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人破坏军规,该当何罪?
她气得咬紧唇瓣,立在一旁用力地搅弄着衣袖,眼眶气得通红。
贺桩也从不曾见过这阵势,心里头正犯着怵,面上浮起一记红。却见自家夫君吃这般飞醋,不觉好笑,手悄悄地抓着他的衣裳,趁着这几步路凑到他耳边,轻笑道,“幼稚!”
温热的气息吐在男人面颊之上,卫良和闻言不可捉摸地挑了挑眉,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地模样,携着贺桩走到馥云公主前行了礼,他这才转身叫一众将士免礼。
既然馥云公主住在主军帐,那首座的位置,只留给她一人独坐就是了。他也不管馥云公主如何,径直领着贺桩到角落挪了张凳子叫她坐下,而其余的几个都尉见大将军都挪到角落,忍不住往馥云公主那儿多抛了几个幽怨的眼神过去。他们自然不敢在原来的位置坐着,皆捧着碗凑到卫良和周围。
一时之间,首座之上空空荡荡。
馥云公主虽刁蛮骄纵了些,可众目睽睽之下,且多半是愣头兵,这叫她如何下咽?
“公主……”侍女瞧着端来的菜饭,清汤寡水,也就只有几点油腥,脸色颇为难看。不说馥云贵为公主,便是她在宫里待久的下人。也觉难以下咽,不知公主吃得惯么?
馥云目光越过众人,独独盯着卫良和那一桌,他手底下的人许是顾忌着贺桩在,也没人敢在他那一桌落座。隔着几张桌瞧着,只见那气绝深致的男子落落大方地挺坐着,濯石般的眸子熠熠生辉。默默地嚼着饭菜,时而凑近贺桩那侧,时而听着部下说话,倒也顾全了人,唯独落下了她!
凭什么?
馥云公主心里分外窝火,头也不回地对侍女道,“你去把饭菜端到卫将军那一桌!”
既然他们碍了她的眼。那就索性大家都不安生,谁膈应谁还不一定呢!
“这……不好吧?”侍女为难,人家小两口处一块儿,便是那几个粗枝大叶的汉子也自觉不敢叨扰,公主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家……
馥云公主气怒地一甩头,“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卫良和正与部下议事。贺桩识相地没有开口,慢条斯理地嚼着饭菜,自打成亲以来,她吃的饭菜不算差,到了京都住进侯府,没人给她立规矩,男人也宠着她,吃的那更是美味佳肴。
如今日这般大锅里煮的饭菜,还真是不多,但倒也不至于难以下咽。只是这大海碗只怕吃不下,她正眉头微蹙,头顶传来卫良和一声轻笑,“营里有军规,不得浪费。你多吃些,要实在吃不下,待会儿我帮你吃。”
贺桩点点头,正埋头奋战,忽而眼前投来一片阴影,一只海碗映入眼帘,她抬眸,唇边还沾着米粒,只见馥云公主在侍女拉了座椅后,堪堪落座,眉目间尽是挑衅。
贺桩打定主意晾着不搭理她,贸然开口,只怕在外头抹了夫君的面子,便扭头望着身旁的男人。
卫良和早注意到馥云公主的来意,却也十分有默契地冷着她,甚至懒得瞧她一眼,转眸瞧见贺桩嘴角的米粒,粗粝的拇指按在贺桩唇边,透着笑气道,“待孩子出生后,可不敢叫你喂饭。”
正说着,又从他的碗里拨几筷肉末和嫩菜来。
一个男人。对待妻子,怎会体贴到这种地步?
馥云公主瞧着眼热,若是有一个男人,即便不是大富大贵,但他愿在他能力所及内,倾尽一腔柔情,只怕死了也值!
只可惜这般的好男人真是凤毛麟角。她此生,也知遇到一个卫良和罢了。
可惜,他的妻子不是她!
如此一想,馥云妒意横生,看也不看地端起碗,恨恨地扒了一口饭入口,也才扒了几下,唇腔里充斥着一个带着泥土的青菜味儿,她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一口吐在案桌之上,一下摔了竹筷,“这是人吃的饭菜么?”
她这话等于骂了全部的人,贺桩侧眸,只见自家夫君面容满是怒意。手紧紧握成拳头,忙道,“公主话可不能乱说,将士们上阵杀敌,几经生死,好不容易有顿好的。您如此说,莫不是叫他们心寒?”
馥云还隐隐觉察嘴里含着泥沙,自然不会听她废话,呛声呛气道,“这儿有你说话的份么?”
卫良和面色铁青,铿锵道,“军中铁令,将士同袍同食!末将斗胆,公主金枝玉叶。此地实在不宜久留,您若是过不惯,大可回去!”
