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乔明喜在房间里坐立难安，在客厅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一会看看紧闭的大门，一会又低头若有所思，想出去，可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应该待在房里为妙。
封容方才在她耳边沉声低语，让她晚上不论多晚，务必等他着过来，又要事商谈，事不宜迟。
隔壁房间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封容也迟迟未出现，乔明喜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忧心忡忡，思绪万千。
直到子时刚过，门板轻轻动了动，乔明喜闻声骤然起身，刚要走过去，却见封容自屏风后闪出了身影来。
“你怎么这么晚？发生什么事了吗？”乔明喜上前一步，有些焦急的说道。
谁料封容却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不经意朝四下看了眼，拉过乔明喜远离开窗边到中间的圆桌旁坐下，而后才轻声说：“出去了一趟。”
乔明喜也不禁跟着他放低了声音：“怎么了？你方才跟我说，又要事，究竟怎么了？”
封容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不经意的瞥了眼隔壁，又收回目光看向乔明喜，而后轻轻吸了口气，正色道：
“之前南疆一事，虽然已经抓获潜伏在上霞镇的一伙南疆人，可他们背后的那个人却迟迟未曾现身，所以这事也一直没能收网，你是知道的。”
乔明喜抬眼看着他没说话，等着他下文。
“最近确实查到了很多事。”封容看着她，淡淡的说道：“如果我说，镇子上横死的村民、虫蛊、纵火、以及何老的死，等等一系列事情，都和杨凛有关，你信吗？”
乔明喜倏然抬起头不无惊讶的看向他，可封容的眼里却尽是冷静到让人不容置疑的光，往日的玩世不恭和随意的无所事事早已消失殆尽。
他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想必确是一定查到了什么，乔明喜心内震惊，一方面觉得他不会骗自己，可另一方面也实在觉得杨凛再怎样也不至于此，之前封容和她说起过一次，当时她也是觉得不可思议，将信将疑。
“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乔明喜微微蹙眉，有些犹疑的看着封容问道。
封容似是无奈的一声轻笑，摇了摇头。
“可他、他怎么会……”
“有些事，眼见不一定为实，太多的话我也不便多说，但就快了，只差最后一步，所以我只希望你，”封容顿了顿，又说道：“自己多加小心。”
封容走后，也没有回隔壁的房间，他自是不可能和杨凛和平共处一室，这个人会耍出什么花样都不足为奇。
整个晚上，他集结了暗部，做了最后的部署，总有一种预感，快了，就快了，就快要彻底收网了。
当然这些乔明喜都不知道。
隔日一早，乔明喜被钱婆婆叫起来下楼吃早饭时，杨凛和封容都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了。
杨凛没事人一样，一手支在桌子上拖着下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封容，还笑着说：“封公子昨晚彻夜未归，是和什么人相会去了吗？还是？”
封容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话乔明喜听见了，她走过来坐到桌前，一言难尽的看了看封容，又冲杨凛勉强挤出一丝笑，这两个人之间的火苗似乎又旺了许多。
后来的几日，乔明喜为了快些抵达京城，结束这场无可奈何的旅程，所以加快了行进的速度，有时候中途要停下来休息的时间，她也让老伙计继续赶车，几次都是天都黑了，才找到客栈休息，更有多时甚至连夜赶起了路。
几日车马兼程确实劳累，就算人可以顶住，马也要休息了。
这天午后，乔明喜便让老伙计寻得一家客栈，决定好好休息过一日后再启程。
一行人来到了一处繁华的小镇，老伙计将马车停在一家客栈前，决定今日就在此处下榻了。
这次经过的小镇似乎比之前几处都要繁华富贵，住的客栈也比之前几家要好，倒是这次，乔明喜特意给封容和杨凛二人分别开了间房，没让他们在住到一起。
晚饭时，乔明喜隔着窗子望着街上往来人群出神，手里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自己碗里的那几块菜叶，只听对面杨凛突然出了声：
“娘子怎么，没有胃口吗？”
乔明喜回过神，看向他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恩，可能是这几日太累了，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一点。”杨凛说着，将几盘菜都向她面前推了推，又说：“吃饱才能有力气赶路呀，不然拖累了身体就不好了。”
乔明喜冲他笑了下，没说话，偏头瞥了封容一眼。
她心里其实一直有记得封容说过的话，一路上也观察过杨凛，可实在是不能将上霞镇一系列事和他联系到一起。
怎么看，杨凛都只是个斯文柔弱的书生，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用她前世的话，杨凛彻头彻尾绝对就是个小鲜肉。
乔明喜轻轻叹了口气，这么个小鲜肉，真的会做出那样的事吗？这已经是自己第几次内心发问了？
这几日舟车劳顿，大家都有些疲乏，倒是小鲜肉似乎一直都很有精神的样子，满面红光笑嘻嘻的，对周围什么事都充满好奇。
乔明喜脸色不太好，尤其是今天，虽然一直在马车上也没做什么事，可就是提不起精神头来，乏得很。
见乔明喜脸色有些苍白，杨凛不无关心的问道：“娘子，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不如明日再多休息一日再启程也不迟。”
