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糖葫芦
青牛山之巅,飘渺的云雾缭绕其间。
山脚下,有一座名为楼桑的小村,村口矗立着一棵桑树,树干高耸入云,约有五丈之高。
这棵树不仅高大,还枝繁叶茂,绿油油的叶子在阳光下闪着光,远远望去,仿佛是一把巨大的伞,为村民们遮挡着太阳的暴晒。
因此,这个村子被称为楼桑村。
楼桑村内,曾家大宅的灯光映衬着岁月的痕迹和辉煌的过往。
他们家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上百年前,当时只是一个家族的财富积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扩张,像一只巨大的水蛭一样吸附在这片土地上。
曾家的祖先以他们的智慧和狡猾,在灾荒之年收留了逃难的难民,以高利贷的方式借出了他们的钱,这些难民为了生存,抵押了他们的农田和房屋。
印子钱,一还三,利滚利,一年借,十年还,几辈子,还不完!
随着时间的推移,曾家的财富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而村民们的生活却每况愈下。
他们背负着沉重的债务,看着自己的土地被曾家占据,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家园变成曾家的佃户。
太阳炙热如火,大地被晒得裂开了深深的缝隙。
小二站在田野上,看着那些被晒得无精打采的禾稻,心中充满了绝望。
他的父亲,一个曾经骄傲的农夫,现在也变得沉默而沮丧。
他们知道,即将到来的秋天,无论收获如何,都难以偿还曾家的债务。
罗小二和父亲站在那片裂纹斑驳的田野上,凝望着眼前那些被炎炎烈日晒得无精打采的禾稻,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绝望。
他们的生活就如同这片被晒得干涸的土地一般,裂痕纵横,生机枯竭。
他们面临着无法偿还的债务和无法解决的困境,仿佛已经没有任何出路。
罗小二,这个看似憨厚朴实的农家小孩,他并没有名字。
他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农家,家中光景惨淡,而他出生时,家中的债务刚好借了曾家一笔高利贷,他们的生活因此变得更加拮据。
因为无力支付请村中教书的夫子取名的费用,他的名字便随意取了个“罗小二”,简单而随意。
由于在家中,罗小二排行老四,上面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他是次子。
因为在家中排行最小,所以被喊作“小二”,时间一长,这也就成了他的名字,反正他爹娘是没有要为他花费珍贵的粮食请夫子赐字的打算。
至于村子里其他的孩童会不会因为他的名字嘲笑他,这一点其实完全不用担心。
村子里除了曾家的那几个少爷小姐名字好听外,其余孩子的名字都不咋地,比如二狗子、三蛋子、虎子等等。
所以,罗小二的名字并不是最难听的。
尽管如此,每当有人喊他“小二”,他都会不自觉地低下头去,仿佛犯了什么错一般。
在忙碌的一天结束后,罗小二回到了他那破旧的家中。
晚饭是一碗稀到可以数清锅底有几颗米粒的米汤,配上一些野菜,这勉强能够填饱他的肚子。
喝完野菜米汤后,罗小二甚至不舍得将碗放下。
他舔干净碗上的每一滴米汤,才依依不舍地把它放下。
然后他躺在床上,愣愣地盯着破旧的屋顶。
屋顶上结着几道蛛网,几只拳头大小的蜘蛛趴在蛛网上,等待着猎物送上门。
罗小二的眼中饥饿得发昏,他看到那只大蜘蛛,口水居然在不断流淌,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吃肉是什么时候。
“拿来烤着吃,一定很香吧?”罗小二咕咚咽下一大口口水,心中暗想。
少年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晚上的食物消化得特别快,罗小二饿得头昏眼花,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
而睡在他旁边的三哥罗家柱,早已鼾声震天响,这使得罗小二更加难以入睡。
那堵被岁月侵蚀的泥土墙后,隐约可闻罗母细碎的低语,如同一曲古老的歌谣,时而还可听见罗母因生活琐事而发出的牢骚。
罗父更多的时间则是沉默寡言,独自闷头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这怎么行呢?我告诉你,绝对不行!”罗父的坚决态度在这片夜色中尤为明显,他的声音像是一把铁链,将所有可能的争论都牢牢地锁住。
然后他再次强调:“别再提了,明天我们还要去取水救田。都快点休息吧!”
