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他爱她只是晚了
叶云韬严厉的官威，骇人的厉眸让苏卿一个哆嗦，胆怯地抿抿嘴，躲在苏远东的身边，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整个宴会场地，没有一个宾客主动提出离开，都是噤声地站在一边，好奇的目光在对峙的两堆人间来回，偶尔还和身边的人悄声议论一句，导致奢华安详的氛围中透着诡异的沉寂。
“苏远东，我今天只要你一句话，到底是叶诗绮破坏别人家庭，还是你搞外遇导致第三者拖家带口闹上门！”
叶云韬目光决然地盯着苏远东，像他们这样的名望家族，理智或许在警告着他，不该这么肆意地宣扬家事，让外人看笑话，可是，对于叶诗绮所担的污名，除了这种方法可以讨回，再也没有更适宜的作法！
苏远东的脸上闪过迟疑和痛心，却没有立刻开口，苏晚苦涩地一勾唇角，疲倦地倚在唐书彧肩头，内心无力而失望。
妈妈，如果你知道自己死后，那个让你不顾一切的男人连为你说句公道话都会犹豫，你当初那么地义无反顾吗？
“苏远东，你要还是个男人，就该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事实！”
叶云韬的步步紧逼，不留情面的指责，完全暴露在明光下，不给苏远东喘息的空隙，也让在场的人开始质疑苏卿那正牌千金的真伪。
苏卿被那些打量怀疑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也看出了叶云韬的强势，扯着苏远东的衣袖，低声催促道：“爸，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我们走！”
“苏卿，你这是在心虚吗，所以急着逃走？”
苏卿脸上青白交加，瞪圆着眼眸，幽怨地横了眼苏晚，这一回，并不打算多做口舌之争，想拉走苏远东却发现后者纹丝不动，不禁懊恼地粗了嗓音：“爸，她们母女给苏家丢的脸还少吗？你难道真要让苏家名誉扫地才高兴？”
苏卿死不悔改的模样，着实欠揍，苏晚阴沉着脸刚想出言教训苏卿，一只强劲的大手按住了她的削肩，一抬眸就看到唐书彧眸中温和的暖光。
“苏小姐真的会讲笑话，要是我没记错，那个未婚一再流产的豪门千金好像……”
“唐书彧，你胡说什么！”
唐书彧随口的一句话，换来的是苏卿歇斯底里的怒吼，双目猩红地瞪着神色淡然的唐书彧，沾染着菜汁而糊了妆容的小脸，因为她的愤怒和惊慌而变得狰狞可怕，和平日里的娇柔动人完全搭不上边。
苏卿往常那么嚣张跋扈，仗的不过是那些有权有势的男人的宠爱，这之中包括了薄璟严，一旦她臭名昭著，那些公子哥还会像现在一样把她捧在手心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恐怕以后想嫁一个和苏家实力相当家族的公子，对方都会嫌弃苏卿的过去，到时苏卿的婚事就会出现“高不攀，低不就”的情况。
苏晚漠然望着苏卿的惊恐，她不认为薄璟严在看清了苏卿的面目后，还会戴着一顶硕大的绿帽子当新郎，除非他薄璟严真的是天下第一的忍者神龟！
目光转动，当她淡漠的眸光撞进那一潭的幽深中时，苏晚明显的一怔，薄璟严的望着她的目光过于专注，也过于复杂，让她烦躁地凝眉，也瞬间移开了眼眸。
她宁愿薄璟严还是像以前一样看不见她的存在，也不想要他现在含情脉脉的凝视，当爱已成往事，她早已经不是那么懵懂固执的少女，而他也不再是那个让她许之以心的男人。
苏晚依恋地环着唐书彧高大的身体，如果薄璟严真的后悔了，那么就请忘记她，彻底地淡出她的生命，那是对她最好的补偿，也是最好的祝福！
“苏小姐真是应承了一句老话，不见棺材不掉泪，就如苏小姐说的，以我唐家的能力，从医院里调出病历也并不是很困难的事。”
唐书彧悠然的提醒，配上他那张温文尔雅的俊脸，看似无害，却是在苏卿的脊梁骨上狠狠地剐上了几刀，让她疼得脸色苍白而只能在人前死撑着面子。
苏远东沉默地杵在那里，为往事深深地内疚着，听到唐书彧的威胁，才抬起头，诚挚的歉意通过实现落在苏晚身上。
“小晚，我知道小卿对不起你，但这次你就放过她吧！”
“放过她？当年我妈都已经自己主动离开了，那个时候她母亲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妈，至死未休？”