闻言，封容也不经意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只听乔明喜勾了勾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无力的说道：“确实累了，耽误大家赶路了，不好意思。”
杨凛眯着眼笑笑，说道：“娘子说哪里话，身体要紧，明日再多歇息一日吧！”
“恩。”乔明喜点点头。
封容一直在观察着乔明喜，眼神中不免透出些许担忧，也有些犹疑，但也没做声，依旧默默的喝着酒。
钱婆婆和老伙计几人都已经各自回房休息去了，乔明喜看出封容心事忡忡，所以也没有起身回去，想着等杨凛走了，自己好和他聊两句，封容似乎也有话想要和她说。
结果却是杨凛也不走，三个人就这么对坐着，一个默不作声喝闷酒，一个丝毫不受影响似乎还挺高兴的坐在那里无所事事，乔明喜无奈。
“娘子，还不回去休息吗？”杨凛终于先问出了口。
说实话乔明喜眼皮都快要打架了，心想这两个人怎么这么能熬。
她揉了揉昏昏沉沉的头，瞥了瞥一旁的封容，有气无力的说：“喔……我，还不困……”
杨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封容，而后低头轻声自嘲的哼笑了下，似是很知趣的说：“行吧，那就不打扰了，娘子保重身体，早些休息。”
杨凛走后，气氛似乎更加尴尬了，两个人谁都没说话，乔明喜不是不想说，确实也是不知道从何开口，就只坐在那里看着封容喝酒。
封容的酒其实向来喝得不多，只是喝得很慢。
这个人似乎只有在饭桌上，才变得慢条斯理、温文儒雅，除此之外，要么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要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送你回去。”封容放下酒杯，淡淡的说。
乔明喜感觉头似乎比刚才还要疼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恩？”
封容：“回去休息。”
乔明喜：“喔……好。”
喝了的人好像不是封容似的，而是乔明喜。
乔明喜挎上封容手臂时，封容顿了顿，默不作声又继续走。
乔明喜也不想这样，只是她实在是太困太累了，纯粹是下意识动作，如果不扶着他，自己真怀疑还能不能顺利爬上二楼回到房间。
直到进了房里，封容扶她到床边坐下，才问道：“你怎么了？”
只见乔明喜浑浑噩噩的摇了摇头，又用手敲了两下，迷迷糊糊地说：“我……没，好累……头、好疼……我先睡……了……”
说完便仰头倒在了床上。
“乔明喜？”封容瞬间上前扶了她一把，怎么唤，人都不醒。
这不正常，明显不是一个常人自然入睡的样子，想来乔明喜体内的虫蛊似乎已经许久未在发作，可今日突然这样，的确像是蛊虫又活跃了起来。
封容心下一沉，顿觉事情不对，于是起身过去敲钱婆婆的门，想让她来暂时看护好乔明喜，自己则要马上出去。
钱婆婆的房门没有锁，封容敲了两下门便自己开了条缝，他闪身朝里面看去，果不其然，钱婆婆也已昏睡不醒。
不用想也知道，这种种都是谁的杰作，封容回到乔明喜房间，替她盖好被子，起来转身刚要走，倏然停住脚步。
杨凛背着双手，满眼浅含笑意的走了进来，随手将门关死后，对封容说：“去哪啊封公子，大家都睡了。”
封容沉着眼看着他，眼里尽是冰冷，沉沉的说：“你终于原形毕露了。”
杨凛笑了笑，向一旁走了两步，两个人中间只隔着一张圆桌，见他动，封容也向反方向动了动。
“别担心，他们只是睡着了，明早自会醒来。”杨凛脸上挂着一抹邪笑，眼底泛着微微的戾红，说道：“倒是你封公子，时间不多了，可还有什么遗愿？”
封容皱了皱眉头，又说道：“果然是你。”
“是我。”杨凛始终勾着嘴角。
“上霞镇横死之人、虫蛊、纵火、以及，你义父，何老的死。”封容着重在你义父三个字上。
“没错，都是我。”杨凛轻笑了笑，不为所动，即便是义父又怎样，即便是把自己当亲生儿子一样养在身边十几年的义父又怎样？
“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杨凛满眼惊讶，说道：“我南疆与你大兴国战乱持续了数百年，你说我想要什么？”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不加隐瞒的直面对峙，封容没说话，依旧沉着脸充满警惕的看着他，只见杨凛笑了笑，又向一旁走了两步，说道：“可你却没有我的把柄，你找不到任何证据，也抓不到我。”
“我抓不到你？”封容冷笑一声。
“你凭什么抓我？”杨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表情夸张的说道。
“跟她没关系。”封容淡淡的说：“为什么对她下蛊。”
杨凛自是知道他说的是乔明喜，又笑了下，说道：“是和她没关系，我这么喜欢她，怎么忍心看她受罪。”
封容背在身后的手握紧紧握起了拳头，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却听杨凛语气突然又凶狠邪恶了起来，说道：“谁让她不听话！偏偏要和你走近！那我只能想办法让她听话了！”
“你究竟想要怎样！”封容眉峰凌厉，眼神中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
“你别这样看着我呀，我好害怕！”杨凛假模假样的故作委屈样，但很快就又换了一副嘴脸，笑着说：“不过你的时日也不多了，现在告诉你也无妨。”
封容抬起头看向他，一种极其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只听杨凛轻飘飘的、一字一顿说了句：
“首-辅-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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