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
秦登科在纪念碑前放了一束白菊。正如它的花语一样,是哀悼,是尊敬,是怀念。低头哀悼,眼框红肿,想必已经流了不知多少的热泪。
出了纪念馆,秦登科心中五味杂全,刚想伸手去掏躲在裤兜里的烟,却猛然想起馆内的标语。大手讪讪蜷缩回去。
夕阳落下,将树影拉伸的斜长。树身已没有几片枝叶,只剩笔直的躯干静静伫立。余辉透过树梢,打在枝干,稍有轻风巡过,枝丫上的枯叶微微晃动,但就不见其落下。
“夕阳无限好,时间已不早,肚子一直叫,饭点就来到”。秦登科一眼望穿落日,原本肃穆的神情突兀露出笑容。
历史是秦登科最爱的学科,他曾无数次想像自己能够穿越回到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穿越到那个人才辈出的民国时代,穿越到那个无数先辈们愿意毫无保留、牺牲一切、只为实现救国理想大业的年代。他很喜欢高中历史老师说的一句话,“我们国家的尊严是如何找回来的?是无数爱国将士用鲜血堆积出来的。忘记历史,本身就是一种背叛。一个国家和一个民族,必须敢于去亮剑,世界的形势绝非儿戏,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丛林法则,而且这种丛林,远比一般意义上的丛林来的复杂。到底怎样区分世间的正义与邪恶?历史告诉我们,正义永远是由成功者书写,而实力则是维护正义的唯一基础,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永远只在大炮射程之内。和平永远是需要武力维护的,追求和平而不强大自身,迟早有人来和你“一起和平”。”
秦登科高中时的历史成绩从未跌过90,可能是初中时打下的底子,也可能是家庭坏境塑成。但不论怎样他高中的历史老师也就是他的班主任也决绝功不可没。班主任姓杜,是秦登科老家的一个诗协会员。听说他年轻的时候去过西部执教,后来又回到市里一所重点高中当教师,大概教了两年就成了市里的金牌讲师,但不知为何后来会回到了县城教书。听说当时市里的一家私立高中开了高薪,请他留下。可是他摇摇头却说,“群峭碧摩天,逍遥不记年。拨云寻古道,倚石听流泉。花暖青牛卧,松高白鹤眠。本是闲散人,不求名利烟”
高中时,班上的同学们不知处于什么原因总是对他带着一丝畏惧,可能因为老杜是班主任吧。可老杜虽为班主任却从来不干事,班里的大小事务全权交给班长秦登科去处理,而每每当他自己在办公室里喝茶看书时,秦登科总会跑前跑后,忙里忙外。等事情结束他就会跑到班里对秦登科说,“这都是为了锻炼你的能力。”而秦登科总会在心里怒骂道:“锻炼NDY,老子在那边忙前忙后的,你躲在办公室喝茶,丫也太不地道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是从初三才转型的秦登科。临进高考,620宿舍集体逃课,跑到后操场踢足球,从早上耍到中午,旷了一节地理一节英语,然后两位女老师就愤愤不平的跑去状告老杜,620的集体恶行。当老杜来到操场让其8人围成一个圈,然后爬在用塑料草皮铺成的足球场上,做俯卧撑时,自己则大跨步的从8人身上跨过,还边跨边说,“人家都在教室上课,紧张备考,你们倒好过来踢球娱乐?怎么都学会了,都能考满分了?韩愈,刘真龙,你们俩理科的,我不多说也懒得提老孙管你们俩闲事儿,快快做完100个俯卧撑,滚回去上课去。”
然后老杜便坐在秦登科身上,边数边抽烟。而在秦登科声旁趴着的刘真龙看着面露苦相的秦登科,边数边做差点没笑噎在哪儿。
“你们都做完了,就站那儿,等会儿你们班长”
“89,90,91,92……”
620宿舍全体,看着那坐在秦登科身上一起一伏的老杜,悠闲地从嘴里吐出的烟圈,都忍俊不禁的搁哪疯狂憋笑。
当数字数到一百时,秦登科再也支撑不住,趴到在地一动不动。
这时老杜便说,“你们踢半场球,刚好少人。我改主意了,刘真龙,韩愈你俩先不急着回去,既然你们这么想踢球,好,我陪你们踢个够,今个儿,那队TM娘的输了,那队回去给我把六个学科的公式,文法,单词,古诗,要点全部给我抄个10遍,同时罚款一百块,检讨书3000字。”
秦登科躺在地上一听,大喊出优美的中国话,“WOCAO啊”
这下操场上的各位终是憋不住了,全都哈哈大笑起来,连老杜都不禁的裂开小嘴,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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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登科一步再回头,却发现已经离纪念馆有五百多米远了。烟瘾袭来,使得不禁上下齐手搜寻。还好有着随身携带香烟习惯足以应付这种突兀袭来的神经毒素。烟瘾一直对于秦登科来说从不是什么大病,毕竟自家的老爷子,说不抽烟,就从60岁后就再也没有碰过烟草。虽说老爷子已经80多岁,躺在病榻之上,但秦登科觉得自己也继承了老人某些事务上的决绝。
“怪了,打火机呢?”秦登科摸遍全身的口袋,才想起进馆参观时,把火机给放置在了安全箱内。
正当秦登科暗暗叹气时,一个男人慢慢的朝着秦登科靠了过来。
“朋友”男人掂了掂手中的打火机
秦登科露出笑脸,“谢谢”接过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支十块钱的红旗渠。见男人手中无烟秦登科下意识的给递了一支过去。
男人会意,给自己点燃缓缓抽了口,道,“不错,不过比不上我家的那只烟枪”
“我也喜欢家里的那支老烟枪,不过我爷爷很多年前就已经不抽了,所以它就一直挂在老家的土坯房墙上,和爷爷早些年给自己准备的棺材作伴。”
“老人家……”
“在世,半身不遂一只手和一只脚不能动了,还有老年痴呆。不过他总记得老家那土坯房里的那杆老烟枪,小时候听爷爷说那是他父亲留给他的。”
“一样,家里的那支,也是爷爷留下来的”
“老爷子健在?”
