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雨夜和食死徒
七月还没过完,德思礼一家就已经从市中心的公寓又搬出来了。
这回倒不是因为哈利和他教父——只是达力觉得那儿离他朋友们的住所都太远,所以才哭着喊着要求父母搬回女贞路住。
不过,小天狼星也确实已经有两三天没来和哈利见面了。
哈利仍然会在吃过早饭后出门,去他们常呆的公园角落做暑假作业。因为心里惦记着小天狼星,所以每看到一条大黑狗,都会猛盯着它瞧,直到狗主人满脸狐疑地将自己的宠物牵走,远远地绕开这个古怪的男孩。
被邓布利多派来监视保护他的凤凰社成员,偶尔会现身跟他聊会儿天,哈利因此结识了唐克斯、金斯莱和海丝佳·琼斯。他们都不太常在外面说起凤凰社和黑巫师的事,但是很愿意为哈利解答他写作业时遇到的困难。
在哈利问起小天狼星时,他们总是会统一口径,轻描淡写地回答——“他去处理他自己的事儿了呗!”
小天狼星自己的事——也就是说,和凤凰社无关。要不然他们就会说,他去执行凤凰社的秘密任务了,就像哈利问起卢平时他们告诉他的那样。
罗恩前些日子送来的信里也的确提起,他和赫敏现在虽然住在凤凰社的总部,却还一次也没见到小天狼星回去过。
哈利越来越好奇他教父不来这儿的时候都在忙些什么了。
也许罗恩再写信来的时候,就会有新的消息了吧?
7月24日,距离能离开德思礼家的日子还有一周。
傍晚时下起大雨,直到深夜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小惠金区一片宁静,只听得到雨水拍打窗玻璃的沙沙声响。街道上没半个人影,路灯在水坑中投射出昏黄的光点,树枝在狂风中飘摇晃动,几乎像是发怒的打人柳。
哈利正趴在床上读小天狼星前几天送他解闷的书——《20世纪欧洲魁地奇的百场经典赛事回顾》。书中每一页都用会动的图片忠实地再现了比赛的精彩时刻,配以详细直白的文字解说,相当引人入胜。
翻过一页的时候,哈利好像在余光中看到外面有什么一闪而过。
他警惕地从床上坐起来,扒开百叶窗的缝隙往楼下看,可并没看见什么特别的东西——那也许是远处的闪电,也许是受惊的野猫,也许只是路灯出了故障。
夜色中的雨幕朦胧而静谧,街道上仍然空无一人,唯有树影飘摇不止。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了刺耳的门铃声。
哈利被吓了一跳,心中油然升出一种相当不妙的预感。
走廊尽头的大卧室里随即响起弗农姨父愤怒的咆哮声——显然在弗农姨父看来,会在这样下着大雨的深夜上门拜访的人,不是白痴,就是强盗。
他从哈利的卧室门口经过,含糊不清的咒骂声隔着门传入哈利的耳朵里,脚步震得几乎连房门都颤动起来,就像是房子里进来了一只横冲直撞的巨怪。
听到德思礼夫妇的脚步声走下了楼梯,哈利才从自己的小卧室里走出去,趴在栏杆那儿往下看。
门厅里传来不甚清楚的交谈声。哈利犹豫着想走下一段楼梯,又怕姨妈姨父上楼的时候他来不及躲避,因此只是上身前倾,越过楼梯扶手,竖起耳朵分辨门口传来的声音。
他听不清来人是谁,但弗农姨父很快就怒吼着叫出了他的名字。
“哈利·波特!”他粗声粗气地叫喊道,“到楼下来!”
