣旨前来探望老夫人与夫人的,夫人若是不见,怕是不妥。”
卫准还想说些什么,贺桩也知躲不过,倒不如泰然处之,遂道,“卫管家,不必了,称病之类的哪里瞒得过咱们的太子殿下?”
太子的确是冲着贺桩来的。
三个人在正厅里坐了有一会儿,他便扭过头对卫老夫人道,“老夫人年事已高,本宫多有叨扰,不若您先行回去,正巧本宫还有几句私底话要与卫夫人聊聊。”
太子发了话,卫老夫人自然不好不从,不过她也念着贺桩的身子,笑道,“如此,臣妾便告辞。臣妾这孙媳妇正怀着卫家的子嗣,还劳烦殿下多多照应。”
容恒知她这是在暗示他不可看轻了贺桩的身份,起身道,“卫将军正在边关浴血奋战,有幸照料他的家眷,本宫自当尽心尽力。”
待卫老夫人一走,太子落座,细细打量着贺桩,只见她身着一件浅蓝色宽松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随意的戴上绘银挽带,腰间松松的绑着墨色宫涤,斜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华胜,浅色的流苏随意的落下,浑然天成的云淡风轻。
他越看,心里对那人的想念便越浓烈,可不知怎么,对着她却没有当年对那人的浓情。
她终归不是她的娘亲,且她已是卫良和的发妻。
他忽而垂首嘲讽一笑,偏过脸去望着她道,“你与你娘亲很像,当初见你第一眼,我便如此觉得。”
贺桩听他如此坦然,心里不由一紧,面上却不露一丝怯意,皮笑肉不笑,道,“殿下原来还记得臣妾的娘?妾身还以为,您早忘了!”
当初庄府出事,萧王、宸王、太子,一个充当刽子手,一个冒死相救,唯独爹爹倾注最多心力的太子却噤若寒蝉。
那时她年岁还小,时间又隔得太久,她险些都忘了。太子在其中充当着什么角色。
整个庄府,也只她活了下来,容恒知她心存仇恨,却道,“小桩,你既躲躲藏藏了那么多年,就不该回来?”
贺桩扭着脖子,紧紧盯着他,难以置信问道,“难道太子殿下也认为我爹会与宸王兄谋反?当年,他是如何一心辅佐您,难道您都忘了吗?”
当年的实情,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可他不会认,她是庄夫人的女儿,他不愿在她心里有任何的瑕疵,只道,“小桩,我记得你以前总会跟着你娘亲等着月亮门那儿,每次都淘气地跑出门来迎你爹爹,一见到我,都会叫我太子哥哥的。”
可如今她仍愿意叫容源做宸王兄,却不愿那般唤他了。
贺桩笑道,“人总会长大不是?那时臣妾不懂礼数,倒让殿下见笑了。”
她的疏离是那般**裸!
容恒心头一窒,笑容苍白,又道,“长公主已知晓此事,若不是我拦着,她早捅到父皇那儿去了。小桩,卫将军如今还在边关,沙场刀剑无眼,万一他若有个三长两的,护不了你,你想过以后如何打算么?”
他来这儿,就是为了告诉她,她的夫君注定九死一生了?
贺桩不由对他生起厌弃之情,面上冷了下来,只道,“殿下若只是想告诉臣妾这些,那臣妾已经知道了,请回罢。”
容恒一听她弄拧了他的意思,只道,“小桩,我是想帮你,太傅忠心耿耿,只有我相信太傅当年是被冤枉,可是,宸王那会儿坐拥三军,内心膨胀,难免起了异心,可卫将军根本听不进去……”
听到这儿,贺桩终于证实了他的态度,不由失望。
眼下,她的夫君正为南盛流血流汗,久战沙场,甚至已打算将生死置之度外,宸王兄也为此急得焦头烂额,可太子却还在想着夺嫡之事。
孰是孰非,昭昭之心,她若还分辨不清,那她就是彻头彻尾的傻子了!
贺桩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赫然打断他道,“臣妾忽然觉得肚子不舒服,还请太子殿下允许臣妾先行退下?”
容恒还想说些什么,见她面色不佳,真怕她有个好歹,只好摆摆手,“你身子不适,我为你请太医,如何?”
