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不能寒了人心
吕震不知道朱棣急召自己入宫是为了什么事情，但他在跟着小鼻涕进宫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出宫的柳溥一行人。
他很奇怪，因为腾骧右卫离京已经很长时间了，不说在海外的这一年多，单说就从腾骧卫组建开始他们就已经很少在应天府露面了。
再加上在海外执行任务要隐姓埋名，自然不能穿戴那足以证明腾骧卫身份的服饰，所以吕震还真的没认出来。
“吕尚书别看了。”小鼻涕瞥了一眼吕震，低声提醒道。
“那是腾骧卫，自去年三月就被太孙殿下派出去执行任务，今日才刚刚返回，您这次入宫也正是为了他们。”
“嘶……”吕震倒抽一口凉气。
腾骧卫，这个结果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朱瞻垶在上新河码头亲自迎人的事情已经传开了，但迎的是谁却很少有人提及，因为在很多人的潜意识中这种不算好事的事情不太适宜过多的宣扬。
百姓的想法比较简单，他们很多时候都很少去考虑事情的内容，喜欢通过表象来判断某些事情或者某些人的好坏和现状。
百余人大部分都没个人形了，还能算是好事儿吗？
算不上，最起码在百姓们心中是这样子的。
但吕震不一样。
作为礼部尚书，他负责的方面虽然跟腾骧卫搭不上什么关系，但作为一部之尚书，最起码的官场嗅觉和反应是有的。
或许并不是很敏锐，但肯定是有。
结合腾骧卫这个身份，再想想皇帝急召自己这个礼部尚书入宫，吕震已经猜到了这次入宫大体是为了什么事情了。
只不过，这次入宫之行注定不会特别顺利。
当然，这只是单纯的针对吕震这个人而言，和局势什么的没什么关系，跟他那个吏部尚书的官职也没什么关系。
因为他被小鼻涕带到了乾清宫之后连殿门都没能进得去，就被小鼻涕示意先暂且在殿外守候。
原因无他，小鼻涕在带着吕震来到乾清宫之后本想进去禀告，但才刚进去没走两步就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
作为皇帝的贴身太监，他听到的看到的那些本不应该他参与的事情并不少，但听到了看到了没什么，重要的是要有眼力见，要有态度。
殿内。
“说说吧，他们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朱棣的语气平静，但熟悉老爷子的朱瞻垶却很是敏锐地听到了几分落寞以及……
愤怒。
“说来话长……”朱瞻垶的嗓子还多多少少的有些堵，老爷子之前的一席话让他想到了柳升，情绪有些失控。
“这件事还得从柳溥他们跟王景弘分开说起……”
一老一少，语气都相对比较平静，似乎他们正在说的好像只是家长里短的小事情，但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这件事会引发多么大的波澜。
“呼……”听过了大孙子的讲述，朱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放松？不算是。
听了大孙子的讲述之后，朱棣只感觉自己心中那团名为愤怒的火焰愈加猛烈，烧得他几乎要丧失了理智。
先是足以跟使臣媲美的大明宝船队，再是足以象征皇太孙这个身份的腾骧卫。
两支队伍先后都遭到了袭杀以及非人的虐待，这已经无异于将大明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了。
奥斯玛帝国暂且放到一边，当时的柳溥没有表露身份，所以朱棣对奥斯曼帝国虽然感到愤怒，但却并不是特别多，最起码没有对帖木儿帝国那么多。
帖木儿帝国在朱棣的心中是真的成了一个无法饶恕的敌人。
沙哈鲁先是派出继承人来大明朝贡，想要通过得到大明的帮助来统一帖木儿帝国，但随后就单方面的推翻了才建立不久的友好关系，袭杀相当于大明使臣的郑和以及宝船队。
随后，在明确知道腾骧卫身份的情况下，沙哈鲁依旧不管不顾地将柳溥等人囚禁以及逼供。
在朱棣的心中，帖木儿帝国或许可以不灭，但沙哈鲁及其这一脉的人都非死不可！哪怕是付出任何代价！
这件事如果没有个妥善的结果，那别说是天朝上国了，朱棣在百姓的面前都抬不起头！
“你想给柳溥他们要什么样的封赏？”朱棣整理了一下心情，终于是谈到了朱瞻垶今天来的目的。
“柳溥的话……给个伯爵吧。”朱瞻垶斟酌少许，最终还是决定照顾一下老爷子的想法。
“伯爵？”朱棣侧了侧身子，语气中带着些许难言的情绪。