说到最后几个字，苏晚几乎是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憎恨，让苏远东那种手心手背都是肉的看法在众人眼里，成为一种莫大的讽刺。
苏远东被苏晚堵得再也说不出话，叶云韬冷哼一声，对当初妹妹选的男人嗤之以鼻。
“有其女必有其母，苏远东，你为了这种女人抛弃逼死我妹妹，难道晚上还睡得安稳吗？”
叶云韬轻飘飘的疑问，夹带着凛冽的意味，苏远东脸上是难堪愧欠的惆怅，揉着眉间的疲惫，身上再也看不到那个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精干模样。
“我从没想过和诗绮离婚，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
苏远东的一句争辩，让苏晚稍稍为母亲的付出值得了几分，也让苏卿震惊地睁大眼，气愤地控诉着苏远东对自己母亲的狠心：“爸，你把我妈当什么了！”
回答苏卿的不是她的父亲，而是叶云韬嘲讽的冷语：“你以为凭你母亲当时酒吧舞女的身份，如果不是叶诗绮的毅然离去，再加上有了你这个苏家子孙，你爷爷会容得一个整日在风月场所逢场作戏的女人当苏家的女主人？”
叶云韬的揭露让全场顿时静得只剩下呼吸声，宾客间的面面相觑，片刻后是唏嘘的感慨声，苏晚也惊讶地望向唐书彧，他却只是对她淡淡一笑，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而苏远东也是僵硬了脸色，眼中闪逝的是愕然，让苏晚怀疑，当年的一夜情，苏远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和谁干的那档子事，要不是苏卿的DNA和他相符，赖不掉，恐怕的确如他所说，死也不会答应和母亲离婚！
“啊！”
富丽堂皇的大厅内，是女人刺耳的尖叫声，苏卿仿佛瞬间疯了般，癫狂地甩开身上的西装，纤细的手指弄乱了挽起的发丝，愤恨肆虐地吞噬着扭曲的五官，让她周围的人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苏晚，凭什么你可以活得这么好，我却要被他们看不起，凭什么！”
苏卿一改柔弱的淑女样，在苏远东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疯狂地冲向苏晚，唐书彧唇角一抿，长臂早已圈住苏晚，将她带到安全的位置，而苏卿也被一只麦色的大手用力地扯住臂膀，禁止她往前再跨出一步。
“你闹够了没有！”
冰冷无情的声音，苏晚知道是谁，苏卿更是清楚得很，当她回头看到拉着自己的薄璟严时，红唇被咬得失了血色，再次看向苏晚的目光更加嗜血的仇恨。
“你放开我，放开我！”
苏卿的挣扎没有让薄璟严松动手劲，甚至那张俊美的脸庞上都被苏卿修长的指甲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他却连眉都没皱一下，绷直着唇线，硬扯着苏卿往外走。
苏卿大失形象地叫喊，扯打怒骂，让宴会上很多宾客都皱起了眉，一直站在门口的薄元平在看到苏卿被带出大门口时，脸上阴霾尽显，也是老脸挂不住地转身离开。
闹场的走了，安静的大厅内，所有的紧张也随之消散，苏远东神色恍惚地像在回忆着什么，脚边是苏卿脱落的西装，已变得脏乱不堪。
“小晚，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叶云韬感叹地轻拍苏晚的肩，严厉肃然的面色在对苏晚时，才有了稍许的柔和。
苏晚淡笑着摇头，没有再去争论过去的孰是孰非，安静地依偎在唐书彧的怀中，而宴会也在这闹剧一般的纷争中宣告结束。
呼吸着酒店外面的清凉空气，里面带来的一身浊气也被吹散在夜空中，苏晚不由地慵懒地眯着美眸，将头枕在唐书彧的身上，哼哼道：“终于可以透口气了！”
唐书彧轻笑地拨弄了下她的长发，为她戴好手套，才拉着她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在酒店门口到停车场的一段路上，就看到路灯下，两道熟悉的身影，拉扯间是女人愤怒的指责声。
苏晚脚步一滞，不知该进还是该退，抬头征询唐书彧的意见，他揽着她没有停下脚步，而是错开了苏卿他们所在的方向，斜着朝跑车的车位而去。
他们没有做亏心事，没必要躲，但是她怀孕了，为了以防万一，唐书彧这个折中的做法是最好的！
“薄璟严，这就是你的爱吗？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却在所有人前，让我失去最后的尊严，这就是你承诺给我的，独一无二的幸福吗！”
