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借刀杀人（下）
“这的确是个办法，不过不太好在明面上进行。”
朱瞻垶点头认同了老爷子的想法，但很快又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虽然现在帖木儿帝国处于沙哈鲁和哈里勒双方并立的情况，但说到底，哈里勒还是那个起兵造反的一方，而沙哈鲁虽然是打着为他的侄儿复仇为名，但终究还是更容易被人承认的。”
“倘若我大明出手帮助哈里勒，那很容易落人口实，让有心之人说我们大明的坏话。”
“爹，垶儿说的在理。”朱高炽这时候也插了一嘴。
朱高炽一直以来都是最注重名声的人，这一点从他对他那两个弟弟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一些，因此在这个时候开口也不足为奇。
“那你倒是说说还有什么法子？”朱棣甩了大儿子一记眼刀，没好气儿地说道。
朱高炽耸了耸肩，没有再说话，低下了头开始装起了鸵鸟。
他很清楚老爷子的脾气根本就是没来由的，这时候他说什么都是错的，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这个时候不开口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一味地不开口也是不行的，还得有人解围才行。
“爷爷，我觉得咱们可以跟哈里勒交易，通过这个办法来资助哈里勒与沙哈鲁对抗。”
自家老子有难，朱瞻垶自然是赶紧顶上了。
“交易？怎么交易？”大孙子开口，朱棣也没心思去管大儿子了。
“正常的贸易可给不了他们足够的资助，若是超出了正常贸易的范围又会落人口实，这个可不好办。”
“爷爷，您可能忘了一件事。”朱瞻垶的嘴角翘了起来，好似是偷到了肉的小狐狸。
“咱们大明还有个敌人没抓到呢。”
“敌人？没抓到？你是说……”朱棣眉头一皱，但旋即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来。
“本雅失里！？”
“没错！”朱瞻垶猛地一拍手。
截至目前为止，草原上的敌人大明基本上已经处理干净了，阿鲁台部覆灭，朵颜三卫被打散编入中原各地，马哈木、太平和秃孛罗三王也都被灭族。
除了仍然在逃的本雅失里，草原上能成为领导者的人或者家族都已经被大明肃清个差不多了。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本雅失里之前正好是逃到了哈里勒的地盘，当时朱棣为此还发愁了一阵子。
以当时的情况来说，若是本雅失里逃到了沙哈鲁的地盘，那么以当时大明和沙哈鲁一方的关系，本雅失里很可能会直接被沙哈鲁给拿下，然后送给大明以表其心意。
但本雅失里逃到了哈里勒的地盘，而大明跟哈里勒没什么交集不说，还跟他的敌人沙哈鲁关系不错，这就不太好办了。
朱棣当时为了这件事着实是头痛了一阵。
一个黄金家族的血脉，而且还是险些要了大孙子命的敌人，毫无疑问朱棣是想要直接断绝后患的，但却正好碰到了人力所不能及的范畴。
可没想到，当初为之头疼的一件事到了现在却成了助力。
“爷爷，本雅失里毕竟是丧家之犬，虽然是黄金家族的嫡系血脉，但现如今北元已灭，孙儿虽然猜不到哈里勒的全部想法，但一二还是能够揣摩出来的。”
朱瞻垶觉得这事儿可行，所以就不遗余力的开始解释了起来，毕竟对于一个曾经伤到了自己的敌人，朱瞻垶还是不想放过的。
“当年的北元可谓是横扫天下，哈里勒估计也就是顾忌这一点，但现在草原已没有了北元，只有我们大明，哈里勒的想法就很容易被动摇了。”
“若是此时加上足够的利益诱惑，孙儿觉得这事儿也不是不能成。”
“毕竟是亩产千斤的粮种，孙儿觉得哈里勒但凡是有点儿雄心壮志就不会拒绝的，而他当年起兵造反就说明了他最少是有野心的。”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朱棣缓缓地点了点头。
名声，大明是很看重的，一力推动过靖难的朱棣更加看重，但名声这一点也是有所区别的。
相比外人的看法，朱棣还是更加注重大明百姓的看法。
在外人看来，用这等粮种换取本雅失里一个人，哪怕是心腹之患也是有些说不过去的，外人很容易就会看穿大明的实际用心，到时候大明还是会落得一个资助小人的名声。
不过走了这么一圈，那些外人就算是心有不满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这个法子是典型的钻空子的法子，哪怕你知道大明的实际用心但是也不能说出来。
最起码在明面上大明这个法子是没什么问题的。
