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君不见人间美满
而就在谢晋的目光还呆滞地看着眼前的枯骨时，剑老的身影却是浮现在眼前。
“师傅……”谢晋低下头来，隐去了眼中的悲哀与茫然，一颗晶莹的泪珠掉落下来，砸到尘埃里，被尘土包裹，又很快融在土里，只留下渺小的痕迹。
“小家伙，怎么了？”剑老的身影慢慢凝实，一双温柔的手掌轻轻抚在谢晋的头顶。
感受到头上突如其来的温度，谢晋诧异的抬起头来，看着剑老不再虚淡的模样，“师傅……”
“小家伙，你所看见的我本来就只是一缕剑气，至于我的本体，当你有一天登临太上的时候，自然能找到，但……”沉浸在浓郁哀伤的谢晋并没有注意到剑老片息的停顿，“今天为师有一剑，还想让你看看。”
谢晋微微扬起的脑袋，正对着往日熟悉的笑脸。他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致使他的身体都开始轻轻地颤抖。
“长谷清屋，其实……老夫更愿意叫你一声卓花未。”看着谢晋身侧很快将惊讶之色敛去的东桑少女，剑老更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宝剑，还须火炉中出，经千锤百炼，始得见锋！
“你们东桑形貌本就与我炎黄无太大差别，但要想潜入，也是不易。学汉话，书汉字，通汉史，尊汉礼，活成一个炎黄的样子，却做这些蝇营狗苟之事，白白糟蹋了这些文化。老夫倒是好奇的问上几句，你来我炎黄这里数载，我炎黄山河可还毓秀？我炎黄子民可还温良？”剑老从容的笑意如同春风拂过，浸润着少男少女的内心。
卓花未的心里，如被一缕阳光穿透暗暗沉沉的乌云，生出了一丝悸动。
“你可曾见，春来梨花初带夜月，夏至清风半夜鸣蝉，秋临白草红叶黄花，冬降雪里山前水滨？
你从龙江进，入福海，到文星，那你可见龙江百川东入海，福海钱塘望大潮，文星青山排排出？
你潜入民间，通关越卡，那你可尝过街边的一口驴打滚？你可吃过摊里的一碗葱花面？你可啃过店里的一只卤猪蹄？”
卓花未那娇艳的脸上，生出一股浓郁的忧伤，她记得刚来炎黄的时候，就是伪装成一个落难渔民家的姑娘，那王大娘还给她补过衣服，走之前，还给她塞了两双亲手纳的鞋垫。
临走了，大娘还打趣了两句，说她要是不走，定要给她相一门亲事，据说，是村头铁匠家的儿子，她记得那是个不帅，但却很老实的小伙子。
……
一道温热从脸上滑过，卓花未本能的就伸手去擦，却才发现，那是一滴眼泪。很陌生，也许，有十年了吧，哪怕是背上两指宽的刀痕也没让她流过眼泪。
如葱细嫩的食指与拇指轻轻的搓着，淡淡的指温很快就将水迹抹干。
卓花未摇了摇头，为了配合他们的潜入，在她走出那个村子后，东桑就发动了一次海袭，凶残的桑兵借此机会将那个村子屠戮殆尽，无一活口！
是的，很完美，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毕竟，海袭是常有的事。
一道荒凉的山风穿透破朽的木房，吹袭而来，在客堂内卷起一个小小的龙卷，带起灰尘，带起卓花未额角的青丝。
卓花未眉头微皱，冷冷地看着剑老，“那又如何？你说的这些，我都认！但你可还指望我一个人的改变能带动整个东桑吗？”
剑老望向旁边佛光的尸骨，叹息声被掩埋在呼呼的风声中。
“一人善是善，万人善是善。一人恶是恶，万人恶亦是恶。以善小而不为者是恶，以恶众而从之者也是恶。无量寿佛。”
剑老朝着袈裟尸骨单掌行礼。
而就在三人静寂间，却只听闻大雄宝殿下一阵巨响！
那躺在废墟中的佛头猛然震动起来，谢晋与卓花未齐齐看向震动的来源，那里的地面上升起一道道璀璨的金光，一个巨大的卍字佛印从金光中衍生出来。
谢晋回过神来，心中惊骇，不能言表。
随后，那卍字的中心生出一条细缝，如同冰裂，越来越快的蔓延开来。一点破，则一面，俱破！
“佛光……”
一道尖锐而又苍老的声音透过佛印传荡出来，似有茫然，似有迷惑。
“砰！”
这道声音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佛印瞬间崩裂，滔天的黑雾顿时弥漫出来，阴森之气席卷山谷。
黑雾如同久困樊笼的野兽，肆无忌惮地在空中飞旋，最后凝聚成一道瘦小身影，才慢慢消散，露出他的模样。
“板垣弘毅！？”卓花未张大了嘴巴，内心掀起滔天巨浪，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超影竟然还活着！
谢晋看着高空里悬浮的消瘦身形，与老和尚挥袖画面的里的东桑将军慢慢重合。瞳孔猛然一缩，“他……他怎么会？”
随即，剑老宽厚温热的手掌轻轻搭在了谢晋的肩上，感受着那手掌间的沉稳，谢晋的内心也渐渐平复。
瘦小身影垂首，视线穿过飞扬的尘土，最终停在了那客堂里的三人身上。那深陷的眼眶在看到剑老的那一刻，微微一缩，又很快恢复如常。
“我道那佛光怎就这般轻易地坐化，原来，是你来了。”
沙哑的声音中透出一丝不甘，还有一丝阴狠。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活着！嗯？原来如此，我道是四极之地围攻，你们怎么还能存活下来，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剑老抬头，那笑眯眯的眼睛却是陡然睁开，刹那间，空气中都流淌充斥着剑气！
“你觉得是苟延残喘，可老夫觉得，这炎黄江山，正值少年！”
“呵呵，正值少年？少年的骨头能有多硬？你又撑得了几时？到时候，你们炎黄，安能存在？”板垣弘毅尖利的声音传出，赤黑的舌头轻轻舔过嘴唇。
“此心不死，则炎黄不亡。可惜，你不懂。你也没机会懂了。”
“哼！如果今天是你亲自到场，那我也就认栽了！但若只是你一缕剑气，虽然我也不是巅峰状态，不过，还是想试一试，看看，到底是我没机会，还是你没机会！”
语毕，那板垣弘毅周身顷刻间散发出浓烈的能量波动，肉眼可见的灵力以手掌为中心向外扩散，形成一道可怕的灵力漩涡。
漩涡之中，无数闪电交织，如同天道刑罚，强悍的雷霆威压充斥着整个山谷！
卓花未仰着头颅，瞪大了眼睛，全身激烈的颤抖，手掌都是忍不住的紧握了起来，口中低喃自语：
“那是……雷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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