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天下熙熙
奥斯曼帝国为什么会突然派人过来？
单说这件事情的话朱瞻垶得不出什么结论，但若是把鲁商刘家的人也算上，那朱瞻垶就多少知道一些了。
能让鲁商刘家的人帮忙佐证身份，那就证明奥斯曼帝国的人最起码是在表面上说服了鲁商刘家，那什么才能说服鲁商刘家呢？
若是鲁商刘家仍然是心向大明的，那奥斯曼帝国不仅要表露出对大明的善意，还得拿出来对大明的诚意，不然的话鲁商刘家是必不可能为他们作保的。
当然了，作保这个词有些过分，但也算不上是特别过分，因为要是奥斯曼帝国真的包藏祸心，那事发之后朝廷必然不会放过鲁商刘家。
最起码也得给点儿惩罚。
若是为了亲近之人，那受些惩罚也就罢了，但奥斯曼帝国是真真正正的外敌，为了外敌牺牲自己？
鲁商刘家不是傻子。
不过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鲁商刘家仍然是心向大明这个基础上的，倘若他们背叛了大明，那这一切都会被推翻。
但朱瞻垶这点儿信心还是有的。
不是他相信自己的人格魅力，在金钱面前人格魅力就是扯淡的，而是因为他相信鲁商刘家最起码不蠢，能分得清形势。
不过现在有个更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为什么奥斯曼帝国会突然派人出使大明。
要知道，他们之前可是俘虏并且杀害了不少的腾骧卫，这种行为无异于是咵咵抽大明的嘴巴子，这不管放在谁的身上都是忍不了的，更别说是现如今如日中天的大明了。
虽然当时的奥斯曼帝国并不知道柳溥他们是大明皇太孙的近卫，但这都半年多过去了，朱瞻垶不相信他们还不知道。
哈里勒都收到消息并且派自己的长子亲自把本雅失里给送来了，奥斯曼帝国能收不到大明的消息？
“所以说，他们应该是知道那件事情始末的，那他们又为什么要派人过来？而且姿态还放得这么低？”
乾清宫中，朱棣、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朱瞻垶，甚至是宁王朱权都在，可以说是在应天的朱家人都来了。
就是因为在得知了奥斯曼帝国的动向这事儿，朱棣就将所有人都召了过来。
“虽然我们尚未收到确切的消息，但也不外乎那么几个原因。”
见所有人都不开口，朱瞻垶就当仁不让了。
这不是什么大朝会，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在场的都是朱家自己人，你可以说朱家人的内斗从未停止，但在对外这一点上是一致的。
见朱瞻垶开口，没有人出声打扰，但耳朵都竖了起来，显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朱瞻垶的猜测。
“咱们大明今年算是攀上顶峰了，真正的实现了天朝上国这四个字，那么这奥斯曼帝国的来意就很简单了。”
朱瞻垶朝着东北方向努了努嘴：“新粮。”
“虽然奥斯曼帝国在腾骧卫的手中截得了新粮，但腾骧右卫带过去的就只有土豆一种而已，所以他们的新粮种类并不全。”
“这样一来，我们就不能排除他们得到了消息之后就故意示弱，想要以此蒙混过关，从我们手中得到新粮。”
“或许在他们看来，反正当初腾骧卫也没有表露身份，这种事情很容易就糊弄过去了，甚至在他们的眼中理亏的反而是我们。”
“不过在我看来，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这一来当一个王朝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不会如势弱的时候那般讲理了，二来也是因为他们囚禁并杀害腾骧右卫的事情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
朱瞻垶此言一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这话在理儿，腾骧卫可不是什么普通人，是大明皇太孙的近卫，是储君的近卫，岂能是随便侮辱的？
你要说是商队，甚至是军队都还好说，但侮辱储君近卫，那就可以说是等同侮辱储君了。
“所以，我还是更倾向另一个看法……”说到这里，朱瞻垶稍稍停顿了一下，双眼眯起。
“他们的内部出现了问题！”
“内部！？”朱棣双眼一亮，但旋即又皱紧了眉头。
“这个没听说啊，而且现如今他们跟帖木儿帝国是死敌，在这种外有大敌的情况下，除非是特别蠢的人，不然的话不会搞内部斗争的。”
“爷爷，您想错了。”朱瞻垶微微摇头，老爷子没有理会到位。
“孙儿说的内部问题不是政治问题，而是其他的。”
“其他的？”朱棣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
朱瞻垶见状点了一句：“爷爷您是不是忘了，当初孙儿为什么要让腾骧右卫去那边？为什么非得带上土豆？”
“你是说！？”朱棣只感觉自己豁然开朗！
“没错！”朱瞻垶狠狠地点了点头。
