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父母


一个人类小女孩的加入并没有对他们的旅程掀起太大的波澜。

        对她比较上心的其实就纱织一人。

        纱织本以为,给了她一块能召唤她的玉就能在危机时刻救她一命,却没想到失策了。

        她回村子看过了,基本上除了小玲外无一生还。

        横尸遍野的村子里蔓延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隔着几十米外都闻着刺鼻。

        小玲是不能再回去了,即便回去也没人照顾。

        好在现在她可以说话了,一口一个漂亮姐姐喊得纱织都开始飘飘然。

        邪见总是气得跳脚,“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叫纱织大人!!”

        小玲直摇头表示自己不愿意,邪见更加不爽,“你个人类小鬼头,纱织大人可是杀生丸少爷未来的妻子!你叫姐姐是想比月牙小姐还大一辈分吗?!”

        月牙一脸平淡,说是冷漠一点也不为过。

        吵吵闹闹了一路,总是纱织出来当和事佬,“行了行了,她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你何必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计较。”

        因为有愧于她所以纱织对她格外照顾,但要真说起辈分来,确实不太对。

        从树林里走出来后,杀生丸又开始了他毫无目的地旅行。

        剩下的人只能跟着他走。

        纱织忍不住问他:“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杀生丸:“找剑。”

        “还没死心?!”纱织那股劲儿直接就上来了,敢情她劝了那么多回,他都没听进去哪怕一句是吗?

        看着她面上的表情变了好几回,眉头蹙起又舒平,杀生丸淡淡道:“我不找铁碎牙。”

        “嗯?”纱织稍愣,迟疑地问:“你不要铁碎牙了?”

        杀生丸不再回答,纱织便自顾自地认为他这叫默认。

        临近晌午,日光愈发刺眼强烈,高高挂在头顶,大地温度迅速上升,隔着鞋底都能隐隐感觉到烫脚。

        小玲的肚子发出一阵闷响,她跟着走了很久的路,又热又饿,终于快熬不住的时候喊住纱织,“漂亮姐姐——”

        纱织闻声驻足,回头看她:“怎么了?”

        小玲赧然一笑:“我,我有点饿了。”

        邪见不屑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哼:“早就说过你这个人类不应该跟在我们身边。”

        纱织忙警告地瞪了邪见一眼,而后又闻声安慰她:“没关系,正好我也饿了,要不月牙和我一起去附近钓点鱼?”

        月牙出奇的不似以往般热忱,只是面上平淡地点了点头。

        俩人凭着纱织优越的听力找到了附近的一处水源,月牙找来了几条蚯蚓做鱼饵,俩人便并肩坐在了河边,悠哉悠哉地享受树下的乘凉。

        鱼竿斜着插进了土壤里,鱼钩上绑着条蚯蚓浸入了河水。

        “我和杀生丸不在的这几天,你和邪见待在一起吗?”

        “没有。”月牙顿了顿,思索了几秒,才继续道:“我和犬夜叉叔叔他们在一起。”

        银白色的长发松散地披在身后,她整个人都笼罩在成片的阴影里,曲腿抱膝,坐姿算是乖巧。

        月牙的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不似杀生丸那样棱角分明,无言时更多的是一种与她外貌形成的反差萌。

        纱织抓住她话里的重点。

        犬夜叉叔叔。

        似乎月牙对犬夜叉的态度也和杀生丸太不相同,她还是打心底认可他的。

        月牙兀自地陷入了回忆。

        在纱织携着杀生丸消失的那一刻,风之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向了犬夜叉,饶是他自己发出来的招式,他也不一定能迅速反应过来并且躲开。

        “危险————!”

        一声巨吼响遏行云,倏地眼前闪过一团白光,竟直接与迎面而来的风之伤撞上!碰撞那一瞬间迸射出妖力与神力在空中摩擦的火花。

        不过几秒,风之伤被消释在空中。

        犬夜叉惊魂未定,心脏不受控制加快跳动。

        直到传来一声又一声来自同伴的呼唤才将他的神拉回来。

        他定定地看向了不远处外,满脸惊恐的月牙。

        这种表情出现在一张和杀生丸相似度极高的脸上还真是令人不习惯。

        “刚才是你?”犬夜叉喘着气问道。

        月牙默默点头。

        戈薇惊讶地捂嘴,“是杀生丸女儿!”

