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坠楼
（五）
身在远东横滨的中也不知道她的两个兄长在为她担忧。
法兰西使领馆的办事效率不错，在中也抵达横滨的第二天便为她办理完成了整套入境流程，包括签证，护照以及身份证明。
收拾好各种证件，以及法国方临时为她预备的生活必需品，中也一边吃早餐一边规划自己接下来的行程。
留在租界内肯定不缺她的住处，无论是住酒店或是找出租屋。但若是想要更深入地了解一个城市乃至一个国度……以她小时候跟着两个兄长在欧洲游玩的经历为参考，果然，还是要切实住在当地的房屋，也就是从自己寻觅房屋中介，租住房屋开始对吧。
当初去英格兰玩时没少跟阿加莎小姐一起喝下午茶的她咬着叉子如是想。
基于上述规划，上午十点，换了身英伦日常系风格衣着，戴着顶男式帽，把头发侧梳的中也出现在了距离横滨租界不远处的房屋中介楼外。
中原中也不缺金钱，魏尔伦和兰波养妹妹期间，除了教导她正确的消费观外，同样没有短缺过她的待遇，加上她自己14岁时通过考试入职调查官，每月能领到不低工资，外出执行任务也有对应的经费，所以几乎无需为花销发愁。
预算不成问题，那在选择居住地的时候当然要按照自己的喜好来，中也在对中介提住房要求时很爽快地表示房屋价格不算问题，并饶有兴致询问海港边的公寓是不是风景更好一点。
小时候在战争结束前她有一段时间是住在阿尔卑斯山脚天天跟着羊群玩，倒没怎么看过海。
负责接待她的中介方销售人员放下手中的眠眠打破，深深看了她一眼。
销售员个文质彬彬的青年，看样子似乎刚刚毕业，他戴着圆眼镜，黑色头发一丝不苟地梳起，嘴角有一颗痣，中也有注意到他的工号牌上的名字是坂口安吾。
“如果是修学旅行，海滨，特别是靠近港口的地方真不是什么宜居之地，这位……中原小姐。”名为坂口安吾的中介销售员斟酌言辞，如此诚恳地提议。
“啊……那里是有什么问题吗？”中也眨眨眼，问了个挺没常识的问题。
直白诚恳的发问把坂口安吾噎了一下，他推了推眼镜，确认即便对方日语说得很溜但她一定不是本地人。
想来也是，眼前少女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衣着考究，多半是被家人照顾得很好。
这让同样刚刚入职异能特务科，被上司安排在房屋中介明面工作，实际需要暗中找寻机会潜伏入那些不法组织的他一时不知该如何给对方解释有关于横滨特色混乱。
是的，也不知中也是运气好还是运气背，她遇到的这个中介销售坂口安吾正是内务省非公开组织“异能特务科”的调查官。
与已经形成相对完善的异能者管理和就业制度的欧洲不同，远东因地理、历史和其他某些原因，曾经长久地忽视异能，将之视作与民间鬼神传说相类似的东西。
官方注意起异能对社会的作用是还在上次战争的末期。在战后，他们秘密组织起“异能特务科”，对国内的异能者进行监管。
所谓监管即是：将具备危险异能的异能者或是约束或是吸纳入政府但不公开，利用异能者的能力便利来为政府做某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可以说非常的远东特色。
此外，对于那些具备异能不那么危险，或是有特殊作用的群体，政府则选择效法西方，经过考察后对某些异能者组织授予特务科许可，允许他们从事合法活动。
当下获得异能许可的某个组织正存于横滨。
但相较于获得异能开业许可的小小侦探社，横滨特殊的环境导致有更多不受政府管控的野生异能者于战后涌入。
因为远东战败后经济萧条的现状，这些危险分子往往会加入非法组织，利用能力胡作非为，把横滨的黑夜搅得一团乱。
其中造成危害最大，疯得最厉害的那位portmafia前首领已经在去年去世，新首领上位后对组织有所约束，但坏的榜样已然被树起，各家组织及背后的掌控者自然有样学样，整天正经事不干，尽带着底层炮灰各处抢地盘开战，这不，昨天港口那边的mafia还掉了架飞机，当晚便发生了激烈的火拼，也不知是哪家组织那么嚣张。
这便是坂口安吾在总部干了没几个月就被上司派遣来横滨的原因——再不想办法对横滨的乱象进行观察并想办法管理约束，这片土地怕不是要彻底脱离远东的掌控，成为西方各国的后花园。
虽然现在已经差不多是了，方才毕业，性格当中有年轻气盛一面，对官方某些官僚主义式处理行径有不同意见的坂口安吾在心底想，他看了眼眼前那个长着亚裔长相，年龄比自己小了几岁的法籍少女，到底不忍把人吓到，委婉解释：“因为海港那边的治安不怎么样。”
中也跟着后知后觉想到了远东特色：横滨有一窝各式各样的不法组织，以及，自己先前似乎刚刚把人飞机丢进了海里。
呃……先前光想着怎么样支配相对空余时间，而没考虑自己本身的问题，这不行，说明自己做事考虑不全面。中也在心里默默反思，正准备对中介开口说自己可以先不考虑租房，对面的坂口安吾先于她开口。
