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苏问筠静静地看着白嘉年,等着他的回答。
可这时,恰巧侍书回来了。
“公子,醒酒汤好了。”
侍书掀开毡帘,拎着一个剔红雕花食盒进来。
他脸上带着些担忧,第一次瞧见公子喝了这么多酒。
公子原本千杯不醉,可今日,却放任自己喝了一杯又一杯。
他快步绕过屏风,生怕他家公子喝醉了,可是一进来,却瞧见苏问筠还在,并且,公子还靠在床头,嘴边带着一丝笑意。
气氛看起来应当是好的。
只是,他一进来,不知怎的,两个人同时静默了一瞬。
空气中似乎都透着尴尬。
侍书顿住了脚步,“少夫人,公子,我是不是进来的不巧?”
白嘉年本来是想要张口回答的,可是侍书一进来,像是打破了什么一样,让他立刻就闭了嘴。
“要不,我还是出去吧。想来少夫人和公子应该还有话要说,侍书就不打扰你们了。”
侍书放下食盒就想往外走。
可还没等苏问筠发话,白嘉年就率先说道:
“没有,进来吧。”
“这……”
侍书看了眼苏问筠,他也不是傻子,就算刚开始没反应过来。
可稍微多待一会儿,多看一会儿,就会敏感地发现,自家少夫人和公子之间的氛围是温情而美好的,不像之前一样,一方剑拔弩张。
既然白嘉年都说了,苏问筠还能怎么办呢。
她只好招了招手,“行了,你家公子都发话了,你就进来吧。”
其实,在她问出那个问题之后,她就有些后悔了。
明明这么好的氛围,瞧着白嘉年对自己似乎也改观了一点,为什么自己这么作死的要问这种问题,这不是明摆着提醒白嘉年自己不是个好人么?
虽然自己的确是个好人!
苏问筠刚才问完之后,就一直提着一颗心,像是等待行刑一样,很是煎熬。
幸好侍书及时出现,打破了僵局。
“是。”
侍书点点头,在桌上放下食盒,端出里面熬好的一碗醒酒汤,走向白嘉年,就在他拿起汤勺想要吹凉醒酒汤时,苏问筠却忽然开口,“给我吧。”
她伸出手来,手心向上,手心白皙,掌纹浅淡,手指修长,如同葱白段一样。
侍书还没说话,苏问筠就自然而然地从他手中结果了醒酒汤。
她舀了舀澄黄的汤水,十分自然地说道:“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去把地龙升起来吧。天冷了,别冻感冒了。”
侍书愣了愣,看向白嘉年,却发现他并没有看自己,似乎整个人注意力都放在了苏问筠身上。
他忽然笑了笑。
“好,谨遵少夫人之命。公子,那我先出去了。”
白嘉年却并没有回答,似乎没有发现一样。
侍书退了出去。
苏问筠摸了摸碗壁,又吹凉了一会儿,觉得应该不热了,便舀了一勺醒酒汤,伸到白嘉年嘴边,笑道:“嘉年,来,把这醒酒汤喝了吧。”
“不用你喂。”
白嘉年微微偏了偏头,避开了她的关心,抿了抿唇说道:“我自己来就行。”
他伸出手去,想要接过苏问筠手中的汤碗。
苏问筠却收了回来,躲开了他的手,有些不赞同道:“你都醉成这样了,别以为你现在看起来好像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可你看看你的手,还在微微发抖。这醒酒汤可烫得很,你别到时候没拿稳,烫到了怎么办?”
虽然被他掩饰得很好,可怎么瞒得过苏问筠。
白嘉年听了,心下不知作何感想,他也是被她一说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的确有些轻微颤抖。
还是被酒意影响了啊。
他看苏问筠一脸严肃的神情,终是收回了手。
“随便你吧。”
此话一出,苏问筠脸上立即笑开了,“这才对嘛!来,张嘴,我喂你。”
白瓷汤勺递到嘴边,鼻尖甚至能嗅到那温热并且还略带着一丝辛辣的气味。
白嘉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张嘴,喝了下去。
苏问筠见他这么听话,眉头也终于舒展开了,嘴边的笑意更深。
就这样,两人一个喂,一个喝,很快一碗醒酒汤便垫了底。
苏问筠站起身来,笑道:“你先歇会儿,我出去一下……”
“你要去哪儿?”
她还没有说完,白嘉年便微微直起了身子,似乎话赶话一般,快速打断了她的话。
“啊?什么?”
