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斯图加
十三年前，迈勒小镇
“喂，你小子刚刚偷钱了吧，快还给本大爷。”
几个高大的少年围着一个孩子踢打，这群小混混中领头的那个踩着孩子的手。
“我没有偷，那个是妈妈给我买菜的钱。”
男孩匍匐在地上，又长又厚的金发搭在眼前，遮住他脸上的泪水。
有过路人不时往这里看两眼，被混混们一瞪，便加速走过。
迈勒小镇是最臭名昭著的小镇，犯罪事件层出不穷。死人是常有的事，没有人会关心这个孩子后边会怎样，都不想引火烧身。
“没有偷钱？听说你那赌鬼老爸前几天去偷塔卡老板家的钱，被人吊起来打了一顿。作为小偷的儿子，只怕是有样学样吧。”
小混混们肆无忌惮地嘲笑小男孩，末了翻了翻口袋，发现只有三个铜币。
“哼，真晦气。”小混混们将铜币揣进口袋，朝男孩吐了一口口水，扬长而去。
拖着一身伤回家，还未敲门，就听到屋内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以及怒喝声。
“拖了多久了，还不还钱，以为我们是做慈善的吗？”
“老爷们，求求你们再宽限几天吧，我们很快就还上钱了。”透过窗户，一个中年男子匍匐在几个拿着器械的小混混脚下，颤抖着求饶。
“这都宽限了多少天了，你这家伙是信不过的。这样吧，先要你一个小指抵部分债，再给你十天时间，如果还还不上，就再用其他的来抵！”
屋内传来了男子的惨叫声和女子的哭喊声，男孩仿佛习惯了这一切，不声不响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等到讨债人都走光了，躲在暗处的男孩才敢出来。他咬着牙，推开了门，刚刚还卑躬屈膝的男子变了脸色，抡起拳头朝女子的脸招呼。
“没用的东西，挣不了几个钱，吃那么多，老子哪有钱还债！”
“皮耶，我求求你，不要再去赌了好吗，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请你想想我们的斯图加，那孩子正在长身体，可现在连饭都吃不上…”
健壮的男子不依不饶地将女人按在地上打，一边打一边咒骂着：
“没有钱就去想办法，多做几份活也好，出去卖也好，只要能搞到钱就行，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这样！”
男子转头，见斯图加两手空空，表情更加狰狞。
“又被那群小混混抢走钱了吗，你这个废物，不知道家里已经没钱了吗！”
男子上前给了小斯图加一巴掌，女人跪在旁边抽泣，紧紧拉着男子的衣角。
“亲爱的，斯图加还只是个孩子呀，请你原谅他吧。”
男子又继续对女人的施【河蟹】暴【河蟹】，而这仅仅是因为他觉得女人的哭泣声惹他心烦。
路人的嘲笑，混混的欺辱，所有记忆如洪水一般在小斯图加的脑内翻滚。
如果没有这个好赌的父亲，日子也不至于如此艰难——哥哥不会病死，他不会辍学，母亲也不会挨打，小镇上的人也不会如此看不起自己。
斯图加握紧拳头，愤怒淹没了他的理智。他环顾四周，离他最近的是一个小型镰刀。如果动作够快，那么就能结束这一切。
他抄起镰刀，向男子的背奋力刺去。刀贯穿了男子的左胸，男子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斯图加。斯图加眼神冰冷，似地狱里的恶魔，接着一刀贯穿了男子的喉咙。
男子连声音都来不及发，直挺挺地倒下。
镰刀从斯图加的手中掉落，他跌坐在地，胸口剧烈起伏。
女人连忙将颤抖的斯图加抱在怀中，轻拍着他的后背。
“斯图加，别怕，妈妈在。”
“妈妈。”斯图加抚摸着女子脸上的伤痕，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当晚，女人收拾了行李，一把火烧掉屋子，带着男孩悄悄离开。
小镇上的人会认为这是一场意外，大火烧死了三口之家，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流浪的日子总是过不久的，更何况孤儿寡母。他们一路奔波，来到塞城，盘缠已经用尽了。
