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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那位,也不是省油的灯


贺桩哪里想到萧王会来,且还直直朝正厅走来,一时慌不择路地离开,岂料裙摆被门板死死夹住,她根本走不开,只得侧着身贴着墙。

        卫良和的视线透过前头的萧王,一下就发现了墙边那一抹月白色的衣料。

        微微一恼,忙侧身抢先半步,以身躯挡住她。

        不过一个大活人站在后头,想不被发现都难。

        果然,萧王停住脚步,试图越过卫良和好瞧清那女子的样貌,“想必这位便是卫夫人?”

        男人自知瞒不住,倒不如坦然些,“正是内子。她在乡野呆惯了,不懂规矩,若是冒犯了殿下,还请恕罪。”

        那灼灼的目光烙在她身上,贺桩倒也不怯场,大大方方地跨出一步,与卫良和并肩而立,屈膝行礼,“贺桩见过萧王殿下。”

        这绵绵喏喏的嗓音,澄澈而纯净,萧王顺着一看。

        眼前的女子脂粉不施,一身素净的长袍显得秀气精巧,小家碧玉的模样,全然没有京都大家闺秀艳俗的贵气。伶伶俜俜地站在那高大的身旁,仿佛无欲无争的仙子。

        萧王不知为何,心里竟升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早就听说卫侯府迎来了女主人,极得卫良和深宠。

        初一听他还不信,可方才,卫良和是不是为了护她而抢了他的道儿?

        男人见他盯着自家妻子不放,再度将她拉到身后。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萧王微微颔首,淡笑道,“萧王瞧着卫夫人面熟得很,莫不是见过?”

        贺桩生怕被他认出来,心跳如雷,强做镇定道,“殿下说笑了。妾身自幼长在乡野,焉能入殿下之眼?”

        萧王神情一下恍惚,微微一笑,“侯爷三怒为红颜,在京都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如今看来,为这般美貌的红颜。值!”

        “多谢王爷谬赞!小侯与内子还有几句体己话要说,还请王爷先行稍候片刻。”

        竟还要他这个当王爷的等?

        好,既是自个儿有求于人,他忍了!

        待人走后,卫良和这才回身,见她埋着头,不由放柔了嗓音问,“怎么了?”

        她闷头道,“裙子被夹住了,我走不掉。”

        丢脸死了!

        “我看看。”他的视线从她肩上越过,伸手一扯,只听“哗啦”一声,裙摆破了不少,都能瞧见白净的脚踝了。

        男人气得想吐血,冷下脸来训道,“以后不准穿成这样出来!快回去换一身。”

        送走贺桩,他才踏进正屋,赔礼道,“内子无礼,冲撞了殿下,实在对不住。”

        萧王放下茶杯,海涵一笑,“神侯伉俪情深,本王羡慕还来不及,岂会怪罪?”

        “殿下仁义礼智,小侯望其项背!”卫良和打着太极,不疾不徐道,“这是新得的雨前龙井,不知殿下可还喝得惯?”

        萧王手捏着茶盖,凑到鼻头轻轻一闻,扯唇笑道,“清而不冽,淡而芳醇,却是不可多得的圣品。”

        正说着,饮一口下肚。神色悠然自得,闭眸细品。

        再睁眼,眸中尽是清明,缓缓放下茶杯,凝着卫良和,一本正经道,“想必侯爷已知。小王来找侯爷,所谓何事。那小王便长话短说了。”

        “殿下找小侯何事,小侯怎么不知?”他打算装聋作哑,扭头扫了眼匡勋,一头雾水。

        萧王利眸瞥向匡勋,眼里已有了怒意,正想说什么,被随后进来的卫准打断,“三公子,少夫人又闹起来了。”

        “怎么回事?”男人起身,眉头一皱。

        卫准垂首道,“老奴也不知少夫人怎么回事,丫鬟只道,突然闹着回庆丰镇!府里都说。少夫人自打卫府回来,便不大正常……”

        “胡说!”男人斩钉截铁道,回头为难地对萧王道,“实在对不住,内子受了些惊吓,小侯去去就来。”

        这已是第二次了,不过萧王倒并不见不奈,起身道,“是小王来得不合时宜,侯爷既有要事,待他日,小王亲自请侯爷小聚。”

        卫良和立即双手握拳,躬身行礼,“如此。小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不若过几日亲自做东,请王爷佑贤楼一聚。”

        两人一通推辞之后,萧王总算领着一众侍卫,落落离去。

        出了侯府大门,匡勋不明白萧王为何突然抽身离去,凑上前问,“殿下,您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萧王修长的身子一顿,随即道,“你懂什么?没想到几年不见,他倒越发沉得住气了。今日本王从他那儿得不到什么,明日父皇圣旨一下,召他进宫。只怕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那殿下为何又匆匆离开?”匡勋心道,若是达成一致,不求他真正能助萧王坐上那个位子,少一个对手,也是好的。