苏卿的声音太过凄楚，单薄的身子在寒夜里瑟瑟发抖，可是，她对面的男人，只是冷漠地任由她质问，没有体贴地为她披上外套。
对待爱人最残忍的方式，苏晚在他们身上忽然发现，不是爱恨交织，也不是欺骗背叛，而是在极致的疼爱之后，却漠然无视成陌路！
和苏卿的现状相比，她该感谢薄璟严对她的残忍是自始至终的，而不是疼爱过后的无情。
“难道就因为我过去三年里和别的男人交往过，你就要看轻我，和我断绝关系吗，当初是你自己在飞机场说的，即使怨恨着，也无法停止爱我！”
苏卿的声线划破寂静的黑夜，在空旷的停车场上，荡起悲戚的回音。
薄璟严没有去看苏卿委屈哀怨的样子，黑色的皮鞋抬起，就说明了一切，他对苏卿的哭闹已经倦了，也烦了。
苏卿慌张地伸手紧紧地抱住薄璟严的后背，不理会他的扳开，流着泪，死死地不肯松手。
“严，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是苏卿表演得太过逼真，还是她真的深爱着薄璟严，不得而知，但是薄璟严似乎没有心软，他推开苏卿，大步转身往回走。
“爱情不是欺骗，如果我们的爱需要谎言才能维系，我宁可不要！”
薄璟严决绝的话语，让苏卿愤然地绝望，幽恨地冲着他的背影，嘶吼着：“所以你后悔了，后悔失去苏晚，后悔没有好好爱她，后悔为了我那么残忍地伤害她？”
薄璟严身影一僵，连带着脚步也顿住，身后苏卿却是嗤笑地落泪：“你就这么厌恶我了吗，为了躲我可以几天不出办公室的门，却为了见她一面，不惜借口说服你父亲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薄璟严，到底是我高估了你的爱，还是我低估了她苏晚的影响力？”
昏暗的灯光，在薄璟严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他的神态，可是衣袖下的双手却已握成了拳头，似在隐忍着极大的怒火。
没有回答苏卿，薄璟严就像被猛兽追赶般，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却在看清前面不远处，那两道相拥而去的背影时，再也迈不开双脚。
“你回到她身边又怎么样？她不会再要你了，她亲口说的，你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她现在只爱唐书彧，那个男人叫唐书彧，不再叫薄璟严！”
苏卿的讥诮仿若是一块大石，沉重地压在薄璟严的胸口，让他连呼吸都成为一种窒息的痛。
是啊，那个曾经只望着他的女人，在她哭着转身后，她爱上了别的男人，她笑着依偎在别人的怀里，他淡漠地看着，心口却开始流血，才恍然惊觉，他爱她吗？
僵硬地扯起嘴角，高大挺拔的身形，在空寂的平地上，显得颓废而落寞，他是爱她的，他知道，只是太晚了……
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回不到他在机场选择牵起苏卿的手的那一刻，也回不到他伤害她的那瞬间。
跑车解锁时，闪烁的车灯让本失去理智的苏卿霍然怔住，待她意识到什么，不顾高跟鞋会不会扭到脚，迅速地奔向车灯亮起的方向。
唐书彧刚打开车门，苏晚还没来得及坐进去，耳边就响起苏卿刺耳的叱责声：“苏晚，你不就是想要苏氏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有必要做得那么绝，仗着丈夫是市长，舅舅是市委，处处针对为难苏氏？”
苏晚被苏卿莫名地骂了一通，一头雾水，怀孕后的脾气哪是经得起别人的胡乱谩骂教唆的，当即冷言冷语地回驳道：“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和你一样不堪，也请你说话前，先想想清楚，不要拿着名校学府的文凭，动着猪头脑，整天信口雌黄！”
“你！”
苏卿的脸颊上是两道黑色的泪痕，一张小花脸要多滑稽有多滑稽，苏晚用看白痴的眼神瞟了眼气坏了的苏卿，径直坐进了副驾驶座，而唐书彧立刻默契地替她关上了车门。
唐书彧没有即刻绕过车头，而是转身淡淡地看着苏卿：“我还是那句话，苏小姐若是认为，是我在暗箱操作，阻止苏氏的发展，大可以去纪检部门检举我，在这里大吵大闹，大过年的，影响市容。”
唐书彧倏然提步离去，苏晚透过车窗，只看到苏卿气急败坏地在说些什么，而唐书彧马上就坐进了车内，对苏卿在车外的蛮行视若无睹。