        还真是有意思,杀生丸先来揍他一顿,再让月牙救他一命,这算什么?给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月牙似乎是看透了犬夜叉的心理活动,不紧不慢地解释:“我救你和父亲大人无关,是我本人的意愿。”

        犬夜叉显然不信:“为什么?”

        “说起来你可能会匪夷所思,”月牙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复杂,“我来自未来。”

        别人不相信她的话,戈薇却可以毫不犹豫信她这套说辞。

        “你也是通过食骨之井来到这里的吗?”戈薇按耐不住激动。

        “那倒不是,我是通过别的手段来了这里。”

        犬夜叉经过三思还是信了她,毕竟当初在墓地里,他确实亲眼所见她和另一个女人从天而降,然后当场认亲杀生丸。

        只有穿越这一说法能够说得过去,否则杀生丸不可能瞒过所有人的法眼娶妻生子。

        戈薇想起些什么,凑近他耳边,轻声道:“上次让杀生丸打伤你时,好像也是她让纱织小姐救你的。”

        弥勒也点了点头,“没错,似乎那位杀生丸的妻子在对待犬夜叉这一事上,并不像杀生丸那样极端。”

        七宝:“杀生丸这种人还会有妻子吗……”

        众人纷纷侧目。

        其中就属月牙的视线最为尖锐。

        七宝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抬起头时发现月牙正在朝着他缓缓走来,面上皮笑肉不笑。

        七宝本能地感受到危险靠近,不住得后退几步。

        月牙两三步走到他面前,她比七宝大了不少岁,七宝的个头仅到达她的腰间。

        她微微弯下腰,眉眼弯弯,鼻尖耸动两下,“你是狐族的?”

        七宝张目结舌,竟双手环抱胸前抱住自己,“你,你要干嘛?”

        “不干什么,”她直起腰来,以一种俯视地姿态看着他,“就是知会你一声,杀生丸这种人不仅有妻子,他妻子还是你的祖先。”

        众人:“……”

        “……”七宝被她阴恻恻的笑容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吞咽口水,“什,什么意思?”

        当然是字面意思。

        月牙冷哼一声,不再吓唬他,也没指望这只小狐狸能明白什么内涵。

        戈薇见他们俩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忙上前调解,“好了好了,七宝你这么说话不对的。”

        而后又偏头,对月牙陪笑,同样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七宝也不是那个意思啦,对了,你叫……月牙是吗?”

        月牙还是比较给戈薇面子的,点了点头。

        “诶,”戈薇的思绪一下跑偏,想到了别的事情上,“是因为杀生丸额间的月印吗?”

        月牙一愣,迎上戈薇热情灵动的目光,顺嘴就应声:“对,不过,好像没有太大的意义,只是因为母亲大人看着那枚月印,心血来潮就起了这个名字。”

        她刚回答了戈薇一个问题,弥勒也兴趣盎然地凑了上来。

        “杀生丸是怎么追到纱织小姐的?还是说是纱织小姐追的杀生丸?”

        珊瑚:“不管是谁追谁最后结果都挺不可思议啊。”

        犬夜叉啧了一声:“你倒是完美的继承了杀生丸的基因。”

        月牙:“……”

        没完了是吗?!

        为什么你们会对我爸妈的爱情故事那么感兴趣啊喂!!

        鱼竿剧烈颤动两下,将月牙神游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忙抓起鱼竿,用力往岸上拽,与河底那股力道纠缠了一会,终于还是她赢了。

        纱织将水桶推到她身边,月牙顺手将战利品扔了进去,扑通一声,激起层层涟漪。

        “那这几天,都是犬夜叉他们在照顾你?”她随口一问。

        月牙正坐在地上倒弄鱼饵,头也没抬一下,“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纱织哭笑不得,望着她小小的背影,心底忽然涌出一股亲切感,“你和他关系很好?”

