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王子他会魔法（16）
精灵族所在的大陆上除了树就是树，更别说现在半夜三更的，肉眼只能借着淡淡月光隐约看到交错纵横的小道。
米歇尔走着走着就有点迷路了。
这棵树好熟悉，刚才是不是来过这儿？
“火龙果，你说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呢？”米歇尔苦恼地看着面前这一整片茂密的树林。
火龙果叫了一声，挣脱了米歇尔的怀抱，冲上高空俯瞰整片大陆。它飞得越高，看得就越远。龙的视力要远远强过其他生物，即便在黑暗中也能如同白日一般视物。
他扇动翅膀在高空盘旋，四下扫视时发现森林北方的海岸停靠着一艘小船，正静静飘在海面上。而这艘船的位置刚好位于他们正在行进的方向。
火龙果俯冲下来，落到米歇尔怀里，冲着那个方向指了指，两只爪子比划着那艘船的形状，嘴里说个不停：“嗷，嗷！嗷~”
那船有这么大，还有桨！足够我们坐船离开啦~
米歇尔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不过看这样子应该是找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那就按火龙果说的走好了。
四周静悄悄的，雪还未融化，映着月光倒也不是很黑。米歇尔抱着火龙果走进了前方的林子，耳边充斥着沙沙的风声。
周围很寂静，除了风声，就只有他自己踩在雪上的脚步声。
米歇尔边走边同火龙果小声交流，大半夜的一个人走在树林里确实有点可怕，冷不丁还能听见一两声猫头鹰的叫声。
风声戛然而止，米歇尔的心跳却在这时突然急促起来，视野的再一次昏暗使他无暇顾及环境的异常变化。
老天爷啊，他的身体居然还没恢复。
米歇尔心痛难忍，只能缓缓倚靠着身旁这棵树滑坐在地，闭目休息。
火龙果替他揉压着肩膀，怕他冷又捡来一些枯枝生了个火堆。
火焰将树枝烧得噼啪作响，这抹亮光在深夜里显得尤为明显。
“南波万？”一道诧异的人声突然响起。
米歇尔正头痛地打算席地而睡，听见这道声音，大脑慢半拍地清醒过来。
不远处出现了一道人影。
好像是威达。毕竟只有威达才会叫他这个名字。
“威达？你也在这儿？”米歇尔连掀开眼皮的动作都十分艰难，只能有气无力地回应。
“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威达焦急地走上前，想把米歇尔搀扶起来，手伸出一半又缩了回去，他勒令道，“你不能在这里休息！”
米歇尔站不起来：“为什么？”
威达催促他赶紧灭掉火堆，米歇尔还是没有动弹。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火龙果从背后探出头来，好奇地盯着这个人。
威达来不及询问这只像龙一样的动物是什么物种，仍不停催促道：“你现在立刻起身离开这块大陆，我的船就停在岸边，你坐上船马上离开。”
“为什么？”米歇尔实在是没力气了，“我有点不舒服，不能先休息一晚再离开吗？”
“不可以！赶快起来！”威达低声喝道。
火龙果见这人脾气这么暴躁，不满地对他吼了一声。
“小家伙，赶紧带南波万离开这个鬼地方，这是暗精灵的亡灵之森，如果你们天亮之前出不去，被他们发现就再也逃不掉了！”威达着急得恨不得米歇尔能原地消失。
“亡灵之森？”米歇尔暗叫一声不好，他忘了这块大陆上还有暗精灵的存在了。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脚踩灭了火堆，一深一浅的跟着威达的脚步行走。
火龙果则是叼起他颈后的衣领，努力为米歇尔提供支撑。
米歇尔问他：“威达，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儿的？”
前方的人没有回头：“有几天了。”
“那你不是应该去森林精灵那儿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威达没有回话。
米歇尔直觉这里有蹊跷，但身体负担太重，导致他根本没力气抬脚，下一刻就被突起的树根绊倒，狠狠摔在地上。而前方的威达甚至没有伸出手来拉一把。
米歇尔伸出手，无力求助：“哥们儿，拉我一把。”
威达转过身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就这样静静看着米歇尔。良久之后，米歇尔还是选择自己站了起来。
“你怎么变得这么冷漠了？”米歇尔叹息一声，目光忧伤。
风声渐渐大了起来，月光从稀薄的云层钻出来，静悄悄地铺洒在了大地这块雪白的幕布上。
威达的身影逐渐明晰，米歇尔的目光凝在了他的脚下，眉头一紧。
他身后没有脚印，也没有影子。
随着视线往上移动，米歇尔清楚地看到了威达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
这些伤口周围隐隐发紫，甚至有的地方已经黑了……就跟希尔塔腰上那道伤似的。
“你……”米歇尔一哽。
原来威达已经……不是活人了。
“如你所见，暗精灵很难对付。”威达不在意地对他笑了笑，活动了一下四肢，“不过现在已经不疼了，你别伤心。”
“是暗精灵下的手？”
“所以我才催促你赶快离开，他们如果发现了你，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威达转头就走，他说，“我触碰不到你，没办法背你过去，所以，你就是再难受也必须迈开步子。”
米歇尔吃力地跟着威达，呼吸粗重。