“冷的话，我把空调打开。”
唐书彧体贴地捂住苏晚的手背，一脸关心地望着苏晚泛红的小脸。
苏晚有些晕车，否决了提议，而是催促着唐书彧开车，她不想要再对着苏卿那张脸，破坏自己的好心情。
望着车外倒退的建筑物，瞌睡中的苏晚忽然清醒过来，就像个好奇宝宝，歪着头靠着座垫，瞅着唐书彧的侧脸不眨眼。
“看什么？”
唐书彧认真的面容露出一抹愉快的笑意，墨眉一挑，看了眼后视镜中的苏晚，语气轻松地问道。
苏晚沉默地摇头，过了一会儿，才讪讪地开口：“只是忽然觉得自己的丈夫好厉害，似乎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譬如？”
“譬如知道达里奥小姐喜欢小叔，也知道……李玉以前是舞女出身。”
提到李玉时，苏晚还是有些难于出口，不是担心不敬，而是担心让自己生闷气，划不来。
跑车在直车道上疾速地行驶，唐书彧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黑眸转动，瞥着苏晚可爱的娇憨样，轻笑出声：“呵！”
唐书彧那不以为然的样子，让苏晚气恼地一拍他的肩膀，微撅着红唇，不满道：“严肃点，快告诉我，我很好奇！”
“达里奥小姐的事，是因为同桌的翻译员和我说起，今天达里奥小姐刚下榻酒店就一个劲问他关于我小叔的事，我猜是那么回事，再加上，今晚小叔也正好在隔壁的会议厅参加酒宴……”
唐书彧没有再说下去，苏晚已经猜到了大概，在唐书彧离开主桌来为她解围时，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和达里奥闹翻，而唐暻泓的出现势必会让优势往他们这边倒，也会挽救僵局。
苏晚佩服地望着唐书彧，这份心思缜密和未雨绸缪，的确让她望尘莫及，也亏得他的思虑周到，才避免了和达里奥夫妇的矛盾冲突，不然现在头疼的就不是达里奥夫妇了。
“那李玉的事呢？舅舅选择在这种场合公开，倒像是事先谋划好的！”
叶云韬对李玉的身份了如指掌，却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这节骨眼上解开，若说是为她正名，在苏远东承认对叶诗绮的爱时，就已经足够了，不至于搞臭李玉的名声。
“这叫一石三鸟，让你的苏氏千金的身份更加稳固是其一，其二，舅舅虽没有明着说要为难苏氏，但难保没有和一些部门打过招呼，现在李玉这事一出，苏氏的声望势必受影响，舅舅那些善意的提醒也就变得名正言顺了。”
唐书彧慢悠悠地分析着，在说完第二点时，停顿的间歇，苏晚忽然恍然大悟地接道：“我猜，其三嘛，依着李玉的手段，苏氏办事一定给过一些高官好处，李玉有过这么见不得光的过往，以后调查起那些官员也会事半功倍，倒是替舅舅扫除了一些仕途升迁上的障碍！”
唐书彧满意地点头，笑望了眼苏晚，夸奖道：“原来我老婆也不是对官场上的事一窍不通嘛，要不明天改考公务员，去坐办公室？”
苏晚得意地漾着笑容，打了个哈欠，仰靠在座椅上，喃喃道：“比起官场上的权利角逐和尔虞我诈，还是办公室斗争比较适合我。”
唐书彧勾起唇角，没有再接话，宠溺地看着她阖上眼，才转过头安心地开车。
回到唐家时，唐母竟然还没睡，客厅的茶几上，是一罐刚炖好的燕窝，就像是料准了苏晚会在这个时候到家。
“你舅舅刚打电话回来，说你晚上可能没吃饱，让我给你准备一些夜宵，趁热过来吃了吧！”
苏晚笑着和唐书彧在沙发上坐下，唐母将穿得严实的苏晚看了一圈，边将燕窝端给苏晚边叹道：“补了这么些天，怎么还不见胖点，以后生孩子怎么吃得消？”
苏晚和唐书彧相视一笑，乖乖地喝下了所有的燕窝，才被唐母放行回了卧室休息，而唐母还在那研究明日给苏晚补什么。
“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会变成母猪！”
“那也是全天下最漂亮的母猪！”
唐书彧从后面环住她，将她锁在怀里，修长的手指夹着她的鼻尖，调笑道。
“唐书彧，你就不能把好话说到底么，干嘛还要加母猪两个字！”
苏晚撒娇地想要拍开唐书彧的手指，却在看到他食指上的创可贴时，像被打了僵硬剂般，所有的动作暂时性地停歇了几秒，然后捧着他的手指回头道：“我帮你重新涂点药水，包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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