“先不说这么封赏的话他柳家就一门双爵了，就说柳溥的父亲柳升也不过是个侯爵，你这么封赏让别人怎么想？”
“爷爷误会了，孙儿说的伯爵是终身的。”朱瞻垶摇了摇头，并没有着急。
大明的爵位其实分为两种，一种是宗室封爵，比如亲王、郡王等，另一种则是外臣和外戚封爵。
在外臣和外戚上，大明基本沿用了前朝的公侯伯子男的爵位，不过在这之上又做了调整，废除了男爵和子爵。
不过就算是封爵也有区别，第一种是只授终身，并没有世券不能世袭，另一种则是有世券可以世袭的。
朱瞻垶所言给柳溥封伯爵就是指的第一种不能世袭的。
其实如果单纯的按照柳溥的功劳来说，封一个世袭的伯爵，亦或者是终身的侯爵并不过分，但问题在于柳溥的任务并不光彩，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除此之外，柳溥的父亲柳升就已经是伯爵了，而且还是有世券的，最重要的是柳升就只有柳溥一个儿子，爵位就只能传给柳溥。
世袭的爵位肯定是要优于终身爵位的，所以朱瞻垶也只能这么封赏，因为在柳升没有其他儿子的情况下他不可能再给柳溥封一个世爵，更不可能提升柳升的爵位等级。
这一码归一码，儿子立功，给老子提爵算什么事儿？虽然早晚都是儿子的，但事情不能这么办。
“嗯，这倒是可以……”听了大孙子的解释之后，朱棣不由得点了点头。
终身伯爵，虽然不能世袭，但毕竟也是封爵了，早知道在明朝可是非战功不可封爵的，严格来说朱瞻垶这已经算是违制了。
而且朱瞻垶说的是伯爵，这就让柳溥和他父亲柳升是同级爵位，等柳升百年之后柳溥再继承也算是名正言顺。
从终身到世袭，这之间的差距还是有的，所以不妨碍继承。
“那其他的呢？”朱棣想明白之后又看向了大孙子。
柳溥只是个大头，因为他是腾骧右卫的指挥同知，是带队人，封赏这种事自然要从上到下。
“其他的就算了。”朱瞻垶并没有太过分。
“一百多人，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都封终身的伯爵那也不是个小数字了。”
“再说了，非战功而封爵本就是违制，一个可以说是特例，但一百多个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孙儿想在其他的方面弥补他们一下。”
“官职？”朱棣一语道破大孙子的想法。
“嗯。”朱瞻垶点头。
“柳溥的手臂不太方便，以后肯定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正好孙儿的腾骧卫指挥使的位置还空着，孙儿打算让柳溥担任。”
“其他人在奥斯曼的时候为了保护柳溥，在伤情上要更加严重一些，甚至有人双手全废……”
说到这里，朱瞻垶好不容易调整好的情绪又波动了起来，一股怒火在胸腔中闷烧，烧的他浑身难受。
“其他人的话，就暂且找到腾骧后卫任职吧。”察觉出了大孙子的一样，朱棣结婚了话头。
“非战功而封爵的特例可开但不可多，所以在官职上就给他们个优待。”
“腾骧后卫负责培养幼军，比较轻松，正好贴合他们的情况。”
“再说了，腾骧卫不还负责跟纪纲接洽吗？给他们吧，让他们拿点他们本就应得的吧……”
朱瞻垶沉默着点了点头。
老爷子的安排很到位，但有些事情不是说安排就有用的。
就那腾骧右卫的这些人来说，就算是安排他们去跟纪纲接洽他们也不会无端伸手中饱私囊。
在成为腾骧卫之后，所有的人都是经过了培训的，在忠诚的方面可能不及后世的军人，但朱瞻垶认为也差不到哪里去。
“还有一件事，孙儿觉得得跟您说一下。”考虑到腾骧卫的特殊，朱瞻垶觉得应该把自己的安排跟老爷子说一下。
“之前孙儿不是搞了个英烈楼吗？孙儿打算让他们也过去。”
“您也知道，如果不通过别的方面，他们名义上可支配的收入很少，就算咱们可以给，但若是他们花的多了也会遭人非议的。”
“他们都是为了咱们大明舍生忘死的英雄，咱们不能让英雄寒了心，更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不错，这事儿你看着办就好了。”朱棣微微点头，对大孙子的想法表示了认可。
这种事情本就是朝廷应该做的，就算是说得功利一点，这种做法也有利于凝聚人心，让大明将士甚至是百姓在面对绝境的时候有一颗坚定的心。
不管是于情、于理、于公还是于私，这都是一件好事。
可以做，也应该做，更是必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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