他想喝下那瓶恢复药水，但同时又很清楚它对自己的病根本不起作用，否则在上次喝完之后就一劳永逸了，哪会旧病复发？
两人一路无言，只默默赶路。
威达见他这样虚弱，根本不希望他把力气浪费到讲话上，有这力气不如多走两步。
经过这几天的死里逃生，他俨然已经对离开这里不抱希望了。当初靠岸的时候就该再谨慎一点，哪怕是遇到高等精灵也比上来就死在暗精灵手里强啊……
“前面不远处就到森林边界了，”威达指向前方，回过身来对米歇尔道，“我就不过去了，亡灵的行动范围不允许我踏出这里。”
“怎么会……你不能离开这里吗？”
“不能，所有死于暗精灵之手的亡灵都汇聚在这里，除非灵魂消散，否则哪里都去不了。我怕我看到海岸承受不住对家乡的想念，南波万，你自己走过去吧。”
威达虽然长了一副凶猛的络腮胡，但笑起来却很温柔。
就算自己变成了亡灵，对着朋友也要微笑。
米歇尔心口越来越疼，眼眶里盈满泪水，也不知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又或许二者皆有。
“米歇尔，”他说，“我的名字叫米歇尔。”
威达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南波万这是向自己坦白了真实姓名。他还挺高兴的，虽然场合有点不合适，但起码他死后还能见到曾经的老朋友。
他已经很满足了。
“你的名字和皇子的名字一样，据说皇子都很英俊，只是都死在了战争中。不过长得好看的果然连名字都好听。”威达傻乎乎地说道。
米歇尔被他憨憨的模样逗笑，眼泪划过脸颊，解释道：“我就是皇子，伯格帝国的三皇子。”
威达“嚯”了一声，还想同米歇尔说些什么，突然身后一道破空声传来。
一支羽箭穿过了他的心脏，冲势不减，朝米歇尔袭来。
“他们来了，米歇尔，快跑！”威达嘶哑的声音和他一起消逝在风里，“你要……活下去……”
亡灵散了。
“嗷！”火龙果连忙叼起米歇尔的衣角，拽倒了他，堪堪躲过了这支直冲面门而来的羽箭。
快跑呀！
生死存亡之际，米歇尔只能将无处安放的情绪收回，在冰天雪地中狂奔。
威达，威达他……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心脏好像有把刀子反复捅进，四肢发冷。但他不能停，因为一旦停下就会沦为暗精灵的手下亡魂。
他要活着，他要活下去！
火龙果朝身后追击而来的暗精灵抛出一个个火球，奈何火球太小，精灵飞得又快，根本打不中他们！
“嗷呜……”
可恶，怎么这么难缠……
其中一个暗精灵又拉满了弓，箭尖方向直指米歇尔的后背。
火龙果扑倒米歇尔，躲过了这支箭。
但他的体力也即将耗尽，膝盖破皮流了不少血，从破损的衣料洇透出来。
火龙果心疼又着急。
他们快追上来了！
米歇尔狼狈地从地上爬起，继续朝着前方狂奔。
但两条腿终究跑不过会飞的。
一人一龙被两个暗精灵前后夹击，被迫僵持在原地。
“活的猎物，人和龙。”
“杀死他们！”
这两个精灵收起弓箭，抽出背后的长枪对准米歇尔刺过去。
米歇尔艰难躲避着，但胳膊上、腿上、腰上、脸上不可避免地遍布纵横的血痕。
这些新鲜的伤处传来的疼痛非同一般，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看来希尔塔果然是被暗精灵的黑魔法所伤。
火龙果身上同样伤痕累累，但他依旧护在米歇尔身前，与这两个暗精灵周旋。
他的新娘由他来守护！
就算不是婚契又怎么样？他只认米歇尔一个人做新娘！
尖刃逼近了火龙果，千钧一发之际，米歇尔一把将火龙果搂回，抽出腰间的短刃与长枪搏斗。
双拳难敌四手，在被一枪刺中腹部后，米歇尔再也握不住手中的短刃，跪在地上。
那暗精灵见势猛地将武器抽回，鲜血顿时如注喷涌而出。
这幅惨象显然愉悦了那两个暗精灵，甚至停下了攻击，特意欣赏他垂死挣扎的模样。
火龙果凄厉地将自己短小的爪子捂住伤口，哀嚎声久久不息。
“嗷……”好多血……
米歇尔有些累了，身体早已痛到麻木，好像已经没有坚持下去的力气了。
好累，好想睡觉啊……
“嗷——”你不可以晕过去！你清醒一点啊米歇尔！
米歇尔缓慢地阖上眼眸，留恋地看着他的小伙伴，低声道：“火……龙……果……”
火龙果，我还没见过你长大的样子。不知道你会不会和传说中一样迅猛，能不能腾空云雾之上，翱翔山川草木之间。
你还会喷火，到时候肯定是一条威震天下的大火龙。
如果现在，能出现奇迹就好了。
……
“米歇尔……米歇尔！”
是谁在叫他？
“……你醒醒，坚持住，兄长来了，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兄长？米歇尔的兄长……欧利尔和塞米亚，可是他们……不是早就死了吗？
“米歇尔！醒醒！”
米歇尔缓缓睁开双眼，他还以为自己仍在做梦，眼前这一幕确实不太现实。
否则他为什么会看到欧利尔和塞米亚正焦急地看着自己？
那两个精灵呢？
米歇尔的目光四下环顾，发现了一件更稀奇的事——
不远处，火龙果脚下正踩着一只暗精灵，嘴里还咬着一只，而且头颅明显已经同身体分离，他们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看样子两个暗精灵都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可是，火龙果什么时候长那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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