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机会，来了！
虽然有着别人都没有的思想和学识，但朱瞻垶从来都没有自大到游戏天下的层面。
什么以人间为棋盘，与天博弈这种事情YY一下就好了，胜天半子这种故事只是存在于臆想之中，所以朱瞻垶从来就没想过自己能够算无遗策。
从北征班师时的遇刺到这次在斡难河畔遇袭，朱瞻垶自认为自己没算到的事情也不少，但没想到这前脚刚过，后脚又来了一件他没预料到的事情。
瓦剌的牧民开始大量的迁移，目标是……
谷王的封地内！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朱瞻垶第一反应就是有诈，他怀疑是马哈木放出来的烟雾弹，或者是这些牧民之中本来就被混杂了一些图谋不轨的人。
这种事情不难理解，毕竟现在瓦剌已经可以说是被逼到悬崖边上了。
想想看，在这种情况下瓦剌的未来会走向何方？无非就是百姓失去对统治者的信心，继而使得瓦剌的高层失去基础，最后一步步走向崩溃的边缘。
这个问题很简单的，经济被人掐死了就会这样，而且马哈木也不是傻子，绝对是能够看出来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选择破釜沉舟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
事情的发展靠的不是猜测，这次朱瞻垶不仅没有猜到事情的发展方向，就连起因也没猜到。
起因是……
“瓦剌百姓自发的？”朱瞻垶看着面前的朱铭，一脸的不可思议。
朱瞻垶打从一开始就是想让瓦剌丢掉百姓这个根基，现在这些百姓开始背弃他们的统治者转投敌人怀抱虽然也算是达成目的了，但朱瞻垶还是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好像……事情实在是太过顺利了，明明自己还有一大堆的后招没有用出来啊！怎么敌人就崩了？
“回殿下，从现在的情况以及腾骧卫和锦衣卫调查的结果来看是这样的，而且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都是真正的百姓，最起码不会有马哈木身边的人。”
朱铭半低着头，语速虽然很快，但却满是慎重。
这不是左邻右舍丢了只鸡什么的小事儿，而是可以关系到一个王朝兴衰的大事儿，容不得他不慎重。
他是腾骧卫，也是朱瞻垶的贴身近卫，按理来说他要做的就是办事，而不是用什么自己的思想去研究这件事，但这件事实在是太过离谱了，离谱到了让他都开始怀疑了。
从秦汉到赵宋，一千多年的时光啊，汉人和草原之间的仇恨就从来没有消弭过，就算是有一方战败了，被统治甚至是虐待了，最终的结果都是会重新回归到双方对峙的局面。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虽然有一些汉人转投草原，也有一些草原人转投中原，但双方的仇恨却从来都没有消失。
毫不夸张的说，这是深入到骨子里的仇恨，但是现在，这些百姓就这么放下了仇恨，转投大明？
别说朱瞻垶了，就连朱铭都觉得没法相信。
“殿下，现在……”杨荣看了看朱瞻垶，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张辅，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开了口。
张辅是武将，在这种事情上他可以不开口，而且不会有什么过失，顶多就是以后出事儿了他会被连带，但惩罚也不会太重，也就是意思意思，让上位者发泄一下就好了。
当杨荣不行，他杨荣吃的就是这碗饭，如果不开口的话那就是失职，若是以后真出事儿了，那他杨荣是跑不了的。
“收！”朱瞻垶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神色。
“告诉谷王，全盘接收！”
“殿下！”杨荣有些急了。
朱瞻垶的决定多少有些儿戏，不说什么深思熟虑的考量，就连犹豫都没有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做下了这等决定，杨荣觉得朱瞻垶有些太过草率了。
“嗯！”朱瞻垶眼眸低垂，伸出右手挡在了想要上前的杨荣面前。
“这是个好机会，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无论最后的结果是成功还是失败，我们都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说完，朱瞻垶看向了朱铭，神情严肃，甚至是带着一点……冰冷？