哈利为了营造自己没在楼梯口偷听的假象,磨蹭了一会儿才走下台阶。
大门是敞开的,风持续不断地灌进来。还没下到最后一节台阶,哈利就能感到雨夜的潮湿水汽扑到脸上,凉丝丝的,令人心寒。
有个从没见过的男人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
男人站在廊檐下,背后就是铺天盖地的雨幕。他手里没拿伞,衣服却一点都没被淋湿,皮鞋踩着佩妮姨妈白天刚刷干净的小地毯,却没在上面留下任何泥浆和水渍。
哈利的视线在他随意插在风衣口袋里的右手那里停留了一会儿,转而收回视线,问弗农姨父:“你叫我?”
德思礼先生没有回答他,倒是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开口说话了。
“波特先生。”他用低沉而平板的声音说,“我,卡尔·埃弗里,代表魔法部的法律执行司来传唤你,希望你能和我们走一趟。”
这是哈利在小汉格顿的墓地里听到过的声音。那时男人的脸藏在兜帽里,但哈利记得很清楚,他的确是跪倒在伏地魔脚边的其中一个食死徒。现在他又成了法律执行司的人?
埃弗里说到“我们”的时候,哈利敏锐地察觉到庭院中灌木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他立刻明白,食死徒还有同伴潜伏在暗处。
哈利警惕地好好看了看这个名叫埃弗里的巫师。
男人有着鹰钩鼻和薄嘴唇,头发又短又少,是那种看起来很肮脏的金色。眼睛虽然小,但目露凶光,一看就不是好人。
但因为他穿着正式,而且显然是为“法律执行司”这种政府部门效力,所以弗农姨父待他还算客气。
“你惹了什么事,小子?”他愤怒地朝哈利吼道,“现在连法律部门都来逮捕你了!犯罪分子……恶棍……真是坏透了,就像你父亲!”
哈利没有心思理会弗农姨夫。他悄悄在裤子上蹭了一把手心里的冷汗,大着胆子问埃弗里:“你是来逮捕我的吗?”
“只是配合调查。”埃弗里假笑着说,“关于一个月之前三强争霸赛的奖杯被换一事,乌姆里奇女士——法律执行司的司长,她想再详细问问当时的具体情况。”
哈利“哦”了一声,点了点头,然后说:“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埃弗里危险地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我教父不许我去。”哈利老老实实地搬出小天狼星,又说,“至少肯定不能现在去,不能就这么自己一个人跟着你去。”
“你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波特。”埃弗里冷冷地说,“司长想现在见你,你就必须现在去。”
“难道你想违抗执法部门吗,小子?!”弗农姨父拍着楼梯扶手,声嘶力竭地说,“我们可是循规蹈矩的人家!你最好在我把你扔出门之前,乖乖地跟这位先生走!”
“你听到你监护人的话了,波特。”埃弗里伸出手要拽哈利的胳膊。
哈利后退一步,避开了埃弗里的拉扯,坚决地说:“他才不算是我的监护人。”
“我可警告过你了。”埃弗里不耐烦地抽出一直插在风衣口袋里的右手。他那只手里果然拿着魔杖。
佩妮姨妈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声,弗农姨父也又惊又怒地仓皇从门口退开。
哈利四肢僵硬,大脑却在飞速旋转。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盘算着在狭窄的楼梯上避开第一道魔咒,冲上楼去小卧室里取自己的魔杖,有多大概率能成功?
凤凰社的人在不在?他们不想被敌对的势力察觉到,所以不方便在此刻露面帮助他吗?
神经紧绷到极致,好像连时间也跟着拉长了。在这极短的几秒钟间,哈利觉得自己几乎看得到埃弗里魔杖尖迸发出的一点红光。
“啪!”
哈利听到这声响,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
他没感觉到自己被魔咒击中,于是暗地里松了口气。正打算趁机往楼上跑的时候,就看到门口的埃弗里仍保持着手臂平举的姿势,僵直着向后倒去。
他一倒,就露出另一个人的身形。
已三天未见的小天狼星从雨夜中跨进室内的灯光下,浑身都滴着水。他被雨淋湿的黑发乱糟糟地披散着,挡住大半张脸,像是暗□□中描绘的水鬼,看起来既阴森,又可怖。
佩妮姨妈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又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哈利却终于露出了放松而愉快的舒心笑容。
小天狼星满脸厌恶地将埃弗里石化的身体从门口的地毯上踢开。他明明可以用咒语使人飘到一边的,偏偏上去重重地踹了好几脚,踹得埃弗里外套上都是泥泞的鞋印。
然后他抬起头,环视室内,视线掠过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德思礼夫妇,落在哈利身上。
“嘿!”小天狼星咧开嘴笑起来,关切地问,“你受伤了吗?”