南盛人吃惯米饭,如今身在北面,平常也只有些黑馍咸菜充饥。今儿还是为了迎接大将军与小夫人,火头军才特意煮了米饭,还杀了几头猪沾点荤腥。
馥云公主这般无理胡闹,占了将军的主军帐不说,如今还当着将军的面儿给小夫人下脸,他们登时对这位嫡出的馥云公主全无半分好感。
燕盛战事吃紧,眼见着凉州一战泼在眉睫,卫良和率领的主力军正缓缓向着凉州南面城楼逼近。他几乎分身乏术,这几日不是起早练兵,便是连夜与众将探讨战事。贺桩的寝帐连着主帐,有时半宿醒来,主帐那儿仍旧灯火通明,耳边不断传来他们特意压低的嗓音。
眼见他越发消瘦,眼窝陷进去不少,贺桩自是心疼,加紧了时日誊写那本《缠龙诀》。眼瞅着也快到末尾了。军务之事男人不愿她劳心,她也只留在帐里乖乖顺顺地待着。
这两日热得慌,整个凉州城郊似笼罩在巨大的火轮般,日头炙烤着大地,望着远处蔫萎的野草,上头似乎燃着透明的野火,地面也瞧不真切。
贺桩空闲下来,便跟着冯熙来学了些医理,听着主帐里几个主将正各抒己见,火气不小。
大战在即,他们吃住也是将就着,这大热的天儿,长此以往,只怕吃不消。
贺桩想了想。便去医帐里找到冯熙来。
桂城之战大挫燕军,不过南盛也有不少士兵受伤,冯熙来这阵子也是忙得昏天暗地,这会儿正给新征来几个民间的郎中讲解救治事宜。
见贺桩来了,忙停下手里的活儿,毕恭毕敬道,“夫人有何事?”
贺桩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这几日,听闻军中许多将士近日都出现口舌溃疡的症状,我记得医帐里来了一批药草,里头有几盒胎菊、金银花还有薄荷草,不若咱们煮几锅去火的汤药?”
冯熙来一听,眼前一亮,“夫人倒是提醒属下了,这阵子忙得晕头转向,差点忘了顾着将军的身子。”
但很快,他不由作为难状,“夫人说得在理,不过那几盒凉药是将军特意向宸王要的。眼下军中伤员骤增,待凉州一役后,那会儿用药正急,每一份都得用在刀刃上。”
贺桩一听,眸子微微失落,不过她也知医帐的药草来拿来救命用,眸子一转,只问,“那咱们能不能就地取材?”
冯熙来思量一番。沉吟道,“这北地开阔,长不出金银花之类……不过属下倒是见过几味苦菜,马齿笕、车前草,都是清肺解热的凉药。不过,属下还有疑虑……”
“冯大夫是担心咱们盛人吃了水土不服?”贺桩晓得他的担忧。
冯熙来点头,“照理不成问题。但眼下正是关键时刻,小心谨慎总是好的。”
贺桩觉得他说得也在理,只道,“冯大夫所言非虚,要不咱们先采了药先试试,确保万无一失,再多采些来?”
贺桩回了主帐,里头静悄悄的也听不到什么动静,一问才知宸王还送了三百新式的钢弩,这会儿卫良和正领着几个副将去观摩。
没多久,冯熙来遣人送来了几味野地采摘来的凉草药,她也不假人之手,头一回在帐子开了小灶,点烟熬药。
馥云公主瞧着这儿青烟袅袅,连忙一溜烟地跑过来,连侍女也不带了,躲在帐子后偷偷瞄着。
只见贺桩手里拿着一把葵蒲扇,正围着几块土砖砌成的小灶扇风,动作娴熟,不慌不乱,她不由眉飞色舞。
军营里不允设小灶,吃住同行,她为了留下来,那日生生吞了一大碗的糙米饭,这回总算抓了个现行!
贺桩喜滋滋地起锅,只留了一碗给卫良和,余下的又一碗接着一碗地端到主帐里。
这会儿卫良和摸清了那三百钢弩的威力,连日来的忧愁总算缓解了些。
王锋紧随着他,开怀大笑道,“乖乖的,将军,宸王送来的果然是好东西,有了如此精准的钢弩,属下在第二道防线内就可直射城楼!”
卫良和唇角也噙着笑,桂城一战。他便是仗着天时地利,且一众将士也舍得卖力,这才给了燕军致命一击。而到凉州,这回换作南盛攻城,他便苦于如何支撑眼前的战局。
这回有了那批钢弩,城楼之上的驻兵他有把握解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可惜太少了。”
一行人正边走边说,这会儿正走到议事的军帐前,只见多日未见的馥云公主立在帐前,眉目间透着诡诈,“卫将军,本公主问你一句,你说的‘军中铁令。同袍同食’,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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