“若是孙儿猜得没错的话，那奥斯曼帝国应该是在栽种土豆这一项上出现了问题，又得知了帖木儿帝国也得到了新粮，还不止一种，所以就急了！”
朱棣脸上泛着一样的神色，而朱高炽则带着些许担忧，其他人则是一脸的迷茫。
土豆的弊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就算是当初朱瞻垶跟夏原吉说过也不是很全面，只有朱棣、朱高炽和朱瞻垶祖孙三人真正清楚土豆的最终问题爆发会面临着什么。
饥荒！大规模的饥荒！足以让一个王朝的人口锐减过半的饥荒！
“爹……”朱高炽深吸了一口气，面带忧虑地开口。
“这……怕不是好事啊……”
朱高炽这话一出口，朱棣也愣住了。
是啊，这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原本在朱瞻垶的计划中，土豆的弊端大概会在三到五年这个阶段爆发，到时候大明就已经积蓄好了力量，可以开始对外扩张了。
而现在，别说对外扩张了，大明连关西七卫的问题都没能解决，更别说还有个倭国了，哪有空去对付远在西方还隔着天堑的奥斯曼帝国？
这要是发展到最后，怕不是会让帖木儿帝国捡现成的不说，甚至还会让帖木儿帝国意识到土豆的弊端。
那朱瞻垶的谋划不说是泡了汤了，但也差不了多少。
“也不见得。”朱瞻垶缓缓开口，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朱棣和朱高炽是明白事情原委的，所以他们是惊讶中带着着急，但朱高煦、朱高燧和宁王朱权是不明白事情原委的，所以他们带着的是求知的目光。
“爹，我这么问您，倘若是您突然接收到奏报，说咱们大明境内所有的稻麦都大幅度减产，那您会怎么认为？”
“所有的稻麦都减产？”朱高炽迟疑了一下，然后就发现了问题。
“对啊！”朱棣猛地一拍手，脸上满是兴奋的神情。
在这个时代的认知中是不存在微观世界这个层面的，倘若整个物种都出现了问题，那么他们大概率会认为是某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或者是这个物种本身就存在问题。
但在发生大规模减产之前，土豆的产量还是相对稳定的。
土豆的产量很高，虽然不耐寒也不耐旱，但基本上在其生长期也只需要浇个三五遍水，这还是在干旱的情况下。
最重要的是，土豆基本上不需要打理，不像红薯一般需要收秧之类的工序。
在这样的前提下，奥斯曼帝国的人大概率不会认为土豆这个物种本身有问题，自然就会认为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
“所以说啊，我还是更倾向于他们是认为自己不够了解，在某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最终导致了这个结果。”
朱瞻垶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若是我没猜错，他们此行来是为了请教土豆的种植方法的，而且他们现如今肯定知道了腾骧卫的身份，毕竟我们也没藏着掖着。”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是要来，那就证明无论是从我们大明宝船队截得了新粮的沙哈鲁还是我们大明赠予新粮的哈里勒都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其中哈里勒一事的时间尚短，而且跟奥斯曼帝国中间又隔了个沙哈鲁，所以可能性不大，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沙哈鲁了。”
“这也就不难理解了，毕竟沙哈鲁跟奥斯曼帝国毗邻，他才是奥斯曼最大的威胁。”
奥斯曼跟帖木儿帝国的纠葛不深，但却深深缠绕在了一起，没有任何解开的可能。
原因很简单，他们在帖木儿帝国的手中吃了败仗，甚至连君主都被俘虏了，这可以说是奇耻大辱了。
从这个角度上来来说，他们二者之间的关系要比中原和草原更加的复杂，也更加的深刻。
不过这样一来，朱棣又有些纠结了。
“垶儿，那依你看，我们要怎么面对这奥斯曼帝国的使臣？”
虽然是永乐大帝，但此时此刻也有些麻爪。
不理不睬？肯定不行！
土豆的弊端在奥斯曼已经暴露了，只不过现在他们还没意识到罢了，在没有新的种子补充进来之前，他们的土豆产量只会越来越低。
长此以往，奥斯曼帝国的人就算是再蠢也会知道是种子的问题，而他们若是知道了，那帖木儿帝国也会知道，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出手相帮？也不行！
说到底，奥斯曼帝国还是大明的敌人，只不过现在大明抽不出手来收拾他们罢了，怎么可能帮他们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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