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邪神被我截胡了(19)
林忽写好落款的时候,恰好听到从特护病房的方向传来女人的尖利哭嚷声:“神啊!我的小卡洛,我可怜的心肝!你这是糟了什么罪……”
看来藿莉夫人已经赶到了,因为贝茨庄园本身就临近边郊,所以她是家属中赶来得最快的。
即使在待客室也能听到藿莉夫人的动静,唯一的宝贝疙瘩昏迷不醒,她已经顾不上维持子爵夫人的矜贵,在病房里对着医甫、看护修女还有守卫的执勤神甫们一通严厉责问,咄咄逼人地大闹了一番。
过了一会儿,一阵以高跟鞋的“咚咚”声为首的杂乱脚步朝接待室疾走过来。
“你!”
藿莉来势汹汹,一看到林忽就像是见到了杀子仇人一样,咬牙切齿地尖叫:“我都问出来了,那些神甫说只有你离开了那些魔物的包围!你竟然丢下了你的弟弟,自己逃命?!”
林忽奇怪地反问:“不然呢?难道我要傻在原地等着魔物来咬?”
藿莉噎了一下,马上又尖声叫道:“你……你的品性真是越来越堕落了,之前你就懒惰荒废,如今还自私冷血!不思反省!我是没法教导管治你了,我现在就叫你的父亲回来!”
林忽把信件和小费交给跑腿夫,然后提起外套,带着丹尔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正好,我已经帮你叫了。”
林忽和丹尔安然无恙地回到了贝茨庄园。
之后几天藿莉都在外面为宝贝儿子奔走,给他转到了王都城内最好的驱魔治疗所,忙得脚不沾家,林忽也就得了好几天清净,他趁空将家中藏书里那些更为深奥高阶的典籍研究了一遍。
丹尔跟林忽转告了一些从其他仆人那儿听来的小道消息,那些贵族少爷们都跟卡洛一样,被接到了城内接受更好的治疗,起码要连续灌一周各种昂贵的神志恢复剂,脑袋才能彻底清醒过来。
不过巴迪依旧留在西郊治疗所里,如果后续没人接洽,教会就只会给他最低限度的治疗,以巴迪受到侵染的程度,又延误了救治时机,只怕接下来一辈子都要带着后遗症生活了。
藿莉是绝对不会管巴迪的死活的,估计知道整件事的细节后更是会恨不能把他挫骨扬灰,所以巴迪能不能活得长都说不定。
萨博的父亲,卡斯特伯爵请来了全王都最好的驱邪专家会诊,声称自己的儿子正在稳健恢复中,但根据王都间流传的八卦,给那位伯爵少爷拔除绿神之毒的进程很缓慢,他的体质比以前虚弱了许多,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让那身兔子毛消褪下去。
而且他还无法口吐人言,精神也时不时就要崩溃一下,只要看到任何跟植物有关的东西就应激大哭大叫,前天还因为仆人肩上不小心沾了一小片落叶,就吓得连滚带爬从阳台摔了下去,摔断了一条腿。
这些消息据说十分保真,似乎是从卡斯特伯爵的情妇嘴里传出来的,那些情人和私生子们如今都蠢蠢欲动,看准时机上位呢。
听到的八卦越多,贝茨庄园的仆人们看向自家大少爷的眼神就越是畏惧。
一同去狩猎的少爷们全都在驱邪治疗中,只有林忽丹尔跟没事人一样,当天就自己打马车回家了……
仆人们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在藿莉和管家的暗示下对林忽故意怠慢了,连带对丹尔都小心翼翼起来。
一周后,贝茨子爵终于回到了王都。
提前一天藿莉就专程等候在了家中,子爵的前脚甫一踏入前厅大门,藿莉就梨花带雨地扑到了丈夫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爷,您终于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怕是要再也见不到我们的小卡洛了……”
实际上卡洛虽然病症比其他人严重,但离死还是远得很的。
藿莉连珠炮似的跟子爵哭诉继子的“罪状”:“卡洛病重,诺兰也闯下了弥天大祸,我一个人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老爷你要为家里主持大局啊!”