哈利摇摇头。
“行,那你再等我一会儿。”小天狼星轻快地说,“我马上来跟你说话。”
他一把将湿漉漉的头发随手拢到脑后,哈利这才注意到他右眼上戴着一个黑色眼罩,瘦削的脸颊上没有多少血色,即使在室内的暖黄灯光下,也显得苍白又憔悴。
一个人对着两个食死徒,哈利不打算在这种危急时刻令教父分心,所以咽下了满肚子的疑问,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小天狼星又安抚似地朝他笑了一下,才转过身去。
魔杖随着他的动作在他身侧画出凌厉的弧线,像是一柄锋利的长剑,几乎要将灯光、夜色和雨幕一起划破。
与此同时,耀眼的金色光芒从他魔杖尖喷射出去,在幽暗而寂静的雨夜中,如同一道闪电,声势浩大地劈向德思礼家的花园。
埃弗里这会儿已经被随同而来隐在暗处的另一个食死徒解开僵直咒,狼狈地从泥泞的土地中爬了起来。
来不及去清理脸上的泥浆和外套上的鞋印,两个人站在滂沱的大雨中,同时高喊出“盔甲护身!”,召唤出透明的护盾,挡住了小天狼星的咒语。
咒语相碰时发出惊心动魄的雷鸣声,雨幕被两股魔力撞碎成白茫茫的水雾,好半天才在夜色中消散开。
佩妮姨妈又忍不住尖叫出声,看起来随时都会晕倒。
“别担心,”小天狼星没有回头,只是冷笑一声,“他们在这里布下了干扰咒和麻瓜屏蔽咒,没人会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即使今晚你们一家被灭口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听到这话的佩妮姨妈呜咽一声,总算是彻底晕了过去,弗农姨父半拖半抱地扶着妻子,喘着粗气艰难地带着她躲回了客厅。
金色闪电般的光束和透明盔甲同时消失之后,在德思礼家门口相互对峙的双方并没有再轻举妄动,但不约而同地都还警惕地举着魔杖。
就这么彼此僵持了一会儿,小天狼星轻哼一声,冷冷地说:
“法律执行司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连正式的传唤令都没有,就想私底下带走未成年的巫师?”
“只是问几句话,用不着那么正式。”埃弗里说,“你们这么推脱抗拒,难道是因为心虚吗?”
“你自己心虚,所以看谁都心虚。”小天狼星毫不客气地回敬道,“说真的,埃弗里,你什么时候才能挑一个和自己体格相当的对手呢?”
埃弗里的脸色变得阴沉可怖,小天狼星却没有顾忌他心情的打算,语气仍然轻蔑而嘲讽。
“上次我们这么对峙是因为什么来着?”他冷笑着问,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充满恶意地翘起嘴角,“——哦,对了,将近二十年前,在霍格沃茨的走廊里,你执意想翻那个一年级小姑娘的日记本,是不是?”