贺桩拒绝,“多谢殿下好意,不过府里也有大夫,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容恒此番前来,一无所获,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打道回府。
贺桩想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叫来何辅与他商议。
她也不绕弯子,只待何辅落座,便道,“盛军兵力不足,且论体力,定耗不过燕军。唯一制胜的法子,便是善用巧劲,所以,咱们可以在兵器上改进。”
何辅满面惊喜,道,“没想到夫人竟与宸王殿下想到一块了。夫人还记得吗?将军身上的那把樊络名剑,便是兵器世家的徐家先祖所铸。”
贺桩眸子一亮,问,“那宸王兄打算怎么做?”
何辅喜上眉梢,“昨儿连夜。宸王已递了折子给**府的九公子,请他速速去城外的机关城,请徐家后人徐初子出山!”
凉玄逸?
贺桩听着这个名字,不由想起她的爹爹庄太傅,她也不知怎的,明明是相貌迥异的两个人,气质却如此相像。
她面上颇有些不自然,只道,“那凉大人可愿出城?”
何辅如实道,“凉大人昨夜连夜就出城了。他爹凉丞相虽不是什么善茬,不过这九公子倒还有几分热血。”
何辅虽官位不高,但实力并不低,否则也不会深得卫良和重用。能得他赞赏之人,贺桩还真不多见。
不过何辅也有他的顾虑,“将军当初年仅十二独闯机关城,不过属下担心,凉大人未必有将军的实力,若他请不到徐初子,这可如何是好?”
贺桩一听,也觉他说得在理。凉玄逸学识渊博,但听闻那徐初子僻冷乖张得很,若是不合他的意,便是千金也难买他乐意!
可边塞正值生死攸关,这直接关系到卫良和的安危,贺桩冒不起这个险!
她想了又想,还是下定决定,对何辅坚定道,“不行,我要去一趟机关城!”
何辅诧异,夫人挺着六个月的身孕出城,这可不是闹着玩,“夫人,您总得顾着自个儿身子,您腹中这孩子,可是将军唯一的血脉!”
贺桩不语,反问他道,“难道何副将还护不了我们母子吗?”
何辅见她神态坚决,他若护不住将军的妻儿。那真是他的失职了,“属下便是拼死也会保护夫人母子周全!”
贺桩点头,眼下也没多少时间消耗,道,“你命人运一车炸药随行。”
“夫人这是打算?”何辅没想到斯斯文文的夫人,竟也有如此强悍的一面,见她不声不响地回身瞥了他一眼,他连忙垂首,“属下失言。”
贺桩与何辅背着卫老夫人,当日便出了城,来到一处茂密的林子里。
何辅派了七八个人打头阵,还没走几步路,便不断有人中机关而倒地。
贺桩瞧着他们东倒西歪。伤的都不是关键部位,也没人死亡,心想这徐初子倒也是个心善之人,不想伤人性命。
何辅也是笑笑道,“夫人放心,属下听将军提过,那徐初子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只痴迷于机关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兴许只是他为了让我们知难而退,后头,只怕根本进不去。”
贺桩点点头,整个身子隐在宽松的披风内,没说什么,指着前面叫他继续领路。
一行人绕了一圈,竟又回到了原点,不过这回,这儿还多了个人,贺桩抬眸,这温润清和的男子,面如冠玉、目如朗星、?若悬胆、唇若涂脂、长身玉立,可不就是凉玄逸?
她因顾及身份,并未上前,反倒退了两步,躲在何辅背后。
何辅会意,主动上前与他打招呼,“凉大人这是……”
凉玄逸一夜未睡。眼底透着一片青影,但仍打起精神道,“此处的机关比凉某预想的还要难上许多,卫将军文武双全,当真是了不得。”
一想到卫良和那会儿才十二岁,而他已二十又二,却仍不得其解,当真汗颜。
何辅见他疲惫不堪,想来也是尽了全力,可放眼整个京都,除了凉公子,还有谁解得了徐初子的机关?