除了黑化者相关的那部分,这件事里林忽其实跟所有人一样,都是莫名受牵连的无辜群众,只不过他凭自己的实力没有受伤罢了。
但在藿莉的嘴里,居然歪曲成了一套全新的故事:邪物全是被林忽引来的,然后他陷害弟弟受伤,又抛下所有人独自逃跑,现在得罪了整个王都的权贵家族。
林忽在旁边就当在听有声小说,还挺津津有味的。
贝茨子爵保养得不错,人到中年依旧颇为英俊倜傥,但是气质并不稳重,一副纨绔浮夸的派头。
他这段时间都在温柔多情的南方城市度假游玩,被打断了度假本就憋着一肚子不爽快回来,听到长子竟然还得罪了王都贵族们,火气一下子就爆发了。
他瞪向站在旁边的林忽,怒不可歇大喝:“平时不长进也就算了,居然还犯下这种大错!你还要给贝茨家蒙上多大的羞辱?!”
让子爵这么震怒的最主要原因是,这座庄园其实并不是贝茨家的世袭土地,他们的世袭庄园在临郡,这儿只是前几辈贝茨家买在王都的一个度假别庄罢了。
但是他们将邻郡土地交给专人打理,举家常年住在现在这个庄园,虚荣地以王都本地人自居,一直汲汲营营试图跻身到王都的上流贵族圈子里。
这个庄园虽然修整得不错,但占地并不大,也没有任何农田佃户,毕竟王都寸土寸金,能买到边郊的庄园已经很不错了,子爵早就盘算着能攀上哪个关系把这座庄园卖个好价钱,然后换一个更靠近城中心的地段。
现在听到藿莉的状告,不中用的长子竟然将一众王都本地贵族家得罪了个遍,这庄园还能卖得出去么??
子爵气急败坏地指着林忽,怒斥:“从今天起,你给我待在自己房间里关禁闭!这段时间你别想踏出房门一步!”
他还想再骂几句发泄火气,管家匆忙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喊了句:“老爷……”
“什么事?”
“信使送来了拜访帖。”
子爵看向管家手里的十几封帖子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
他扫过信函表面的落款,发现正是他儿子前段时间“得罪”的那些贵族家里寄来的,顿时心惊得突突直跳,深呼吸后才拿起一封拆开来看。
忐忑不安地看完一封后,子爵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唔??”
藿莉在旁边有些紧张,“老爷,难道……是各家爵爷们想要上门讨说法?”
得罪了各大家族的事情是她添油加醋编造的,但想想,那些少爷们这几天也差不多该完全清醒了,万一他们想起事情的经过,真的对贝茨家迁怒了,似乎也不无可能啊!
想到这个,藿莉顿时也不安起来,气急道:“我早就说了,诺兰这孩子实在是……”
“别吵了!”
子爵打断她,一连拆掉所有请帖信函,一一读完后,满脸满是没反应过来的迷茫。
“……这是怎么回事?”子爵皱起了眉心,“藿莉,你不是说那些受伤的孩子家里都很生气么?那这些帖子里写的是怎么回事?”
藿莉看向他手里摊开的信函,那张哭红得我见犹怜的脸慢慢凝固。
信里的内容和她想象的天差地别,竟全部都是表达感谢的!
而且字里行间还特别注明了,感念贝茨家大少爷诺兰保护了自家儿子,要约定时间亲自登门拜谢。
“这、这怎么可能?!感谢诺兰?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藿莉呆滞地张大了嘴。
藿莉当天去接卡洛的时候,那群少爷们都没清醒,所以她所问到的情况全都是现场神甫们的只言片语,她当即就按照自己心里的偏向来给林忽定了罪
既然是欲加之罪,她事后根本就没想过要去详问那些少爷求证真相,而且,谁能料到会有林忽大展身手救下人这种可能性!
子爵的心情跌宕起伏,已经从震怒变成了全然的惊喜,他不可思议地望向林忽:“诺兰,你当真救了他们??”
林忽觉得挺有趣,他当时只是在做自己的事情,这群头脑简单的少爷竟然全都觉得他保护了他们吗?脑补的力量果然是无限可能。
贝茨子爵没有得到回答,反而见到眼前的少年径直转身离开了,不悦地呵斥道:“你对父亲这是什么态度?!话没说完你要去哪里??”
林忽已经踏上了大厅楼梯,抚着木雕扶手侧头勾了勾唇角,“当然是遵照父亲的吩咐,去自己的房间关禁闭啊。”
子爵:“……”
从这天开始,林忽尽心恪守一个“听话好孩子”的形象,果然除了必须解决的需求,全天待在房间里没有出门一步。
登门拜谢的贵族们如期而至,贝茨子爵和藿莉每天都要应付同一道问题:“你们家那位英勇的大公子呢?怎么没有见到人?”