于是,黑夜再次回归到平静的寂静之中。
屋外,虫鸣声如同一首温柔的摇篮曲,其中还夹杂着一两声蝙蝠的尖锐叫声,为这宁静的夜晚增添了一丝神秘的韵味。
而在屋内,三哥那如雷贯耳的呼噜声,如同海浪一般在这片寂静中回荡,似乎要将这小小的世界吞噬。
在漫漫长夜中,罗小二躺在破旧的木板床上,一双眼睛干涩发涩,难以入眠。
他用力闭上双眼,试图将脑海中的思绪全部驱散,然而思绪却像翩翩起舞的蝴蝶,时不时会冒出头来。
他告诫自己,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家里的水田已经干得不成样子,全家人都指望着这一亩三分地的收成过活。
如果水田出了问题,那么这个家就完了。
这些念头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更加无法安心入睡。
忽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邻村王家老三的形象。
前不久,王家老三从外面回来,据说是在外面干大生意,发了好大一笔财。
他给同村每一户人家都送去一斤猪肉,让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好生羡慕。
“要是我也能那么有钱该多好。”
罗小二憧憬着有钱人的生活,顿顿有肉吃,天天有钱花,吃饱饭不再是奢望。
罗小二的梦想也就仅此而已。
夜色尚未退去,罗父便早早吆喝起来,将家中几个萝卜头全部唤醒,趁着太阳还未升起,他们便匆匆动身去取水以救田。
这一家子人,一直忙碌到日中,轮番用水车踏水,勉强缓解了水田的旱情。
罗父眼见水田里重新焕发生机的禾苗,那久未舒展的眉头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些许的宽松。
然而,这昙花一现的舒展却并未持续太久。
这片土地久旱未逢甘霖,炎炎烈日依旧无情地炙烤着大地。
水渠早已见底,而水田里的旱情却依旧顽固,毫无退去之意。
罗父再次被重击,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原来的忧虑和沉重。
“小二,你想不想吃糖葫芦?”这一日,罗父带着满心的烦忧回到家中,看着眼前的孩子们问罗小二。
罗小二的大姐、二姐和三哥都立刻双眼放光,满脸的羡慕之色,仿佛只要能得到这样一串糖葫芦,他们就能得到全世界。
罗小二同样也被这话打动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光,然而那光芒很快又消失在了黑暗中。
他低下头,闷闷地说:“爹,算了吧,我不想吃。”
罗父看着眼前这个从小就懂事的小儿子,心中一阵痛楚。
家里的存粮已经不足以养活他们所有人了,即使他再不愿意,现在也已无路可退。
与其大家一起饿死,不如尽可能地让一部分人活下来。
他疼爱地摸了摸罗小二的头,眼中满是无奈和怜爱。
然后他为罗小二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行头,牵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提着烟枪,带着他向镇上走去,去买糖葫芦。
小孩子对于甜食的喜爱是刻在骨子里的,罗小二也不例外。
一开始,罗小二拒绝了,他害怕父亲浪费钱。
他们的家境已经非常困难,甚至连温饱都成问题。
他不想让父亲浪费钱去买糖葫芦,不如用这些钱去买粮食,这样大家在晚上都能在稀汤里多加几粒米。
他们来到镇上,罗父用两个铜板买下了一串糖葫芦,然后牵着罗小二没有回村,而是走向了隔壁的王家村。
一串糖葫芦有七个,罗小二只吃了一个,把剩下的六个包了起来,打算带回家,和哥哥姐姐他们一起分享。
听到罗小二这么说,罗父眼眶顿时有些发红,摸着罗小二的头连说了好几句“好孩子”,心中却是仿佛被刀绞一般难受。
亲自送走自己的孩子,恐怕谁都不会好受。
“小二,等会儿见到王叔叔,要懂礼貌。”
“爹,我们去王家村干嘛?不回家吗?”罗小二一脸天真地问道。
罗父没有说话,只是拉着罗小二的手径直来到王家村一户人家屋外。
这座房屋看上去簇新,显然是经过精心修缮的。门匾上龙飞凤舞地刻着“王宅”两个鎏金大字,气势非凡。门楼整洁一新,富丽堂皇,即便是曾家的门楼也无法与之相比。
罗父拉着罗小二的手,敲响了王宅的侧门。
不多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从门后探出头来,他扫了罗父一眼,然后看向罗小二,皱着眉头说:“这就是你带过来的人?怎么这么矮小?”
罗父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点了点头,把罗小二推到身前:“这是我儿子,罗小二。”
“小二,按辈分,眼前这可是你三爷爷。”
罗小二一听,连忙躬身行礼,喊了一声“三爷爷好”,然后便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看着父亲和这位所谓的三爷爷低声嘀咕着什么。
最后,罗父从这位三爷爷手里接过了一样东西,罗小二瞬间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妙。
眼见父亲就要离开,罗小二心中一急,忍不住放声大喊“爹”,同时脚步匆忙地追赶过去,试图抓住父亲的手,阻止他的离去。
然而,罗父却对此无动于衷,头也不回地渐行渐远,只剩下罗小二孤独地站在原地,被王宅的家仆带回了宅邸之内。
在宅邸内,罗小二见到了更多的人,他们都比他年长好几岁,却同样被关在了一间昏暗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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