“不过，相对安全的房源地带也是有的，如果中原小姐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些参考。”刚刚毕业，但已经觉醒了对待工作认真负责态度的坂口安吾说。
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中也眨眨眼，欣然同意。
坂口安吾是个认真负责且有良心的人，并且具备情报专精技能，他在脑内飞速思考了横滨各组织的势力结构和新近冲突，对各方势力以及行事准则进行评估后，为中也推荐了两处租房备选，一处位于横滨的学校附近，位于交通要道边。
那所学校中有不少政府要员的子女入学，因此横滨的各组织不敢在那一片闹得过火，至于另一处，距离海边相对较近，周边房屋相对老旧，不过有着另一重好处——那里同样距离获得异能开业许可的侦探社较近。
武装侦探社是获得特务科异能开业许可的异能者组织，虽然成员寥寥，不过其社长是政府的前暗杀剑士，另外两个成员也都是有特殊才能者，最可贵的是他们有底线，住在那里的话，一般的组织不至于不长眼到上门找茬。
当然，这理由安吾没有明说，只是含蓄暗示那边距离警察局比较近。
中也听过后没有当场做决定，而是表示希望先去两处房屋的现场看一看。
所以在20分钟后，中也跟着中介坂口安吾抵达了对方所推荐的，据说是距离学校比较近的公寓。
高级公寓离租界的距离有一点儿远，在它的旁边还有另一栋更高的，似乎正在建造当中的写字楼。
安吾为中也推荐的公寓位于十二层楼。
打开房门，房间很空，应该是经过简单的装修过，不过里面没有多少家具，阳台也比较小，不过唯一的有点可能就是景色还算不错，透过阳台能够看到远处横滨那仿佛地标建筑一般的五座高楼，
顺带一提，在来的路上中也就曾经好奇问过安吾那五座高楼有什么意义，而坂口安吾一脸复杂地解释虽然那五座楼名义上属于森会社，但实际是portmafia的大本营。
哦，好像就是被她砸了飞机沉海的那家组织。
中也安静闭嘴。
“视野还算不错。”站在阳台上，俯瞰着与法兰西截然不同的风景，中也心下意动，也许直接把房屋租下是个不错的选择？家具少不是问题，她可以自己外出购置，阳台也可以利用起来，还能临时去买些花草回来种植……
就在她准备开口对坂口安吾说自己打算将房产租下时，眼尖的中也突然发现对面的写字楼似乎有人影在晃动。
“喂，那是什么？”她指着那边问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顺着中也指的方向看去——对面写字楼还在修建当中，脚手架未拆除，一间间房间亦为按上玻璃窗户，所以他能很清晰地看见，几个身穿黑西装，长相凶恶的成年男性正将一个身形较矮，穿着相对于他体型过大的黑色长大衣的少年团团围住。
双方似乎在交涉什么，但在这么一座尚未完成装修投入使用的写字楼当中，可想而知绝对不会是什么友好的交谈，果不其然，坂口安吾看到其中似乎有沉不住气的人开始掏出枪和武器。
“这是……不法组织？”中原中也自言自语。
“是的，听我说，中原小姐，请您立刻装成没看到的离开，然后拨打电话喊警察。”坂口安吾额头冒冷汗，作为特务科的情报员，他已经从这些人手臂上的特殊纹身认出对方应该是属于横滨当地的不法组织高濑会——据说其背后是远东某些世家高层作为支撑。
如果是单枪匹马前来，那么安吾当然有办法周旋，甚至有办法借此机会获得不法组织的注意，为后续顺利潜伏埋下铺垫，但问题边上还有个无辜者的中原中也，把无辜者牵扯入其中这不符合坂口安吾的信条。
中原中也张了张口，说实话她不担忧会惹祸上身，毕竟是从小与两个兄长对练并且经历过实战的异能者，中也有那个自信，就算是不法组织也不会是重力的敌人。但鉴于……她才刚到远东，不想被这边的异能特务科盯上的话，老实一点不惹事才是比较好的选择。
“好……”她担忧地看了眼似乎被逼迫至绝境的少年，思量除了打电话外自己还能怎么不着痕迹去做点什么，放任无辜者遇难这种事情她暂时还做不到。
然而就在这时，骤变突生。
一声枪响过后，对面楼内那个少年突然毫无征兆地从高楼后仰跌下，宛如折翼之鸟般向下坠落。
！！！
坂口安吾瞳孔骤缩，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边有什么如疾风般一掠而过。
直到看到熟悉的衣裙，他才意识到，本来站在他身侧的中原小姐也跟着跳了下去。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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