子爵夫妇有苦难言,只能扯谎掩饰诺兰这些天一直卧病在床,不得已才失礼没有待客,然而各位爵爷和夫人们一听更加愧疚关切,觉得这孩子是因为那天操劳过度才生的病,积极地推荐各种名医过来,子爵夫妇又是一轮焦头烂额的遮掩推辞。
如此一来,贝茨子爵对藿莉的不满更甚,连带卡洛出院回家的时候都没有给好脸色。
一周后终于将络绎不绝的客人会见完毕,子爵敲响了林忽的房门。
见丹尔也在,贝茨子爵瞥了他一眼,威严地曼声道:“你先出去,我要和我的儿子单独谈事情。”
林忽从泛黄残破的书页中抬起眼,一言不发地看着子爵。
“……”子爵尴尬地咳了一声,“嗯……留下一个仆人也好,总得有人端茶送水。去给我倒杯茶。”
林忽这才收回了视线,将自己的茶杯递给原地没动的丹尔添水,揶揄道:“我尊敬的父亲,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没茶没座的贝茨子爵只能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好声好气地开口:“诺兰,我准备过两天带你去重新做一次灵感测评。”
这几天接待那些登门道谢的客人,子爵追问了很多细节,越听越不敢置信,也越来越心惊欣喜。
听起来,他的大儿子竟然像是觉醒了超凡灵感,甚至似乎还超越了那位原本风头正盛的伯爵家儿子?!
这个年纪重新再觉醒灵感,虽然罕见但也不是没可能,若真是如此,贝茨家重新打入教廷高层,重振门楣荣耀岂不就指日可待了?
到时候他可就是大主教之父了,即使是王都的贵族都得敬他三分!
子爵现在看着林忽的眼神,简直恨不能把“光宗耀祖”几个字刻在眼睛里。
这些天他哪里还参透不出藿莉原本想搞什么鬼,只不过以前他对长子不上心,心知肚明但也懒得管。
现在情况却不同了,这个长子竟然不可思议地焕然新生、崭露头角,子爵对这个蜕变得十分陌生的儿子越看越满意,连带他各种叛逆不驯的言行都能够忍耐和原谅了。
在林忽这边,他只觉得这个便宜父亲可能有点受虐倾向,每次都被气得半死却还是锲而不舍地往他面前挤。
“灵感测评?”林忽指尖轻轻点着书页,思忖后道:“要去也行,但你得帮我做到一件事。”
子爵觉得荒谬极了,“去给你做测评,我还得帮你做一件事才行??”
林忽合上书,“哦,我要睡了,父亲请离开吧。”
“……”
子爵气闷道:“做什么事?”
林忽看向他,正色道:“我亲爱的弟弟最近遭受邪灵袭击重伤未愈,我觉得他需要清新安宁的环境才能休养好,不如就把他送到远离都市的乡村去养病吧,藿莉夫人一定很想要亲自照顾弟弟,干脆一起同行好了。”
子爵最近也正厌烦这对母子,一听马上就惊喜地应了下来,“这样你就愿意去重测灵感了?”
林忽点点头。
提出这个要求,倒不是林忽将藿莉母子看做多么严阵以待的敌人,只是藿莉当初将原主无故发落外地,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十分公平。
得到许诺,子爵心情大好地离开了。
到了林忽日常睡觉的时间,丹尔为他熄灭了灯,也随后离开了房间。
林忽是易睡体质,从来没有失眠的烦恼,今晚却异常地躺了接近半个小时还未入睡。
少年在黑暗中睁开了有深浅差别的异色眼瞳。
春日的暖风很舒服,林忽喜欢盖着厚毯子开窗睡觉,此时窗外照映进来十分浅淡的月光,让他模糊地看到了深夜的房间里正在发生什么变化。
桌椅、衣柜、眼前垂下的床幔,全部像是被拉了时间进度条,变成了腐朽、残旧、无序的模样,这里不再是一个贵族少爷的房间,更像是一片空置了百年的荒屋。
华丽风格的墙纸染上了深浅不一的霉变,远看就像泼墨山水一样,但并没有悠远的意境,而是每一个角落都藏满厉鬼恶魔的嶙峋黑峰,喧吼着想要冲破桎梏。
是“诡域”。
林忽在意识里叫了一声:【系统?】
平时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上线播报的系统,此时发出的是林忽曾经听过一次的那种空白嗓音:【滋滋——滋滋——】
林忽的心沉了沉,从床上坐了起来,望窗外看去——朔月未出,今晚根本见不到月亮,也就没有月光。
他若有所感地转头向后,寻找自己的影子。
在那片厉鬼嶙峋的斑驳墙纸上,从他的身体为起点延伸出去,倒映着一条条黑不见底、如同簇拥在一起的尾巴般张扬盛放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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