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亲有情，天涯咫尺
夏日的清晨，天空蔚蓝如洗，一尘不染。
因为昨日修复宗门破损之处太过劳累，我罕见地睡过了头，直到太阳初升，卯时过半，才被院子里的一阵声音叫醒。
我揉了揉惺忪睡眼，听出来是师兄权真宸的声音。
“真风，别睡了，快起床，师兄亲自给你做了碗羊肉汤面。”
“来了，师兄。”我边应了声话，边起身穿衣。
记得睡觉时我并没有褪去外衫，想来是师尊或者师母，再或者是师兄，怕我睡得不舒服，轻轻帮我脱去的了。
想到这，我的面上不禁浮现了一丝笑容。
我一岁时，母妃薨于意外，恰逢二叔，也就是师尊下山执行任务，于是师尊便去皇宫吊唁一番，意外地被我撞到。
听师尊说，当时还一岁的我如同一个粉玉娃娃，见到他便立刻抱住他的大腿不再松手，肉肉的小手不停地挠，还咿咿呀呀地乱喊爹地。
“可把我惊出一身汗。”师尊是这么说的。
不过太医院院首验证，我确实为父亲，也就是现凉国皇帝权君亲子。
其实父亲与师尊到没把我的童言放在心上，只是担心宫人会传出流言蜚语。
师尊见与我有缘，便将我带上了归阳宗，不过几乎每月都会把我带下山省亲，或者去外祖家，或者去皇宫。
其实，现在想想，他们这么做怕是为了保护我。母妃的离世，说是意外，但又有谁能保证真的就是意外呢，毕竟皇宫里，从不缺冤魂。
“宸哥，你这是心血来潮想学下厨了？”说着，我拿起银箸尝了一口，
“我的好师兄，你这面……”说实话，很一般，远远没有凤婶子做的好吃。
“干什么？”原本满脸得意的真宸师兄立刻垮下脸来，手指轻敲桌面，假装生气道，“这是我第一次亲自下厨，你不能说不好吃。”
“呃，那……很好吃，但下次别做了，还是换婶子来吧。”
“切，以后想让我做我都不给你做。”
我快速抬眼扫了一下师兄，多年的相处让我一眼看出，嗯……现在他的眼里有六分玩笑，三分宠溺，还有一分隐藏很深的、淡淡的哀愁。
心里忽悠颤了一下。
前日，师兄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当日便跟着师尊和师母到处拜访归阳宗的一众长老，下晌又下山回了一趟皇室。
昨日则是在宗门内各处流窜，帮助师兄弟们一起修缮归阳损毁之处，也就是说几乎每个熟悉的人他都打过了招呼。
怎么想，都像是告别啊。
“宸哥，你知道么，因为你弄出的大动静，让我们早有准备，轻松赢了万剑门的那些家伙，老祖说要狠狠表扬你。”
我状似为他抱不平道，“可是后来就没动静了，真是的。”
“真风，这几年你偶尔下山时，我都没有跟着，今天我们一家人一起出去游玩一番可好。”
差开了话题么……果然，只是不知道师尊和师母会不会跟他一起……
我轻快地答应，“好啊，二叔和婶子呢？”
“爹把手里的事推脱一下，娘亲去跟宗主报备了。”
“好。”
……
凉国都城上阳城，人口逾千万数，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尤其这几日，金光上人顺利退敌成国，皇室大开国库，上阳城人皆有赏，百姓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长街车马闹喧嚣。”
我听到真宸师兄情不自禁地暗叹一声，心里一动，拉着他就往一间店铺里跑。
“宸哥，来这 ，你还不知道这里有皮影戏吧？”
“宸哥，看，这家新开店铺的师傅会用冰做点心，可出名了。”
“二叔，婶子，快跟上啊。”
“这边这边，哇，宸哥，他这一手好厉害，正常来说，连金丹期修士也不一定能做到吧？”
“啊啊，抱歉抱歉，您这些菜多少钱？我赔给您吧。”
……
这一日，我拉着宸哥疯跑疯玩，挽着师母陪她挑选珠花，甚至在相隔数年之后，又像小孩子那样大胆地冲着师尊办了个鬼脸，轻松肆意。
直到晚上，醉仙家酒楼，我们包了个有窗的雅间，观赏上阳繁华夜色。
“这上阳城，可真是金碧露台婆娑影，火树银花逐人来。”真宸师兄喝了点酒，似乎有些格外地兴奋，凭栏颂诗。
“好久没下山来看看了吧，”师尊端着一只小巧酒杯，坐在座位上，目光温柔地看着师兄。
一天下来，我早就发现，师尊和师母眼中的留恋，并不是对上阳城，更不是对我，而是对着师兄。
“是啊。”师兄长出了一口气，双手在阑干上拍了拍，“上阳夜色，也看不了多久了。”
我忽然脑子一抽，脱口而出，“宸哥，真风会替你守好这里，只要你回来，便是凤箫声动、夜舞鱼龙的繁华。”
说完，面上不禁微微发热，在座的人里，数我辈分最小，也数我修为最低，这种话要说也不该我说啊。
师兄微微一愣，而后笑道，“你啊，太聪明了点。”
在抬头和师尊师母确认过眼神后，他向我坦白，
“我遇到了个大机缘，一位洞虚期的大前辈想收我为徒，领我游历四方，恐怕我这一离去，就不知何时再回来了。”
洞虚期！！说实话，我有些震惊，也有些羡慕，但更多的是替师兄感到欣喜。
“居然是如此大能人物。”我不禁暗暗感慨。
“我就知道师兄仙途未断，不会囿于此，既然有如此大机缘，那可别错失了，希望再见时，师兄已经成为老祖那般伟岸的人物。”
师兄按住我的肩，认真地道，“我会的。”
“那师兄什么时候走？”
“明日一早。”
这么快么，怪不得这几日如此着急。
我拉着师兄坐回桌子，拿起一杯酒，顶着三人的目光开口道，
“虽然……我本应是外人，但二叔婶子还有宸哥从未将我当成外人，我很，很幸福，你们是我的恩人，抱歉，我有些语无伦次了，但总之，总之，有情在，便是远在天涯，却如并肩，我敬你们。”
心里有千言万语，却描绘不出，不过幸好师尊他们都能意会我的意思，实在是说不下去了，便一抬头，将酒一饮而尽。
火辣之感顺着咽喉直通到胃，略有些难受，不过胸腔像是被酒打开了一样，放松了不少，郁结之气也随之少了大半。
忽然就理解为何长辈们都喜欢喝酒了。
“没错，”师兄率先附和，“娘亲，爹，还有真风，这杯酒我敬你们，也敬我们亲有情，天涯咫尺。”
“那这杯酒，我们肯定是应的。”
“没错，我们也敬，亲有情，天涯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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