一道绿光“倏”地闪过,小天狼星敏捷地挥动魔杖,轻飘飘地拨开那道死咒,魔杖顺势上挑,天空中不断坠落的雨珠就如同千万个子弹一般,咻咻射向埃弗里和他身边的食死徒。
他们只好又召唤出盔甲,狼狈地抵挡着水珠不间断的攻击。
“想要哈利去魔法部,有三个条件。”
在哗啦哗啦的雨水溅落的声音中,小天狼星慢悠悠地说。
他一边随意地懒洋洋地挥动着魔杖,确保水珠从各个方向密集地持续射击,使对方寻不到反击的空隙,一边举起没拿魔杖的左手,屈起了一根手指。
“首先,我们要看到法律执行司签署的正式传唤令,注明质询的具体原因,当然还有开始和结束的确切时间。我还希望看到乌姆里奇的亲笔签名。”
“第二,”他屈起第二根手指,直截了当地说,“哈利·波特在魔法部接受质询的过程中,允许其监护人或监护人指定的成年巫师陪伴。”
然后他屈起第三根手指。
“除此之外,质询必须有威森加摩的代表在场。意思是,整个过程都必须严格按照威森加摩的质询程序进行,需要有明确而且公开的记录。”
小天狼星停止挥动魔杖,庭院中的雨滴就悬停在半空不动了。
埃弗里和他的同伴气喘吁吁地抬起头,并没有解除咒语的护盾,隔着透明的屏障,恶狠狠地瞪着小天狼星。
“这三个条件,”小天狼星说,“有一条没有满足,我都绝不会让哈利踏入魔法部半步。”
和埃弗里的狼狈模样比起来,站在德思礼家的门廊下的小天狼星显得格外游刃有余。
他仍然举着魔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雨水和泥浆浸透的两个食死徒,深灰色的眼睛阴郁而冷漠,比这幽寂的雨夜还令人体寒。
“当然你们也可以试着强行把他带走,我倒真想让你们试试看。”他冷笑着说,“可惜,你们的主子现在还不敢把和凤凰社的斗争摆到明面上来吧?”
“我们走着瞧。”埃弗里咬着牙说。
“我们的条件都记下来了吗?”小天狼星又用极其虚假的亲切语气问他,“你脑子够不够用?需不需要我借你一枝羽毛笔?”
埃弗里毕竟还没有蠢到会回答他这句话,和另一个食死徒相互搀扶着,就在雨幕中幻影移形了。
小天狼星这才转回来,随手把魔杖往腰间一插,仍然站在门廊的小地毯上,没有进屋。
“等他们的传唤令到了,就让亚瑟跟你去一趟魔法部。”他倚着门框,笑嘻嘻地跟哈利说。
“你眼睛怎么了?”哈利问。
“哦,你说这个。”小天狼星摸了摸右眼上的黑色眼罩,满不在乎地说,“受了点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哈利走到小天狼星身边,越过他去看已经空无一人的庭院。被佩妮姨妈打理整齐的灌木在夜色中显出诡异的形状,静静地蛰伏在黑暗中,仿佛蕴藏着无穷的恶意。
“必须得去魔法部吗?”他不情不愿地问。
“是啊,”小天狼星说,“政治上的事就是这样。他们有妥协,我们就也得有妥协。”
“你不能跟我去吗?”
“我暂时还不要主动去给法律执行司制造更多的把柄了。”小天狼星笑着说,“不过,别担心,我提出的条件迫使他们把一切过程都摆在明面上,有法律执行司正式签署的手令和威森加摩的介入,他们就没有暗中活动的余地。你只要呆在亚瑟身边,别落单就行了。”
“我真不明白他们有什么好问的。”哈利还是不太高兴,垂头丧气地抱怨道,“我明明已经把所有事都告诉邓布利多了。”
“他们喜欢找茬嘛!”小天狼星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是无中生有的才叫找茬——好啦,你去收拾行李吧。”
“为什么要收拾行李?”哈利疑惑地问。
“你在这儿住已经不安全了。”小天狼星说,“我要带你回格里莫广场。”
“什么地方?”
小天狼星看着哈利,咧开嘴笑了。他眉梢一挑,表情显得有点得意。布莱克老宅对他来说已不再是一个晦暗阴沉的牢笼,因为伊芙就在那里等他,现在他的教子也能和他一起生活,所以他即便提起那个地方,语气中也能充满喜悦和期待——
“我家。”他愉快地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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