这座繁华的城市到处车水马龙，不时可见打扮时髦的女郎。
可在这样的城市，斯图加和母亲却没有容身之所。
斯图加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但他没有和母亲说，他知道，妈妈比他更饿。
女人靠在墙边，已然没有力气走路。
怎么办，在这样下去自己和妈妈都会饿死的。
斯图加内心挣扎了一会，终于做出了决定。他想，妈妈一定会原谅他的，这是走投无路的办法。
“妈妈，你等我一会。”
斯图加说着朝旁边的小摊跑去。
“你去哪里？”
女人望着隐没在人群中的斯图加，不由地担心起来。
“小叫花子，敢偷东西！”摊贩抓住斯图加的手，抄起木棍就要打斯图加。
人们被嘈杂声吸引，三三两两围了上来。
“求求您行行好吧，我和妈妈快要饿死了。您发发善心，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呸，买东西哪有不花钱的。你吃白食，他吃白食，我这生意还做不做！”
小贩向斯图加身上锤打，斯图加蹲下去一手护住头，一手紧紧抓着两张薄饼。
“请您住手，我是这孩子的母亲。我们会给钱的，请您给我们一点时间。”
“你们穿得破破烂烂，我怎么敢给你们赊账。”
面前的妇人虽然脏兮兮的，这身打扮却掩盖不住她的美貌。摊贩眼骨碌一转，露出奸笑，舌头舔了舔嘴唇。
“想要我饶了他也不难，如果没有钱，用别的东西换也可以。”
妇人眼神麻木，机械地开口：
“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夜晚，屋内传来阵阵【和谐】淫【友爱】靡【善良】的水声。斯图加靠着门板坐在屋外，抱着头小声哭泣。
是我害了妈妈！
这个想法在他的脑内挥之不去，一路走来，他已经不知道当初的冲动是否正确。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父亲去世，妈妈身边总会围上闻到腥味的饿狼。
如果真的如所想那般，自己和母亲的不幸全是父亲造成的，那为什么他们现在又要沦落到如此境地呢？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只是想要把母亲从那魔鬼身边救出来而已，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斯图加如一只困兽，在黑暗的牢笼中呜咽着。
幸运的是，妇人很快就找到了活，母子二人终于不用流浪了。她凭借出色的针线功夫去理查公爵府上做活。这位年轻的公爵善良、大方、乐善好施，对仆从也是极好的。
可斯图加的噩梦还没有结束，其他仆从的孩子看到斯图加都嫌恶地走开，私下里嘲笑他是没爸的孩子。
因此他总是一个人踢着路边的石子，他讨厌人多的地方，那里总会有闲言碎语。
不过他虽然讨厌这群仆人，可对公爵的印象很好。也许是母亲经常在自己面前美言公爵几句，告诉他他们母子受到了怎样的善待，在斯图加眼中，理查公爵是为数不多的善人。
但是他美好的幻想还是碎了，是理查公爵亲自打碎的。
这天像往常一样，斯图加负责给花园浇水。
“安雅太太，我希望您能接受我的心意。”
“不公爵大人，我和您，这怎么可能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斯图加心觉不对劲，连忙躲到雕像后边。
不远处公爵捧着戒指与自己母亲散步，母亲低着头，不敢看公爵。
“我发誓，如果您接受我的爱意，我将排除万难，取您进门。”
“不，这太荒谬了，像我这样的穷寡妇是不可能高攀您的。更何况，我不想再结婚了，只想专心抚养斯图加。”妇人眼中充满哀戚。
斯图加咬着牙，狠狠朝地下啐了一口。
原来这些上流社会的人和小巷里的混混一样，对母亲抱有非分之想，不过是多批了一层遮羞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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