        “还好吧,”她将鱼饵弄好后,站起身,再次将鱼钩抛入水中,“小的时候,你们不在家,都是他带我玩。”

        纱织:“……”

        看来她以后真的要好好改善自己的教育策略。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太多了,这次月牙回来,似乎话少了不少,情绪更为收敛。

        “你既然和犬夜叉关系还不错,为什么不跟着他们呢?”

        “……”月牙少有的沉默片刻,而后眼睑下垂,“因为我们吵了一架。”

        纱织:“?”

        月牙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即便她的漠视让犬夜叉觉得她就是随了杀生丸的冷血。

        可是月牙并不想违背自己的内心,强行洗脑自己做错了。

        她其实很清楚,这个时空的犬夜叉不仅和她没感情,甚至会因为杀生丸的原因也连带着不喜欢她。

        这也确实不怪犬夜叉。

        月牙出生那年,杀生丸帝国早已建立,犬夜叉却还未成家立业,他和戈薇的感情也不太稳定,是几年后戈薇回来了他们才成的亲。

        她有听说过犬夜叉逝世的初恋,一位人类巫女,名号桔梗。

        可惜的是她从未和桔梗正面接触过,对她的为人,品性,全然陌生。

        更何况最后犬夜叉的归宿不是桔梗,月牙也就没太在意这号人物。

        直到前些天他们误打误撞闯入了奈落的巢穴,无意间解开了封印,她才第一次见到这个神秘的巫女。

        不幸的是她匆匆看了一眼便被犬夜叉护着送出了洞穴,听说她最后被奈落拐走了。

        犬夜叉似乎对她的实力有很大的误解,甚至很可能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来对待。

        如果她当时在洞内,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劫后余生的隔天,她跟着犬夜叉一行人走,累了便找到一处水源休息。

        河床很低,泉水激石,泠泠作响,水声清越。

        犬夜叉盘腿坐在河边的岩石上,胳膊肘抵在盘着的腿上,搭着脸,目光涣散地望着冲击的河流。

        戈薇站在一边沉默许久。

        心中明明酝酿着千言万语,想脱口而出却又那么艰难。

        月牙看不下去了,犬夜叉已经把心思全写在脸上了,“喂————”

        犬夜叉幽幽看了过来。

        “你要真想去救那个巫女,那就去救,这么墨迹干什么?”

        她说话很直,一下就将犬夜叉心里那点想法摊开给众人看。

        犬夜叉闻声,神色终于有些变化,他抬头望天,眉目间是少有的认真,“我一个人去。”

        没等月牙发话,只见弥勒直接一脚踩在了他的一头银发上,甚至更加用力的往下瞪了瞪。

        “别胡闹了,你这混蛋。”

        月牙忍住了想拍手叫好的念头:“踢得好,你一个人去送人头吗?叔叔,你现实一点,你但凡当时不把我推出去,巫女也不会被掠走。”

        七宝不禁就着她只比他高了一截的个子打量一番。

        月牙自然没放过他的小动作,眉头一挑:“你们对神的力量真是一无所知。”

        她终于能体会纱织的无奈了。

        这个时空的世界,只有妖怪和人类,没有神族。

        他们自然也就理解不了神族政权管理下的世界会多么太平。

        月牙逆着光屹立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凤拂起她的裙摆和银发,鎏金瞳仁里涌动着上位者的风采,“即便我不是神族后裔,我的父亲也是帝国之主,我从小被当成唯一的继承人来培养,我留下了才是对你们最大的帮助。”

        她俯视众生,自信飞扬的模样才像极了杀生丸。

        可她又与杀生丸不同,月牙是耀眼的存在,即便她只是站在那里,周围的光似乎都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杀生丸却是冷漠至极的,若将月牙比喻成耀阳,杀生丸便是悬在夜空中清冷遥远的弦月。

        不知沉默了多久,弥勒忽然惊叫道:“犬夜叉,快看!”

        众人的视线纷纷顺着他所看的方向望去。

        又是一种月牙没见过的生物。

        倒不是说没见过,她曾在书上看到过,却从没见过活体。

        ————死魂虫。

        她不禁多看了几眼,发现和书上给的图画并没多大区别。

        犬夜叉最先反应过来:“是桔梗的死魂虫!”

