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虞清绝激动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丑时，才开始慢悠悠地换衣服。
那身被花墨嘲笑了许久的便装就是她给自己缝制的“夜行衣”。
便装穿着方便又不显眼，上衣窄袖贴身，束着腰封；下身长裤长靴，套了层窄窄的马面裙。
最外面还罩了一件没有任何花纹的披风。
她没有把头发梳起来，发丝懒懒散散的从肩膀上滑下去。
虞清绝对自己这一身很满意，反正今夜不是去干什么好事，也不应当被别人看到。她又仔细地把面罩带上，听了听隔壁虞清舟屋里没什么动静，最后悄悄出了门。
她盯了半个月才摸索出了夜巡规律，甚至还去踩了点。
月黑风高夜，越货杀人时。
似是为了给她的人生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本已经放晴的鸿都又开始落下了小雪。
虞清绝从后院的水井里拿出了冰刀，用布包起来，不敢拿在手里，只虚虚的拎着。
她轻车熟路的沿着小胡同溜到洪财家的院墙附近。
院墙不高，她把提前准备好的草垛摞起来做梯子。
正准备翻进去的时候，突然听到正门的“簌簌”声。
还挺热闹。
虞清绝蹑手蹑脚地躲到草垛后面。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心中盘算着：今夜是金吾右卫巡防，应该没什么小兔崽子敢趁金吾卫夜巡时间闯宵禁。
或许是风吧？
她仔细算着夜巡轮换时间，完全没想起来自己就是这个小兔崽子。
雪下大了，虞清绝的手脚也冷的发紫。
再不进去就来不及了。
没再听到声音，虞清绝在手心哈了口气，提着冰刀，踩上草垛翻了过去，悄悄靠到窗沿下，从缝隙里往里面看去。
屋里还烧着炉子，虞清绝愤恨地想，自己省吃俭用都没有那么多炭火，等会得找找洪财有多少银子。
她把火折子拿出来，点上迷香，将窗纸捅破一个极小的洞，迷香顺着冷风灌进这间睡房。
虞清绝蹲在窗下等迷香烧完的时候还发了会呆，反应过来的时候，香灰都被吹散了。
她大摇大摆推门而入，直接惊醒了洪财。
洪财本想一骨碌爬起来，但身上软绵绵的，压根撑不住。
“谁？！”
“你仇家。”
洪财听出来了虞清绝的声音，也感觉到了身上的不对劲。
“你我无冤无仇！姑娘为何要害我？”洪财上下打量着虞清绝，他可不信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敢把他怎么样。
屋里很暖和，虞清绝怕她的冰刀化掉，只能不辞辛苦地把炭火搬出屋子。反正洪财现在起不来，磨蹭一点也没什么，她一下子烧了三颗迷香呢，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要是这迷香这么不靠谱她第二天就找那花墨兴师问罪。
冷风灌进来，洪财的脑子清醒了许多，但手脚还是不听使唤，重如千斤。
虞清绝又慢悠悠的搬了把凳子，将冰刀放在窗外保温。收拾完了才坐在凳子上软软地开口道：“我兄长的伤是怎么回事？”
“你这小丫头片子想干什么？我这儿可比不上虞府深宅大院，四周都是邻居，只要我开口叫，就会有人过来。”洪财轻笑，甚至用一种露骨的目光看着虞清绝。
“没回答也算是回答了。我没想着干什么，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这样能干什么？”虞清绝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比较真诚的笑容。
“我只是想知道我兄长这次的事，是老爷还是夫人指使？兄长做事有些偏激，总得我来替他亲自登门道歉的。只是不知是挡了哪位官老爷的道，竟要这样赶尽杀绝。”
“冤有头债有主，赤东军死伤惨重，父债子偿也是天经地义。你大哥仇家多得很，找我一个管家做什么？”洪财眼神轻蔑，没正眼看虞清绝，说道：“罪臣之女就别耍什么花招了，明天一早我就去衙门说你偷盗财物，你也去大牢里逛一逛。那些狱卒可不是什么好人，我估摸你这小身板也经不起那么折腾哈哈哈哈。”
洪财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不怀好意地说道：“不过你要不想去大牢，不如今天陪我一晚上？”
“”
就凭自己之前那个叫芍药的丫鬟来看，虞夫人是想了不少法子作践她，虞清绝现在真的是非常好奇，虞夫人到底是把自己说成了什么样啊？人尽可夫？
“洪财，我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这不是待客之道。”虞清绝一板一眼地说道。
洪财笑得更大声：“怎么？你半夜闯到我家，就是来卖的？”