“传令谷王，全盘接收这些离开瓦剌的百姓，不过只能将他们安置在肯特汗山到斡难河一代，最西不能超过撒里怯儿，最南不能超过胪朐河，最东不能超过阔滦海子！”
“告诉他们，三代，三代之内他们就只能在这里生活，并且要接受大明的考察，若是他们在三代之内没有做过什么危害大明的事情，那就可转迁哈喇莽来，甚至是……”
“河套！”
……
杨荣震惊的看着朱瞻垶，不，不只是他，此时此刻就连张辅都有些被吓到了。
不过他们不是被朱瞻垶那“莽撞的决定”所吓到，而是被朱瞻垶的狠辣。
三代是个什么概念？大概就是你拖家带口的背叛了你原来的国家，在转投大明之后还得过个大约五十年才能享受到大明百姓的待遇。
不止如此，在此之前你还得像被流放的囚犯一样接受大明的考察。
五十年很夸张吗？并不。
以一个成年人为例，拖家带口的转投大明，你等到你的孩子成婚生子还不算，还得等到你的孙子成婚生子。
就算是这样你也只能在这一片被划定的区域居住，什么时候才能进入更南一些的哈喇莽来甚至是河套呢？
不好意思，你去不了，你的儿子也去不了，你的孙子还去不了！
什么人能去？你的重孙子！
三代人，还得等第四代长大成人，五十年都算是少的了，因为就算是按照十二岁就成婚来算，你就得等三十六年，要是第一代还小一点，那就是四十八年。
如果成婚的年纪再晚一些……
所以，这就是一个空头支票！是给你看的，但你还不得不入套！
为什么？因为这个空头支票并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这就好像你带着一个亿的存单去银行，这一个亿你虽然不能动，但是却会受到银行无微不至的服务，甚至是行长都得给你端茶倒水！
进入肯特汗山以西、斡难河以南之后，虽然你还是在考察期，但却也算得上是一半大明人了，虽然不能享受到大明百姓的待遇，但是你可以享受到别国百姓享受不到的待遇。
什么待遇呢？
第一，互市永不关闭，若是有天灾人祸，你也是在大明朝廷赈灾的范围之内。
第二，羊毛和牲畜这些货物不愁销路，不需要再像在瓦剌是那样时时被大明卡脖子。
第三，草原百姓享受到的那些你也能享受到，比如口蘑这种新生意。
也就是说同样是牧民，你在大明做牧民的收入要比你在瓦剌要高，也更安全，还没有后顾之忧！
这，就够了！
不，不仅是够了，而是远远超出了这些瓦剌百姓原本的预期！
现如今这些瓦剌百姓就和逃荒的难民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逃荒的难民没有家产，而这些瓦剌百姓多多少少的还带着一些牲畜。
当一个人本来抱着求生的想法来投靠你时，你却不仅给了他生的希望，还给他画了一张巨大无比的饼，这是个什么概念？
别的不说，等他们的重孙子迁移到哈喇莽来甚至是河套时，他们就跟大明百姓没什么区别了！
有时候，百姓们想的很简单，在这个特殊的时代，族与族之间的仇恨在他们心中也没有那么的重要。
之所以仇视，更多的还是因为在以往的岁月里，双方对待异族的手段都有些过激，让百姓们不敢轻易的相信，从而导致矛盾被激化。
但是，在如今这个小冰河时期即将到来，草原一年比一年冷的情况下，草原的百姓想的并不是很多，往往能活下去就够了。
看了看仍旧沉浸在震惊之中的杨荣，朱瞻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出了营帐，抬头看向天空。
等了这么久，这个机会终于是被他给等到了！
“似乎……你又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朱高煦出现在朱瞻垶的身后，语气很轻，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他朱高煦从来都不是个什么深谋远虑的人，在这些计谋方面也比较欠缺，对于大侄子的行为他看出了一丝端倪，但也仅限于次。
不过这不影响他的震撼，因为他从杨荣和张辅的表现中猜到了大侄子的谋划远远不止是他所看到的那些。
“了不得……”朱瞻垶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七月份的草原已经有些许的凉意了，只不过还不是很明显。
“有多了不得？比在阔滦海子筑京观还了不得吗？”
“有吗？”朱高煦不加思索地说出了这两个字，但很快就迟疑了。
“有……吧？”
他虽然没有猜到大侄子具体的计划和谋划的目的，但却也能猜到这一切的一切最终都是为了什么。
让草原彻底被归入到大明的疆域之内，不再有什么瓦剌的存在！
这样的目的，而且从现如今的形势看起来大侄子似乎很有希望能够完成。
这，算不上是了不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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