        桔梗不就是犬夜叉喜欢的那个巫女吗?

        死魂虫会收集亡魂,可是巫女为何会饲养这个?

        “你还愣着干什么啊!”七宝刚跑出半步,扭头一看发现月牙还站在原地怔神,忙紧的折返回来,拉起她的手跳上了云母。

        一同乘着云母的还有珊瑚和戈薇。

        月牙心下犯难,不知现在这个情况问这个合不合适。

        看到大家皆是一脸担忧的表情,她最终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一行人跟着死魂虫猛追不舍。

        珊瑚一跃而起,她的马尾在空中飞扬着,敏捷的身姿又飒又美。

        抽刀的速度更是风驰电掣,准确无误地对准死魂虫划了一刀。

        只见白光剑影闪过,死魂虫被一分为二,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骑在云母背上的三人目睹死魂虫的身体渐渐黯淡,外皮脱落的瞬间露出本来面目。

        月牙眯了眯眼,认出那团死物的真身,“是最猛胜!”

        她话音刚落,剩下的死魂虫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都不再伪装,露出真身。

        一瞬间,风云变幻。

        明媚的天空在眨眼间升起黑幕,云雾四起,乱了众人的视野。

        察觉到景物变化的诡异之处,月牙的警报瞬间拉起。

        她纵身跳下,脚尖踩地稳稳降落。

        在她不曾注意到的树上,披着白色狒狒皮的男人看戏般蔑视一切的眼神,将一切尽收眼底。

        “妖术,幻影杀,内心真是脆弱的东西。悲伤、恐惧、迷茫,内心的阴影若是被爬满地面的触手碰到的话,魂魄就会被拖进黑暗之中。”

        月牙没走几步就注意到地上的不对劲。

        满地都是肆意生长的藤条,可随着她移动的步伐,藤条像活了过来般,竟直直地竖起,朝着她伸来。

        月牙感受到一股浓重的妖气在四溢,却又夹杂了一丝人类的气息。

        她没动几下,藤条便在到她只一个拳头的距离时,触电般疯狂颤抖起来,一边往后退开。

        与此同时传来一声熟悉的惊叫。

        “哎呀,好恶心————!!”

        月牙认出这是戈薇的声音,她忙寻着声音找到过去。

        沿途经过的地方,藤条都在疯狂后退,好似月牙才是那个可怕的人物。

        奈落看着水手服少女惊叫着挥舞弓驱散触手,自言自语道:“因为她持有四魂之玉吧,妖术对那女人不起作用。”

        “能抵达这里的只有一人,舞台已经准备好了。”

        “戈薇————”

        稚嫩的女声拖着长长的尾音。

        奈落大惊失色,下一秒,月牙穿过迷雾跑到戈薇身旁。

        她的出现逼退了欲攻击戈薇的触手,尽管她什么都没有做。

        戈薇喜出望外还能见到同伴,她停下了手里毫无章序的动作,“月牙!你小心一点周围,诶——?怎么没了??”

        月牙已经明白了是自身的神力使充满妖气的藤条感到害怕,她忙抓住戈薇的手,周围便自动形成了安全区。

        桔梗缓缓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看都不带看一眼奈落,“自作聪明。”

        没注意到奈落的怔神,她便挥手朝他砍去。

        狒狒人头脱离身体的那一瞬间,飞出一根木雕。

        窗上映着诡异的紫光,是阴暗的屋内唯一的光源,奈落坐在窗边,也被笼罩在紫光之下。

        窗沿上摆着木雕,做工称不上精细,却被赋予了妖力。

        倏地,剑光划过,木雕瞬间断开,徒留精细平滑的切面泛着冷光。

        傀儡被毁都已不再能煽动奈落的怒火。

        满脑都是乱入的白色身影。

        她与他记忆中的模样毫无差别,蓝紫色的月印,妖冶的红色妖纹,鎏金色的明媚眼眸。

        他找了整整五十年的人。

        ————神圣不可侵犯的妖神。

        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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