一个黄金家族的后裔的确是心腹之患，若是能够彻底覆灭黄金家族，那不管是付出什么都是可以斟酌接受的。
至于大明百姓的看法就比较简单了。
中原和草原是有着世仇的，虽然现在大明已经收复了草原并且让这种情况得到了缓解，但那也仅限于普通的草原牧民的程度。
对于一直都是北元统治者的黄金家族，大明百姓还是恨之入骨的，毕竟大明建国才三十余年，一代人的时间都还没有过去，北元对他们的伤害还是痛彻心扉并且铭记在心的。
虽然没什么贬低的意思，但在长远目光这一项上，百姓阶层的人大多还是不如官员以及统治阶层的人的，这个是教育和生存环境导致的。
这样一来，大明内部的舆论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不仅不会有问题，还几乎会以单方面的趋势倒向朝廷这一面，支持朝廷的举动。
“嗯，是个好法子。”在心中斟酌一番之后，朱棣不由得点头赞同。
“之前哈里勒虽然对我们大明支持沙哈鲁一方有些不满，但更多的还是恐惧，他们害怕在咱们大明支持之下的沙哈鲁实力暴涨，因此也不敢多说什么。”
“不仅没有多说什么，反而还派人向我们透露出了好意。”
“现在沙哈鲁掀桌子了，而且还直接对宝船队亮刀子，这对我们而言也是一个机会，正好能够哈里勒沟通一下。”
“到时候就将垶儿你说的那个有缺陷的种子送给他们，换回本雅失里，这样一来既能够让他们双方继续互相钳制，还能为我们大明以后的收网埋下伏笔。”
“不错，不错……”
“爹，这件事……”朱高炽也开了口，但才刚一开口就迎来了老爷子的眼刀。
“不是，爹……”
朱高炽哭笑不得，他这还没说自己是啥态度呢，自家老爷子就是这么个反应。
“儿臣也没说要反对，只不过这个法子如果能够再运作一下就会更好的。”
“哦？”朱棣挑了挑眉，讶异地看着大儿子，他是没想到自家大儿子还会有这等反应。
“那你说说看。”
“爹，儿子是这么认为的。”朱高炽见状松了一口气，赶忙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新粮种取回来了，爹也敲定了公之于众的计划，等到时候新粮下种，百姓们肯定会多加关注的。”
“到时候咱们就把马宝等人的遭遇说上一遍，这样一来是能让百姓们知道事情的真相，二来儿臣觉得也会激起百姓们的情绪。”
“到时候百姓们的想法就会简单很多，而且帖木儿帝国如此这般对待咱们大明，等咱们大明腾出手之后那必然不可能放过他们，最起码也得让他们付出足够的代价才行。”
“这么一运作，儿臣觉得等以后咱们对帖木儿帝国出手的时候就不会有人说什么了，说不定还会有人大力支持。”
“爷爷，我觉得我爹说的没错。”朱瞻垶也赶紧点了点头。
他也有这样的想法，毕竟是做了两年多快三年的皇太孙了，他的思想也在朝着那方面发展，做事之前想好合适的由头已经成了他下意识的习惯。
只不过他没想着现在就说，而是想着等新粮开种的时候让人开始以百姓的身份传播，到时候朝廷再来个半推半就的承认，这样一来效果更好。
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一般来说都是不会主动示人的，若是朝廷主动这么干反倒是会让人怀疑，相比之下半推半就的承认反倒是更容易让人相信。
“嗯，想法是不错，也足够长远，不过不宜着急。”朱棣难得点头赞同了大儿子的想法，不过还是泼了一盆冷水。
“虽然是宝船队，但到底也是打了败仗，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还是慢慢来吧，不能操之过急。”
“儿臣省得。”朱高炽赶忙点头。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爷俩也赶紧回去吧。”朱棣长出一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现在已经是七月底了，八月份的秋闱马上就要开始了，秋闱一开始，来年的春闱也不远了。”
“你们爷俩现在一个是皇太子，一个是皇太孙，都是名正言顺的储君，这件事你们得上上心。”
“上次恩科垶儿也算是参与了，虽然不是主事，但想来多少也了解了一些吧？”
“嗯，看了一些，也学了一些。”朱瞻垶已经猜到了老爷子的想法了，他也没有什么抵触的心理。
“嗯，今年就垶儿主持吧，老大你在一旁帮衬着，早点见见世面也是好的。”朱棣点了点头，拍板做了决定。
“儿臣知道了。”朱高炽躬身点头，然后看了看大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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