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有了身孕?
男人熬了小米粥,端进来时见岳母无声饮泣,一边给贺桩喂粥,一边将昨夜之事说了个大概。
梁氏听完,恨得咬牙,“究竟是怎么回事?”
“桩儿说,陈嫂子瞧见过您给她的那块玉,此事想必岳母定会有所知晓,还请您告诉小婿。”
玉?
梁氏登时说不出话来,那块玉的来历,她断然是不会说的,只含糊其辞,“桩儿嫁给你,也每件像样的东西,娘给她一块玉当嫁妆,还不成吗?”
那块玉如何,男人已是顾不得,眼下最重要的是桩儿快些好起来,只道,“桩儿这阵子嗜睡贪食,眼下又烧得厉害,不宜奔波,劳烦岳母大人代小婿照顾一二,小婿这就进城去请郎中。”
梁氏到底经验丰富,一听“嗜睡贪食”,一下便想到怀贺硕那会儿,“桩儿莫不是有了身孕吧?”
男人瞧着贺桩巴掌大的小脸,眉头尽是化不开的愁绪,“十有七八,还是请大夫来瞧过才心安。锅里炖了肉,若是桩儿醒来,还请岳母喂她喝些汤。”
梁氏方才还暗道女儿粗心,有了身孕还不自知,但见女婿这般用心,总算放下心来,
“不必去城里,这镇里就有位老中医,就在咱家隔壁的杨老丈,你岳父筋络不舒服,也是他开的药。不过近些年杨老丈颐养天年,不大愿意出诊,你怕是请不来。我回去叫你岳父去请。”
“那就劳烦岳母再走一趟了。”男人守在一旁,贺桩喝了几口米汤,却是怎么也吞不下了。
只见她的身子动了动,仍昏睡着,不知怎的,眼泪忽然溢出眼眶,声音轻如蚊蝇,“爹,别走——”
梁氏听得心惊肉跳,只道,“这孩子打小便是如此,一病就爱说胡话。”
男人不可置否,握着她轻软的手,并没有开口,心里越发笃定这一家子隐瞒了一些什么。
贺炜到底是一介秀才,这些年教乡亲们识字算账,也不图什么钱,在庆丰镇还是有些名望的,且他折了腿还亲自登门拜访杨老丈,这点面子杨老丈还是给的。
号完脉,只听他捋着白须道,“你家娘子症结所在,便是思虑过甚、受了惊吓,煎几副药喝下去并无大碍。”
梁氏心心念念着外孙之事,抢先开口问,“姑爷道这几日桩儿嗜睡贪食,可是怀了身孕?”
杨老丈直摇头,“桩丫头底子倒是比先前好了许多,贺家姑爷也算有心,却是不宜用力过甚,适才有此反应。”
听闻外孙还未有着落,梁氏不由失落,倒是樊络神色如常,恭恭敬敬地给杨老丈行了个大礼,“多谢老丈提点,樊某记下了。”
樊络留杨老丈用了午饭,又给贺桩喂了药,这才亲自送杨老丈回去。
离开杨家,他没急着回去,诊金杨老丈没收,男人想了想,欠着总归不好,还是托岳父给他送去。
贺炜许是不放心女儿,此时正立在正屋大门巴巴等着,见来人是樊络,略微意外,还是急切道,“听你岳母说,桩儿有了身孕?”
“许是前些日子滋补过剩,这才瞧着像是有孕的模样。”男人眉目淡淡道。
贺炜回身找凳子坐,低头掩饰眼底的失落,安慰他道,“桩儿年纪还小,来日方长。”
男人也知此事急不来,扶着老丈人坐下,应声道,“小婿明白。”
他并非踌躇之人,直言来意,“小婿此次前来,却是为了另一件事。”
贺炜心里“咯噔”一下,伸手要倒茶,被他抢先接过,挥挥手道,“也罢,姑爷想问什么便直接问吧。”
“未成婚前,小婿偶然见过桩儿一次,彼时她跪在一座无字墓前痛哭,而昨夜她昏迷时,一直喊着叫岳父别走。”男人正襟危坐,眉色如常,倒是叫贺炜越发琢磨不透他。
贺炜浊眸微眯,接过他递来的热茶,慢慢吹凉,啜了一口才道,“我虽折了腿,却是好好在家,是以你起了疑?”
“正是!”樊络深眸直视着他,坦诚而无畏。
贺炜反倒一笑,“桩儿素来听话,想来定是你岳母对她说了些什么,这才一直瞒着你。”
如此说来,他还真猜对了?
樊络面色沉稳,起身立在贺炜跟前,一双锐目透着无可辩驳的坚定,“还请岳父大人如实相告。”
贺炜细细打量着眼前身形挺拔的年轻人,但见他相貌冷峻,神色淡定,
只道,“原来,媒婆登门只道,你个目不识丁的外来人托的媒,说实在,我是百般不愿。但这些日子我也瞧出来了,你是值得桩儿仰仗一生的良人。也罢,你想知道,我便讲于你听。”
贺炜指了指对座,樊络点头,撩起衣角顺势坐下,“岳父但说无妨!”
贺炜瞧着这女婿,越发恭顺有礼,头微仰视着屋檐上的落雪,忆及往事,目光泛光,“七年前,宸王与太子师庄钰勾结谋反一案,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宸王终身幽禁,庄氏一族满门抄斩,听闻当是圣上对此案讳莫如深,但仍闹得满城风雨。”男人眸色幽深,忽而一亮,“难道,桩儿与庄府?”
那么,隐藏惊世美貌,山间的无字墓,她偶尔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哀凄,还有他追问时的落泪,便一切都有了解释。
想她小小年纪便父母双亡,流落乡野,心底背负着罪臣之后的诬名,男人便觉心如刀割。
女婿果真一点就透,贺炜点头道,“不错,太傅少年得志,远见卓识非常人能及,彼时太子、宸王、萧王三人实力相当,圣上特命三位皇子尊其为师,兼掌管国子监,可谓意气风发。唯一不如意的,约摸便是膝下无子,唯独女耳。因此女命里缺木,单名取一个桩字。”
闻言,男人只觉难以置信,他的结发之妻,竟是昔日权倾朝野的大文臣——庄太傅独女!
传言,前太傅庄钰十八高中,文采斐然,政见卓远,为人刚正不阿。
难怪硕儿道他的小桩姐琴棋书画样样精!
“那桩儿又是如何与岳父……?”
“庄先生位高权重,但也广交同道中人,我有幸得之点拨。但你也知伴君如伴虎,且彼时太子、宸王与萧王明里暗里争权夺势,太傅同为三人之师,少不得深陷漩涡。”贺炜可惜道。
忆及庄钰谋反之罪,当真可笑可叹可憎,“庄先生那般高风亮节之人,又怎会意图谋反?他早知山间有虎,却不曾想全身而退,只是放心不下的只有桩儿罢了。庄府被血洗前,他早有所安排。”
“可惜圣旨来得太突然,我终是来晚了。等找到桩儿时,她已在山林里迷路了一整夜,正躲在一棵空朽的老树根里,被大雪冻得瑟瑟发抖,一旁还有野兽的爪痕。你是不知,她当时有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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