        萧王仰头瞧着上空清冷的月色,冷笑道,“他那样的人。东宫那位也未必拿的下!如今边关战事吃紧,父皇需要的不止是制衡,更是一个为己所用的大将,咱们的卫侯爷嘴上说记性不大好了,却比谁都拎得清!仔细想想,这一遭,本王怕是来错了。”

        “殿下不必沮丧,最起码,咱们能确定,军权还是落在咱们这一边不是?”匡勋点到即止。

        萧王点头,想到方才门侧那一抹清影,不禁笑道,“一直以为,他喜欢的是悠云那一类的美人。没想到最后竟娶了那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

        说完,他一低头,钻进一辆四驹并骑的黑楠木马车,四匹拉车的马毛色一致,不见一丝杂色,车身镶硫金边,车门上有萧王府的徽章。显露一种低调的奢华。

        蒲良苑的卧房。

        贺桩擦干了墨发,用一根绸带松松地挽着,正倚在贵妃椅上,拿着一宗卷子,安静地看着。

        晚风习习,烛光点点,女子面庞柔和,卷翘的睫毛轻轻跳动,肤色瓷白,气质潜沉。

        卫良和踏月而归,见到的便是如此娇妻美眷,眉宇间的神色满是宠溺,“夜里凉,怎么也不多穿一件?”

        贺桩欲起身,被他摁住,“不过也无妨,为夫替你暖暖。”

        正说着,他整个身子挨着她坐下,将她抱满怀。

        空间也就这么点大,被他占着,贺桩登时没什么地儿坐了。她便重新贴着他,靠着贵妃椅,笑道,“萧王被打发走了?”

        “嗯,他是聪明人,想必也是知道我的态度了。”男人微微闭眸,伸指摁着眼角。颇有些疲倦。

        贺桩见状,放下卷子,也伸手摁在他眸侧的穴位。

        苏苏软软的感觉倒也不赖,男人便由着她,贪婪地享受着她的柔情。

        “嗯,”贺桩起身,走到他身后,为他揉肩,疑声道,“咦,东宫那边怎么没动静?”

        “。约摸早就摸清萧王的动向了。萧王做的那些腌臜事,我若是个无能之辈,死在孟夫人剑下,他何必大费周章要一个废人。”

        “若萧王的阴谋被我戳穿,自然不会投靠他。是以,无论如何,对他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如今的局势,你说我还有选择的余地么?东宫那是等着我投奔过去呢。此事,便是传到圣上耳中,他也有了说辞不是?”

        贺桩仔细听他分析,觉得句句在理,点头应道,“咱们那皇上,最忌军权旁落。大驸马支持萧王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怕是已不得圣心,萧王又趁机拉拢相公,只怕圣上心有不满。”

        “说的不错。”男人伸手,握着她素净的小手,轻轻揉捏着,“咱们就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孟夫人那边情况好些了吧?”

        “嗯,喝了药便睡下了。”

        突然手上一个用力,她一惊,整个人翻过贵妃椅。覆在他身上,吓得她赶紧抱住他,“你吓死我了!”

        耳边传来他坏心思的哼笑,贺桩气急,一把掐着他心口的肌肉,但根本掐不动。

        男人笑意更甚了,横臂紧紧搂着她,“放心,伤不着你。我只是高兴坏了。”

        今日他还被孟夫人刺杀,竟还高兴?

        “高兴什么?”她仰头,盯着他英俊的脸好一会儿。

        “没什么,”叫他说实话,他倒一时说不出口了,只道。“只是越发觉得,得妻若你,也算不枉此生了。”

        金碧辉煌的乾禹殿灯火通明,四周皆是考究的布景,四方的一个黄梨木八仙桌上焚着香,袅袅的青烟从青铜虎兽小鼎里冒出。

        桌前站着一个身着一品大红官服的中年男子,那男子鬓角斑白,眼角皱纹沟壑,面上布满风霜之色,但却精神健硕,双目亮如烛火。

        而玉案后面坐着的人,夜幕一般暗黑的瞳孔,苍白的头发,靠坐在龙椅上,手肘撑在扶手上斜斜的倚在那里,不动声色的脸上矜贵而冷峻,一身明黄锦缎九爪金龙的龙袍,更是威严。

        皇帝蓦然睁眼,神色冷峻,“老七当真去找了卫良和?”

        中年男子乃皇帝的贴身太监——梁总管。

        梁总管端着拂子,躬身道,“回皇上,千真万确。”

        “他在侯府待了约莫多久?”皇帝背手起身,伸手挑了挑那虎兽青铜小鼎。

        “回陛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皇帝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老七还是那般沉不住气,你明日亲自去侯府走一趟,马上宣卫良和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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