苏问筠一愣,下意识一问,白嘉年却反应过来,立刻靠了回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没什么,你走吧。”
“……”
苏问筠一脸明显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算是被这句话噎到了,而后脸上的神情却忽然一变,“我听到了哦!”
这回明显换白嘉年一顿了。
可他却一脸无所谓,垂下眸子,不去看她,“听到了就听到了,你不是要出去么,赶紧走。”
她狡黠一笑,眨了眨眼,“好啊,那你好好休息。”
说完,她就走到桌边,把汤碗放进了食盒,然后拎着绕过屏风,走向门外。
离开前,她还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似乎怕冷风吹进来一样。
很快,室内恢复了静谧。
白嘉年本来垂眸不语,可是耳边听见苏问筠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似乎再也听不见了。
他却忽然动了动,眸子看向门边,喃喃道:“真走了?”
房间里很安静。
他这句话,明明是自言自语,可是却像是炸雷一样,响在他耳边,清晰地似乎能听见里面带着的淡淡的失落。
白嘉年一僵,而后立刻摇头,彷佛在掩饰什么一般。
“走了就走了,你不是希望她走么,她走了,你应该开心啊。”
为了让自己开心起来,他还弯了弯嘴角,似乎想露出一个笑意来。
可太难了,太勉强了。
不远处的三面棱镜透过烛火,映照着他的面容,火苗摇晃,让他的笑脸在镜子里看起来像是扭曲了一般。
“难看死了。”
白嘉年懊恼地扯下嘴角,因为喝了醒酒汤,驱散了醉酒带来的困意。
从心脏中升起的燥热之意蔓延到四肢百骸,让裹在锦被之中的他彷佛置身在火炉中一般。
他烦躁地掀开被子,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
一瞬间,夜风吹来寒气,驱散了些他身上的燥意。
白嘉年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天上的月光明亮,照得院子里亮堂堂的。
一旁的老梅树并不高大,却开枝散叶,枝干繁多。这个时节,老梅已经开始发芽,有些枝干之上,甚至有一两朵已经提前开了花。
是红色的,在柔和的月辉和寒风之下,悄然绽放,微微摇曳。
真美。
这老梅还是他父亲嫁过来时,从顾家带来的嫁妆之一。
犹记得,当年他还小时,父亲还没死,母亲也没有暴露她的本性,至少在他看来,他们还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那时,父亲抱着自己坐在母亲特意为自己做的秋千架下,笑得温柔幸福,母亲则在旁边,设下桌案,抚平宣纸,画下了父亲和自己的模样。
白兰芝虽然软弱,可一手妙笔丹青功夫,却得到了不少名家的夸奖。
那时的母亲或许还爱着母亲吧,至少那副画画得很美。
冬日里,寒梅映雪,母亲和自己的身上,落了几朵红梅。
他笑得很开心。
明明看着这么幸福的一家人,后来却变成了这样。
白嘉年的心微微抽痛,抬手捂上了自己的心口,修长的双眉微蹙。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原故,白嘉年平日里掩藏好的软弱,在寂静无人的深夜里悄悄探出了头。
他似乎有些撑不住了,无力地垂着双眸,身子乏力地跌坐在紫檀方杌之上,勉强抬起手来,支着脑袋,才没有让自己从杌子上滑下去。
……
苏问筠并没有离开太远。
她拐过游廊,还没出月门,便撞见了侍书。
侍书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子,抬着几桶热水。
苏问筠一愣,“这是?”
“回少夫人,这是公子要沐浴用的热水。”
侍书恭敬回答。
“沐浴?”
苏问筠皱眉,“昨日嘉年不是已经沐浴过了么?怎么今日又要,如今天冷,嘉年又喝了酒,小心着了凉,不如简单洗洗罢了,等明日再说吧。”
侍书却微微摇了摇头,“少夫人有所不知,我家公子最是爱洁。莫说今日出了门,身上沾了些酒气,喝了醒酒汤肯定发了一身汗,就是平日里不出门,公子也是要每日一浴的。”
这点,苏问筠还真不知道。
她虽然知道白嘉年有些洁癖,只是没想到会洁癖成这样。
闻言,苏问筠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但她心头存了件事,所以有些欲言又止。
侍书瞧出来了,朝身后挥了挥手,“你们先去,记得小心一些,别打扰到公子。”
“是。”
小子们点点头,个个低头垂眸,恭恭敬敬地走了。
瞧见人走远了,侍书见苏问筠松了口气的模样,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少夫人,想问什么便问吧。”
“……好。”
既然被看穿了,虽然有些尴尬,可苏问筠也不是什么好面子的人,便立刻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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