男人摇摇头,“走了,老爷子有碑无名,是交待过的”
男人佝偻着身子,像极了秦登科曾祖母以前上山时伴在身边的那条守山犬。儿时,秦登科总盼着曾祖母上山,回来给他做兔肉,而那些兔肉也成了秦登科对于曾祖母仅存的唯一记忆,当然还有那条乌黑瘦弱的守山犬。
秦家村本就是蟒后鼬山角下的大村,秦登科小时候常听奶奶说,蟒后鼬山里原本有着一条大蟒,那蟒的眼睛有过年时挂灯笼那莫大,蟒身更是有20多米长。蟒每天都要吃人和畜生,因此扰的村里村落跑的跑散的散。可是后来,不知从那边来了个和尚,他说他有降伏巨蟒的办法。和尚来时身边带着一条黑犬,然后向村民借了一头驴。他把驴身上绑满了炸药,然后把驴引向了巨蟒的洞穴,可谁知中途驴子撒了泡尿将引线给弄熄了,和尚好似料到一般,蹲下身子摸了摸黑犬的头,说了声去吧,那黑犬则像一阵风似的,跑到驴子旁用爪子拨掉了和尚给的棒桶,棒桶立即散出火光将驴子托在地上的引线重新点着。果不其然,巨蟒一口将驴子吞掉,然后就被火药给炸死了。而和尚坐在另一山头看见巨蟒被炸死,自己也就狂笑不止终将坐化于山头。而那条黑犬却是被村民们收养,成了守山犬,自此之后蟒后鼬山再也没出现过妖魔。而曾祖母身旁的黑娃正是当年那条黑犬的后代。
“怎么就聊到这儿了”
“这谁知道”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都含有各自的苦涩。
“来旅游的”
“是也不是”
男人漫不经心的带着笑意问道,“怎么说”
“我老板也算是我的恩人,托我来南京找一个人”
“哦?”
“原本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儿,可他偏偏说没有联系方式。没办法,只能我替一个躺在医院的人过来了。”秦登科无奈笑笑,“南京这么大,找人那不是如同大海捞针吗?”
“哈哈,确实如此”
“陈浮生,浮生,浮生,和我爷爷一样的名字。”
男人抽完最后一口,吐出烟圈,“你老板没说让你带什么话”
“风起了,浪来了”
秦登科紧盯着男人的神情,希望能看出些蛛丝马迹。
第三支烟已经燃至殆尽了,行人道的路人,来来往往没人关注他们在哪里谈些什么,只是听的那二人时而音低时而高,时而语气高亢时而语气低迷。
“朋友,你的火”秦登科把不知传过几轮的打火机再次物归原主,“谢谢”
“不客气”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秦登科率先提出分手。
男人看了看手表,“我也该去接孩子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江湖路远,后会有期”秦登科双手抱拳,宛然一笑,像极了武侠小说里的浪荡剑客。
男人看其模样,不禁回笑,也双手抱拳,“后会有期”
————
秦登科走出几百后回头望去那个男人的背影,心里不禁嘀咕,“他也一定是个有故事的男人吧”
待秦登科的身影慢慢消逝在街头。一辆路虎缓缓驶来,停在男人身边。
“二狗,怎样?”
“老许传话了”
路虎不紧不快的在马路上行驶着。
“老许说什么了”
“风起了,浪来了”
“MD,尿性,老许就TND搞这些个暗语。唉,你说那孩子怎样?”
男人笑笑没有评价,“该去接孩子了”
“也是,孩子们也好久没让他们的干爹我,抱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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