虞清绝觉得这人或许吃硬不吃软，当即把窗台上的冰刀拿进来，用布缠上刀柄，提刀走过去，给洪财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艺术品。
“你要干什么！”洪财有点急了。
“你大概参不透其中道理，可我知道我们兄妹这条两命是衙门都不能动的。
今夜就算杀了你也没什么，我现在正是作威作福狐假虎威的时候，怎么能浪费？而且还得感谢你那一刀，想必我兄长就要升迁了，皇上得把他放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
“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现在告诉我受命于何人，告诉我，我便饶你一命。”
“别骗我，你以为你要进永安侯府了，就能唬住人？你那亡命夫君怕是连尸身都找不回来！谁会给你撑腰？”洪财显然不相信她的话，但还是有点害怕她手里的刀。
虞清绝打开衣柜，随便翻了件衣裳出来，用冰刀划成布条，像模像样地绑在洪财手脚上，以防他回光返照给自己一刀，最后卷了个布团塞到他嘴里。
“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我兄长也没死，你只需要告诉我个前因后果便是，我保证不说是你告诉我的！行吗？行你就点点头。”
虞清绝非常认真地等洪财的回复，可惜这人没吃到苦头，硬是觉得虞清绝在唬他。
“那好吧，”虞清绝摊手，无奈地说道：“那我就开始了，你要是受不了了，想给我交代，就点点头哦。”
虞清绝慢慢挽起洪财的裤脚，冰刀又快又狠地割下来一块手掌厚的小腿肉。
她小心的避开喷溅出的血，但还是沾上了些许，深红瞬间浸湿了被褥。
洪财瞬间青筋暴起，涕泗横流，被堵住的嘴只能发出呜咽声，用力咬着布团。
“你看这是何必呢，要说还是尽早说，我吃排骨的时候都会很仔细地把肉挑干净，更别说你现在任人宰割了。”
虞清绝好言相劝，但洪财还没有要点头的迹象。
死不开口这架势有点奇怪，可冰刀沾上温暖的血，很快会化掉，于是虞清绝又很利落的开始第二刀，第三刀。
“你也这么大岁数了，没必要这么卖命吧，死在谁手里不是死？你的小腿都要没有肉了，以后只能做个瘸子，说起来，该不会是指使你的人掌握着你的家人吧？”
冰刀越来越钝，虞清绝割起来很不容易，就差直接上手了。
洪财也终于点了头。
他眼珠子快要瞪出来，豆大的汗水一滴又一滴往下流，以一个极其扭曲的表情盯着虞清绝。
“那我把你嘴里塞的拿出来，要是敢喊叫一声，你的另一条腿也别要了，明白吗？”
洪财赶紧点了点头，他的头发被汗打湿，凌乱的贴在脸上。
虞清绝把布团拿出来扔到一旁，嫌弃地用另一件干净衣服擦了擦手。
“说吧。”
“是虞夫人！”
虞清绝再三确认又威胁之后，得到的还是这个答案。
她接旨那天偷偷看了一眼虞夫人，总觉得不太像，可也没有别人了，洪财交代的很完全。
大致就是虞夫人觉得他们兄妹二人活着会挡她自己儿子的仕途，于是花重金找镖局从江南买了神魂散。
洪财年轻的时候做过打手，加上虞夫人一直以为虞清舟是个绣花枕头，便交代给洪财，还拿了他的妻儿为要挟，不让他透露此事。
只不过虞清舟在练武这种事上是有点天赋的，所以父亲当时一直劝他参军，只是他不愿意受苦又不想走文官的路子，只零零散散地练了几年，跑到禁军去混日子。
直至后来出了事，虞清舟才又开始从头学起，就算被下了迷药，爬不起来，也不会让个混子夺了性命。
虞清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冰刀，她最开始就没打算留活口。
没有给洪财喊叫的机会，虞清绝猛地将冰刀刺入他的喉咙。
夺人性命的初体验让她兴奋到颤抖，虞清绝病态的看着洪财惊恐的表情。
迷香在屋里残留了些许，带着她的手脚也有点使不上劲，可她还是强撑着，睁大了眼睛，如同一个好学的学生，了解生命的流逝。
直到洪财真的死了，她又将炭盆拿回屋里，关上门，坐在炭盆旁边将残留的冰刀放在火上一点一点的烤。
虞清绝的嘴角微微勾起，一遍又一遍回味他人性命在自己手上消失的样子。是了，人与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人也可以夺取他人的所有，包括性命。
这让她有了一种掌控支配他人的快感，这种快感转化成一阵战栗，顺着她的那条脊骨纹身慢慢往上爬，直至颅中。
现实世界中虞清绝甚至不忍心看流浪猫狗被丢弃的视频，她是一个好公民。
道德为上线，法律为底线，她和大多数人一样在这两条线之间沉浮，而封建社会是吃人的，她不仅适应了，还适应的很好，她在这个世界里添了不少放肆。
她还沉浸在兴奋中反复回味时，余光瞥到房屋的门被突然被人踹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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