他不由泄气,埋怨一句。“这徐老怪也真是……”
他话还未完,只听“咻”的一声,他连忙错身,快如闪电地出手,堪堪夹住那暗箭。
想来是徐初子早知他们来了,这会儿还不知躲在那儿,早将他们的动静瞧得一清二楚,何辅出言骂他,他这是反击呢。
何辅手下的人登时忍着笑气,憋得难受。
凉玄逸昨儿忙了一宿,也没少扯开嗓子想引出徐初子,可那老怪愣是不搭理他,没想到这会儿倒有动静了。连忙行礼,扬起声音道,“徐先生,在下凉玄逸,特意拜访……”
“行了,收起你那套虚情假意吧!”空中回荡起怪异的嗓音,想来就是那徐老怪了。
凉玄逸被他这么一说,面上有些挂不住,可他既领了宸王的折子,自然要尽心尽责,又道,“晚辈深夜来访,多有叨扰。确是冒犯了先生,您生气也是应该的。不过,晚辈此次前来,确是有要事在身,不知徐先生能否给个面子……”
空中二度回荡起那怪异的声音,“不给!”
嘿,这怪老头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躲在后头的贺桩见凉玄逸还要说些什么,连忙上前拉着他,给他递了个噤声的眼色。
凉玄逸见她白净的小手扯着他的衣袖,纤细的指尖雪做的一般,盈盈润润,心便如被蜜浸了似的。只觉得畅快,连连点头。
贺桩这才猛然觉察失了礼数,连忙松手,低语道,“一时情急,实在对不住。”
凉玄逸不知怎么,方才还欢呼雀跃的心登时失落。
贺桩却没心思顾着他的脸色,她庆幸还留了一手,她也不说什么,只抬手吩咐何辅前去埋炸药,待一切准备就绪,她才一挥手,正色道,“放!”
一时之间密林里炸药轰响,惊走了一批鸟兽。
前方刚才还是茂密的树木,这会儿全夷为平地,地面上还四处散落着各式的机关残骸。
徐初子这才吭哧吭哧地出现在一片废墟之上,气不打一出来,胡须溜湫,直指贺桩,“别以为你是个女娃,老朽就奈何不了你?”
贺桩气场全开,清眸紧盯着他,一字一句道,“眼见北燕就要卷土重来,羌州一战凶险万分。盛军此番若是败了,京都于北燕而言,还不是如履平地?反正你这机关城早晚不保,还不若早毁了干净!”
凉玄逸与何辅双双目瞪口呆,强词夺理竟还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对贺桩还真是大写的服啊!
“你你你——”徐初子被她气得浑身发抖,身上的灰布端襟一抖一抖,“你究竟想干什么哪?”
贺桩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很简单,借你的机关人和木鸟一用!还有什么七七八八的兵器,一并拿来!”
凉玄逸竟然不知她了解得如此清楚,不过在何辅看来,将军对夫人那是没得说的。想来此事也不会瞒着。
“你是强盗还是土匪啊?”毁了这一片的机关,徐老怪已是肉痛不已,她竟还有脸狮子大开口,不由破口骂道,“你这是要把老子这机关城搬空哪?”
贺桩也知不合情理,可若是道理讲得通,凉玄逸又何必浪费一宿的时间?反正恶人做到底,她也不废话,马上吩咐何辅,“何辅,不是还有半车的炸药?”
徐初子登时举手投降,“行行行……我给,我给还不成么?”
这徐老怪比贺桩预想得干脆得多,她马上拍掌,道,“那好,何辅,快送徐先生去羌州?”
什么?
徐初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羌州那旮旯不是在打仗吗??”
贺桩哭笑不得,但还是坚持道,“那些木鸟还有机关人,没有你操作,怎运转得起来?”
羌州之战即将拉开帷幕,城楼之下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每个人连呼吸都在小心翼翼的,紧张、压抑的气氛弥漫开来。
卫良和一马当先。忽而扬剑大吼道,“将士们,最后一站赢了,本将军带你们回家!”
又是半个时辰后,盛军大部完全集结完毕,牛角号疯狂的响起。
颜宋玦这回死盯着卫良和,特命两个燕军骑兵方队夹击他,一声激昂的号角传遍整个战场,燕人的重骑兵开始发起冲锋,卫良和顿感压力倍增。
很快,双方的人马混战在一起,卫良和他们被彻底的陷在了战场里。
看台上,焦实禄和冯熙来。站到土台的边缘望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羌州之战的战术是卫良和单独制定,冯熙来望着战场的最中央,那里是卫良和和重骑兵混战的地方,转头对焦实禄带着焦灼的口气:“如此将军如何撤得出来?”
焦实禄和他望着同一个地方,漠然的说:“撤不出来了。”
冯熙来虽也在军营待了多年,不过对战事并不了解,登时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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